第193章 肝肠寸断 无心分辨
话音方落,便见裘图气势一收,骤然松手,低语道:“一二分.....”
玉音子双足踏地,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实,正暗自庆幸间。
忽闻裘图森然道:“那便是有!”
话落,玉音子便觉眼前一暗。
“嘭!”
青魔手如泰山压顶,五指箕张扣住玉音子天灵。
重击之下,玉音子双膝轰然跪地,鲜血自额间蜿蜒而下,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裘帮主!”众人失声惊呼,方欲上前,却见裘图抬起左掌阻住。
“裘某无碍,只是...”说话间,那扣在玉音子头顶的五指缓缓旋压,“心如刀绞,肝肠——”
骨节爆响声中,玉音子脖颈竟被生生按入胸腔,“寸断。”
朔风骤紧,密雪蔽天。
众人望着气绝身亡的玉音子,一时噤若寒蝉,只得暗中以目示意,交换眼色。
但见裘图背对众人,右手仍按在玉音子头顶,宛若拄杖而立。
左袖掩面,似在拭泪。
风雪中,那九尺雄躯微微颤动,分不清是悲恸难忍,还是杀意未消。
费彬自怀中取出一方粗布汗巾,趋前双手奉上,小心翼翼道:“裘帮主...还请节哀...”
裘图背身而立,左掌微抬接过汗巾,缓缓转身。
但见其以巾拭手,将青魔指间斑斑血迹擦拭干净,眼中却无半分晶莹,沉声道:“烦请诸位好生安葬裘某至亲。”
丁勉抱拳深揖道:“此事我等自当尽心,必以厚礼葬之。”
忽见汤英鹗似有所悟,急急拱手道:“裘帮主!万莫意气用事啊!”
“意气用事?”裘图信手抛却染血汗巾,面上狞笑骤现。
轰——
衣袍鼓荡如浪,墨发狂舞似蛟。
热浪排空,竟将亭上风雪倒卷,周身白雾蒸腾。
但听其声如雷震耳。
“骨肉至亲惨遭奸人毒手,深仇血海纵是倾尽三江之水亦不可洗尽。”
“为人子者若不能雪此恨,枉在世间走一遭!”
“他日下得幽泉,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热浪挟风雪扑面打来,不由连连退步。
待风烟稍散,定睛看时,凉亭内已不见裘图踪影,唯余地上那方染血汗巾在风雪中翻卷。
丁勉仰首疾呼道:“裘帮主!此事尚有隐情未明!”
但闻风雪夜中,战马长嘶破空,蹄声渐远渐杳。
裘图之声挟风裹雪,在黑石峪间回荡不绝。
“至亲已逝,是非曲直裘某无心分辨,但凡与此事有涉者,皆需偿命!”
十一太保急冲出别院,立于道中。
举目四望,除却各自拴系的马匹外,道上积雪皑皑,连半个蹄印都无,却是已被风雪掩去。
乐厚满眼惊疑之色道:“他莫非此刻便要独闯泰山,寻天门与玉玑子报仇?”
言罢环视众人。
但见诸太保神色凝重,相顾无言。
邓八公沉声道:“血海深仇,恐是如此。”
陆柏捻须摇头道:“未待群雄见证,这般直闯山门,泰山弟子岂会与他分说?只怕顷刻间便要陷入重围。”
费彬摇头叹道:“裘帮主在衡山城中遭众人围攻,却能杀得衡山派青黄不接,那还是处处留手的结果。”
“如今携满腔恨意上山,若泰山门人一味护短......”
说着,转头看向丁勉,沉声道:“丁师兄,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丁勉双手一摊,苦笑道:“诸位师弟,事已至此,为兄又能有何良策?”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速往泰安州,传信左师兄为要。”
“汤兄!”风雪中忽闻封不平呼声传来。
众人回首望去,但见封不平三人踏雪而至,翻身下马抱拳道:“磐石帮满门尽殁,我等查探之下,发现皆是中毒身亡。”
汤英鹗本就满腹疑云,闻言急步上前,目光灼灼盯着封不平道:“中毒?”
但见封不平重重点头,神色凝重道:“封某还剖开了几具尸身检视,其五脏六腑俱已腐黑,显是服毒所致。”
汤英鹗与邓八公对视一眼,二人眼中俱是惊疑不定。
邓八公沉声道:“此事愈发蹊跷了......”
汤英鹗捋须沉吟道:“磐石帮乃泰山附庸,若真是泰山中人命其杀人灭口,一纸手令足矣,又何须用毒。”
“就算其后要灭磐石帮之人,也不过挑几个剑法高超的弟子便是。”
但见邓八公神色凝重,颔首道:“师兄明鉴,此事必是他派暗中作祟。”
丁勉皱眉道:“如此说来,那裘千屠的生母......”
汤英鹗沉声道:“想必已被人掳走,此间尸首不过李代桃僵之计。”
“恐怕待此事完结之后,幕后黑手便会将那母子二人讯息放出,或交好裘帮主或暗中拿捏于他。”
费彬闻言色变,立时惊呼道:“那还不速速追赶!若去得迟了,只怕泰山派就要血流成河。”
“如此就算是他日五岳并派,左师兄又能得几分助力。”
话音未落,十一太保已纷纷翻身解缰上马。
一时间马蹄踏雪。
十一骑如离弦之箭,朝着泰山方向疾驰而去,独留剑宗三人驻守此地。
风雪中,但闻鞭声破空,马嘶不绝。
行至半炷香时分,十一骑忽勒马于山涧之前。
但见前方三丈余长的铁索桥已被人毁断,断桥残索在风雪中摇晃。
众人心知必是裘图所为。
这三丈距离以他们的轻功自是可以轻易跃过,却难携以马匹同行。
此去泰山,纵使快马加鞭也需一日一夜,若弃马步行,只怕赶到时只能为泰山派收尸了。
丁勉见状,长叹一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汤英鹗立于断崖之畔,望着幽深涧谷,眉间疑云密布。
“实在是奇怪.....”他低声自语,“种种迹象皆表明此事乃他派嫁祸。”
“那两具尸首破绽百出,裘帮主这般人物,怎会辨不出真假?”
邓八公策马近前,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汤师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汤英鹗摇头不答,心中思绪翻涌:这裘千屠莫非刻意以此为托词?
可他与泰山派本无深仇大恨,又何必如此?
玉玑子来信分明说过,裘母乃是自愿改嫁,并无半点胁迫。
我等皆知江湖所传之仇怨实属无稽之谈,若说裘千屠为此寻仇,未免牵强附会。
可若说他嗜杀成性...观其平日行径,却又非这般丧心病狂之辈。
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