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真假死活 悲情戏码

黑石峪环山而建,落于缓坡之上。

裘图等人一行沿途搜寻,行至拐角处,忽见一片落满积雪的松林掩映下,隐约现出一座别院轮廓。

陆柏抬手遥指,沉声道:“此处皆为商肆,独此一座宅院,想必便是帮主令堂居所。”

裘图闻言不语,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直入院中。

此刻已时至暮色,天空阴云压顶,似有大雪将至。

众人在偌大别院中四下搜寻,却只寻得十几具形貌难辨的焦尸。

虽有妇孺之身,但光看体型便知年龄相差极大。

暮云低垂,风助寒威;老树摇撼,枝杈欲断。

忽闻后院传来一声悲啸,声震屋瓦,积雪漱漱而落。

令众人耳中嗡鸣,头皮发麻,急忙循声赶去。

但见一偏院凉亭内,横陈一大一小两具焦尸。

裘图背对众人立于尸前,九尺雄躯如铁塔般矗立,隐隐散发着摄人的气息。

双拳紧握,骨节爆响如雷;颈间青筋暴起,随呼吸起伏似虬龙盘柱。

咬牙切齿之声混着悲怆,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一别十四载,朝思暮想。”裘图背对众人,仰首望天,语凝哽咽,“只道终得母子团聚,岂料.....”

“裘帮主还请节哀。”众人见状,纷纷低声宽慰。

汤英鹗目光在尸体与石亭间游移,上前轻声道:“裘帮主,此事蹊跷。”

“此亭皆为石制,无物可燃,尸身何以焦灼至此?”

对啊!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此事定然有鬼。

裘图实则早已察觉此中疑点,更是一眼便知这两具焦尸绝非是罗清英与那小野种。

然其已无心继续搜寻探查真相,光阴宝贵,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练功时间。

纵使寻得真人又如何?若是生还,反倒徒增麻烦。

真假死活,不过走个过场,就当罗清英死了便可。

此来本就是为自身报仇雪恨,若非众人随行,连这场戏都懒得演。

于裘图而言,这具躯壳的生母素未谋面,何来情分?

前身记忆虽在,情感却难相通。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薄情之人。

这般作态,着实煎熬。

尤是这不擅长的悲情戏码,演来更是枯燥乏味,痛苦万分。

裘图心知此事绝非天门或玉玑子所为,此辈既无此等魄力,亦无这般狠辣手段。

所幸先前为灭泰山满门所备缘由以及计划略显粗疏,尚需待腊月廿二群雄毕至方可发难。

如今虽不知何方势力欲借刀杀人,然既将利刃递至掌中,岂有不用之理?

为母报仇,天经地义。

屠门灭派,以孝之名。

但见裘图语气骤寒,冷声道:“尔等是说,裘某连生母都认不得?”

邓八公上前抱拳道:“裘帮主且息怒。”言罢一指那具小尸,“且看此尸身形,可似五岁稚童?”

陆柏忽然发声道:“细细看来,大抵应有八岁之龄。”

裘图微微一叹,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愧是同母异父之弟,与裘某一般壮实。”

“若非遭此横祸,假以时日必是人中龙凤。”

邓八公闻言一怔,此说倒也合理。

毕竟裘图本就魁伟异常,非常人可比。

说话间,汤英鹗已俯身勘验尸首。

但见其略一扫视便发觉蹊跷,沉吟道:“天门道长贵为一派掌门,此别院又如此气派,令堂理当养尊处优才是。”

“然此尸双手骨节粗大......”言未尽而意已明。

裘图轻叹一声,缓声道:“家母早年习得几式铁掌功夫,指节粗大实属寻常。”

汤英鹗闻言眉头紧蹙,显是不尽信此说,却不敢直言反驳。

又指尸首头顶道:“然则何以连一支朱钗首饰都未见?”

裘图仰首望天,长吐一口气,似追忆道:“在裘某记忆中,家母向来不喜奢华。”

“不想十余年过去,仍是这般朴素。”

汤英鹗不再多言,起身退后两步,与邓八公交换眼色,俱是疑色难消。

夜色已临,细雪初降。

朔风卷絮,弥漫天际;玉屑穿林,沙沙作响。

众人立于裘图身后,一时寂然无声。

忽闻裘图轻声道:“诸位以为.....是何人如此狠毒,莫非是与裘某有仇?”

言罢缓缓回首,青魔手轻抬,向缩在人群中的玉音子招了招。

玉音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抱拳道:“裘帮主明鉴,此事泰山派定当彻查,必给帮主一个交代。”

裘图眉宇间悲色未散,青魔手轻按玉音子肩头,温言道:“玉音子道长,且说说看,何人会对裘某至亲下此毒手?”

玉音子身形微颤,支吾道:“贫道...贫道实在不知...”

忽觉肩上力道骤增,玉音子浑身一凛,脱口道:“天门!”

“定是天门贪恋权位,恐帮主对质时揭其隐秘,故而杀人灭口,以求死无对证!”

“哦——”裘图作恍然状,颔首道:“此言倒也有理。”

忽又凑近玉音子,剑眉紧蹙,若有所思道:“那还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尔等担忧裘某因家母之故倒向天门,又恐将来扶持幼弟争夺掌门之位。”

左手抬起,在玉音子眼前用力一握,“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玉音子闻言头颅急摇如同拨浪鼓一般,声音发颤,干笑道:“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啊.....”

丁勉等人见裘图似有迁怒之意,连忙上前劝解道:

“裘帮主息怒,此事疑点重重,未必是泰山派所为。”

“正是,细究起来,此事得利者甚众。”

“依乐某之见,恐是魔教从中作梗。”

“魔教?”裘图横眸斜睨众人,剑眉倒竖,冷喝道:“这个时候尔等还想拿魔教来搪塞糊弄裘某?”

“尔等真当裘某初出茅庐不成?”

声若雷霆,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死的可是裘某至亲!非是什么阿猫阿狗!”

话音未落,忽见裘图一把攥住玉音子衣襟,将其拽至面前。

二人鼻息相闻,裘图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说!究竟是谁害了家母幼弟?”

“天...天门...”玉音子白须乱颤,脚尖堪堪点地。

裘图脖颈微转,寒声道:“会不会是玉玑子?”

玉音子慌忙摇头道:“绝无可能!师兄岂会行此丧尽天良之事。”

裘图虎目微阖,口中鼻息如白雾喷在玉音子脸上,“当真一丝可能也无?你敢以性命作保?”

玉音子被裘图吐出的灼热气息所迫,战战兢兢道:“最多...不过一二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