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735章 借脚鬼

今年夏天,王虎带着城里媳妇李倩回到了阔别十年的老家王家村。?优′品`小+税/王! `冕+费~粤·读,汽车在盘山路上颠簸了整整半天,才看见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地立在村口,像一把撑开的巨伞。

“瞧,那就是我们村。”王虎指着远处,“空气好吧?比城里强多了。”

李倩摇下车窗,混合着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气涌进来,确实清新得醉人。远处梯田层叠,绿浪翻滚,几处白墙灰瓦的农舍散落其间,炊烟袅袅升起。近处溪水潺潺,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路边打盹。

但不知为何,越靠近村子,李倩心里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或许是那些田间劳作的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好奇中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怪异。

老宅是典型的北方农村院落,三间正房带个东西厢房,院中央有口压水井。十年没人住,屋里积了厚厚一层灰,蜘蛛网挂在房梁角落,随风轻轻晃动。

“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我找人来拾掇拾掇。”王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乡下条件差,委屈你了。”

李倩笑着捶他一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个乡巴佬,还能嫌弃咋的?”

收拾卧室时,李倩在炕头柜最底层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一只约莫三十公分长的木雕脚,做工粗糙却莫名逼真,连脚趾头上的皱纹和指甲都刻了出来,脚底还歪歪扭扭刻着些看不懂的符号。木质暗沉,摸上去冰凉滑腻,像是经常被人抚摸。

“这啥玩意儿?”李倩拿起木脚问丈夫。

王虎转头一看,脸色微变,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木脚:“没啥,乡下人瞎刻的玩意儿,不值钱。”说着就往外走,“我拿去扔了。”

李倩觉得丈夫反应有些过激,但也没多想,继续收拾屋子。等她出去倒垃圾时,却看见王虎没把木脚扔掉,而是偷偷塞进了西厢房的杂物堆里。

晚上,村里几个和王虎一起长大的发小来家里喝酒。男人们几杯白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李倩炒了几个下酒菜,坐在一旁听他们唠嗑。

不知怎么,话题转到了村里一些奇闻轶事上。一个叫铁柱的汉子压低声音说:“虎子,你还记得小时候后山那片乱坟岗不?听说前阵子有人晚上路过,看见个没脚的身影在坟头蹦跶呢!”

王虎呷了口酒,不以为然:“净瞎扯,哪来的鬼?自己吓自己。”

另一个叫狗剩的接话:“可不是瞎说,俺媳妇她姑父就亲眼见过,说是蹦得可快了,追着他蹦,差点没把他吓尿裤子!”

众人哄笑起来,唯独李倩注意到,王虎笑得有些勉强,眼神闪烁。

等客人散去,己是深夜十一点多。王虎喝得有点多,躺在炕上首哼哼。李倩帮他脱了衣服鞋袜,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哎,你说,”李倩边擦边问,“刚才他们说那没脚的鬼,是咋回事啊?”

王虎眯着眼摆手:“别听他们胡咧咧,喝多了净说疯话。”

李倩却不依不饶:“那你白天藏起来的那个木脚是啥?看你那紧张样,肯定有故事。,k,a-n_s\h!u.c·m?s\.*c·o*m`”

王虎突然睁开眼,眼神清醒了不少:“你看见了?”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那东西邪门,你别碰就是了。”

“咋邪门了?”李倩来了兴趣,手搓着王虎的老二,“说说嘛,老公!”

王虎被她撩得火起,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下面,酒气喷在她脸上:“小骚货,想知道?那得看你能不能把老子伺候舒服了。”

李倩媚眼如丝:“那得看你这玩意儿争不争气了,别又像上次似的,三分钟就交枪。”

“操,看老子不干死你!”王虎被她一激,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襟,埋头啃咬起来。

云雨过后,王虎喘着粗气瘫在一旁,李倩又旧话重提:“现在能说了吧?”

王虎望着黑黢黢的房梁,半晌才开口:“那东西叫‘第三只脚’,是以前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刻的。据说能带来好运,但得付出代价。”

“啥代价?”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老人说,得了第三只脚的人,自己就会少只脚。”王虎声音低沉,“那老光棍就是只剩一条腿了,靠着一个板凳走路,另一条腿齐膝没了,说是自己砍的。”

李倩打了个寒颤:“自己砍的?为啥?”

“谁知道呢?”王虎转过身搂住她,“睡吧,明天还得收拾屋子呢。那玩意儿我明天就拿去烧了,留着不吉利。”

夜深沉,李倩却睡不着。她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但每次抬头,只能看见窗帘缝隙中一小片星空。

后半夜,她突然被一阵奇怪的摩擦声惊醒。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院子里拖着什么东西走路。嗤……嗤……嗤……,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她推推身边的王虎,他却睡得像死猪一样。李倩壮着胆子爬起来,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光如水,洒满院落。院中央,那个木脚正立在那里,微微晃动,像是刚刚被人放下。周围空无一人。

李倩心

跳加速,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木脚确实立在院子中央,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她盯着看了足足一分钟,什么动静也没有。

“肯定是眼花了。”她自我安慰着,回到床上,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李倩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里查看——什么都没有。地上也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她嘀咕着。

王虎找来了几个亲戚帮忙收拾老宅,一天下来,屋里屋外焕然一新。李倩忙着给大家端茶送水,渐渐把昨晚的事忘在了脑后。

傍晚时分,一个驼背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踱进院子。王虎一见,赶紧迎上去:“三爷,您咋来了?快屋里坐!”

被称作三爷的老人眯着眼打量王虎:“虎子回来了?听说你要在老家住一阵子?”

“是啊,城里待腻了,回来清净清净。”王虎递上烟,三爷摆摆手没接。?嗖`飕+小·税¢旺. \无,错_内¢容,

“这位是你媳妇?”三爷转向李倩,目光如刀,看得李倩浑身不自在。

“是,叫李倩。”王虎介绍道,“倩倩,这是三爷,村里最年长的长辈。”

李倩礼貌地笑笑:“三爷好。”

三爷却突然问:“你们没动屋里的东西吧?”

王虎脸色一变,随即恢复自然:“没,能有啥东西?都十年没人住了。”

三爷深深看了王虎一眼,点点头:“没动就好。老宅子东西多,有些玩意儿年头久了,不干净。”说完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李倩明显感觉到王虎松了口气,心里疑窦丛生。

夜里,夫妻俩洗完澡上床。王虎似乎有心事,背对着李倩玩手机。李倩从后面抱住他,手在他胸前摩挲:“咋了?魂不守舍的。”

王虎放下手机,转身搂住她:“没啥,就是在想以后干啥营生。”

李倩的手往下滑,握住他那活儿:“要不先干点正事?昨天谁说要干死我来着?”

王虎却少见地没反应,推开她的手:“今天累了,睡吧。”

李倩心里纳闷,却也没多说。半夜里,她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嗤嗤嗤,像是有人拖着一条腿在院里走路。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窗外。

她悄悄爬起来,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

月光下,那个木脚正在院中慢慢移动,一下一下往前蹦,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它。每蹦一下,就发出“嗤”的摩擦声。

李倩吓得浑身冰凉,赶紧摇醒王虎:“院里、院里有东西在动!”

王虎迷迷糊糊爬起来,往外看了一眼,顿时清醒了:“操!”

他冲出门外,抓起墙角的铁锹就向那木脚拍去。木脚被拍得飞起来,撞在院墙上,落地后一动不动了。

“妈的,肯定是哪家的狗叼来的。”王虎喘着粗气,捡起木脚,“明天非烧了它不可!”

李倩却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狗叼来的,怎么会那样有规律地移动?

这一晚,王虎把木脚扔进了院外的垃圾堆,回屋后反锁了房门。

后半夜,李倩又被声音惊醒。这次不是院里的摩擦声,而是近在咫尺的——就从他们卧室门外传来。

嗤……嗤……嗤……

像是有人拖着一条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她推醒王虎,王虎也听到了,脸色煞白。他抄起铁锹,猛地打开房门——

走廊空空如也。只有那个木脚,立在门口正中央。

王虎骂骂咧咧地拿起木脚,李倩突然注意到:“虎子,你看这脚底……”

脚底原本模糊的符号变得清晰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字符,泛着暗红色,像是用血描过。

王虎手一抖,木脚掉在地上。他愣了几秒,突然发疯似的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和砧板,把木脚放在上面狠狠剁下去!

“叫你邪门!叫你吓人!老子剁碎了你烧火!”他一边剁一边骂,状若疯狂。

木脚异常坚硬,菜刀砍上去只留下浅浅的印子。王虎砍了十几下,突然惨叫一声——菜刀滑落,砍在了自己左腿脚踝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李倩吓坏了,赶紧找布条给他包扎。伤口很深,好在没伤到骨头。奇怪的是,血流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王虎也说不太疼了。

“邪门,太邪门了!”王虎喃喃自语,不再敢碰那木脚。李倩把它捡起来,扔进了西厢房的一个破箱子,锁上了锁。

接下来几天相安无事。王虎的脚伤好得很快,第三天就能正常行走了。但李倩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有点微微跛,像是脚踝僵硬。

“你脚没事吧?”李倩问。

王虎摇头:“没事,就是有点不得劲,好像鞋里有沙子似的。”

又过了两天,王虎的跛行越来越明显。李倩坚持要他脱了鞋看看,这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王虎的左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萎缩!脚踝以下干瘪发皱,肤色变得暗沉,像是枯木,脚趾头蜷缩在一起,指甲变厚变黄。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倩声音发抖。

王虎

脸色惨白,猛地想起什么,踉跄着冲向西厢房。打开箱子,拿出那个木脚——原本粗糙的木脚变得光滑细腻,甚至有了几分血肉的质感,脚底的血色符号更加鲜艳刺眼。

“第三只脚...代价...”王虎喃喃自语,突然疯了一样往外跑,“去找李爷爷!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李爷爷家住在三里外,是独家村,老人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见夫妻俩慌慌张跑来,眯着眼说:“虎子啥时候回来的?”

“李爷爷,救救我!”王虎扑通跪下,抬起那只萎缩的脚,“这是咋回事啊?家里出现木脚后,就这样了。”

李爷爷叹口气:“你动了那‘第三只脚’,是不是?还试图毁掉它?”

王虎哽咽着承认:“是我从老宅翻出来的,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木雕...”

“那可不是普通木雕。”李爷爷摇摇头,“是‘借脚鬼’的媒介。那老光棍临死前下了咒,谁动了这木脚,就会慢慢被借走一只脚。等脚完全变成木头,借脚鬼就会多一只脚,而你...”李爷爷没再说下去。

李倩急哭了:“李爷爷,求您想想办法!怎么才能破解?”

李爷爷沉默良久,说:“只有一个办法——找到愿意与你换脚的人。”

夫妻俩愣住了:“换脚?”

“就是有人自愿把自己的脚‘换’给你,但代价是他的脚会被借走。”李爷爷幽幽地说,“通常只有至亲之人愿意这样做。”

回到老宅,气氛凝重。王虎抱着头坐在炕上,一言不发。他的左脚己经完全萎缩成干枯的木头状,毫无知觉。

李倩心如刀绞,突然说:“我用我的脚换你的!”

王虎猛地抬头:“胡说!怎么能用你的脚!”

“怎么不能?”李倩抱住他,“你是我男人,没了一只脚以后咋挣钱养家?我是女人,我还盼着你养呢。”

王虎拒绝了:“胡闹!绝对不行!”

夜里,王虎的状况恶化,整条左腿开始麻木萎缩。李倩下定决心,悄悄来到西厢房,拿出那个木脚。

按照李爷爷的说法,她需要把自己的血涂在木脚上,然后念出换脚咒语。李爷爷偷偷告诉了她咒语,但再三警告:“丫头,想清楚了,一旦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倩咬破手指,将血涂在木脚上,喃喃念出那段古老的咒语。霎时间,她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脚底升起,左腿突然失去知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卧室里的王虎惊醒,发现自己的左腿恢复了知觉,萎缩的脚也渐渐饱满起来。

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下床冲向厢房,只见李倩瘫倒在地,左腿从脚踝以下己经变成了枯木状!

“傻女人!谁让你这么做的!”王虎抱起妻子,泪如雨下。

李倩虚弱地笑笑:“没事...以后你得给我当腿了...抱我上厕所,背我逛街...”她的手摸索着找到他那活儿,“这玩意儿没变就行...”

王虎泣不成声。

第二天,李爷爷来到老宅,看到李倩的木头脚,长叹一声:“痴儿啊!都是痴儿!”

他告诉夫妻俩,换脚咒一旦完成就无法逆转,但也许可以试着“满足”借脚鬼,让它不再纠缠。

“借脚鬼要的不是一只脚,而是一个完整的身体。”李爷爷说,“你们得给它造个假身,把它请进去。”

按照李爷爷的指导,夫妻俩用稻草扎了一个人形,把那个木脚安在下面,又给草人穿上旧衣服。夜幕降临时,王虎把草人抬到村后的十字路口,烧香磕头,念叨着“脚己还,请归位”。

说也奇怪,仪式完成后,李倩的木脚没有再继续萎缩,虽然还是木头,但至少保住了腿,拄着拐杖依旧能行动,只是不方便。王虎的脚则完全恢复正常了。

回到老宅,夫妻俩相拥而泣。李倩突然笑了:“也好,以后你可以玩我的木头脚了,多种体验嘛。”

王虎哭笑不得,轻轻打她屁股一下:“骚货,这样还不老实!”

是夜,云收雨歇后,李倩突然说:“虎子,我好像能感觉到那木脚了。”

王虎一愣:“什么感觉?”

“就像...它成了我的一部分。”李倩若有所思,“而且好像不止一只脚...我感觉到了第三只脚的存在。”

王虎顿时汗毛倒竖:“什么意思?”

李倩眼神迷离,声音飘忽:“就像我有三只脚...一只是你的,一只是我的木头脚,还有一只是...它的...”

窗外,月光照在院里,那个本该烧掉的草人不知何时立在了几里外的山坡上,稻草身躯在风中轻轻摇晃,下面的木脚深深扎入土中。

草人的脸上,不知被谁用血画上了五官——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空洞地望向村子方向。

夜风吹过,草人微微颔首,仿佛在向它的新主人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