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梁国公祖大寿!大加封赏

“今日咱想着叫你过来,原本是想教你一件事。”

朱元璋背着手,在乾清宫的大殿内慢慢走着,朱由检在后面乖乖跟着。

“皇家无私情,天子更无私德,你看那初唐,子杀父、父杀子,兄杀弟、弟杀兄,后世史书如何记载?唐太宗李世民依旧是千古一帝。

他所做之事,放在百姓家,哪怕放在地主豪强、世家大族,也都是万万不容的,可偏偏在皇家,百姓感念其功,后世之人多加夸赞,皇家,注定同百姓家、同这天下所有人家都不一样。”

朱元璋轻轻开口,所说的都是千百年来王朝皇族之间的残酷铁律。

但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可万万没想到,今日倒是被你这后世儿孙上了一课,朱家有你,咱这老祖宗很欣慰。”

朱元璋背着手转过身,看着面前三十而立、正值春秋鼎盛的朱由检,轻轻一笑。

“是后世子孙对老祖宗您有所惭愧,让您费心了。”

朱由检却不认同朱元璋的夸赞,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话,朱元璋摆了摆手,摇着脑袋道:“这有什么的?若是放在汉高祖刘邦身上,恐怕也都不以为意,更何况放在咱身上?这天下,或许本就该是天下人的天下,不该是一家之天下,而该是‘一国之天下’。

大明朝,又岂能真的传万世?我朱家,又岂能真的代代流传,一直占着这天下高位?此番咱能救朱家一次、救这大明江山一次,可日后?有一不可有二,有三不可有四,罢了罢了。”

若是在遇到朱辰之前,朱元璋万万不可能有此想法,但自从遇到了朱辰,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的格局已经彻底打开了,之前那种以天下为奴仆,奉养朱家的想法也慢慢消失了。

“太祖的话,后世子孙记下了。”

朱由检再度说道,但看他的神情,虽说着“记下了”,却未必真能全然理解。

而这在朱元璋看来,才是正常的。

朱由检没有敷衍他,而是真的将他的话放在了心里。

许多事情便是如此,以朱由检当下的年纪与阅历,看不懂、想不透是正常的,但总该先记住,以后慢慢经历、慢慢琢磨,自然也就会明白了。

在朱元璋看来,那一天,不会太远。

……

临近崇祯十一年,一场朝会结束,在这京城之内,文武百官因党派之分而七上八下的心,全都安稳放回了肚肠里。

成国公朱纯臣回到军营重地,这才发现在他离去之时,京城之内又多了一个野战营,都督由黄得功还有夏承吉二人兼任。

这两人在此前朝鲜一战之中也颇有建树,配合大明锦衣卫刺探敌情,所获不少。

可惜二人依旧只是武将之身,并非勋贵之尊,所以并不被他朱纯臣高看在眼里。

勋贵自有他们的傲气非凡。

再加上如今大明崇祯一朝勋贵迅速崛起。

他朱纯臣身为明面上的勋贵之首,在这朝堂之上,至少就虚名而言,却是比那同朝的内阁首辅温体仁不差半分,也算是扬眉吐气、耀武扬威了一回。

但今日在这军营之内,成国公朱纯臣紧皱着眉毛,满脸苦愁。

英国公张世泽同他南征北战,二人兄友弟恭,早已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朱纯臣一撅屁股,张世泽便知晓他放的是哪边的屁。

“祖大寿早晚要来的。”

“此行之所以未入京,乃是太祖下令,必须在班师回朝之后。单从此令便能看出,太祖无心偏袒,否则钦定他祖大寿之位,旁人也不可有半分非议,哪怕是满朝文武、你我勋贵,恐怕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张世泽徐徐说道,正好戳中朱纯臣的心事。

朱纯臣愁眉苦脸地问道:“陛下究竟封他祖大寿是侯还是国公?若是前者,我毫不忧心;可若是后者,我这勋贵之首还能不能挺得住,真就不一定了。”

傻子都能看得出老牌勋贵和新派勋贵之间的区别:老牌勋贵不过是承着皇恩,才有一席之地;可新派勋贵,定然是以祖大寿为首,之后的孙传庭、卢象升、秦良玉、左良玉,还有那洪承畴这些人为辅的。

而如今在大明天下,不得不说,这新派勋贵的一批人才是大明勋贵的核心,未来还要靠着这些人灭了大清、灭了那些鞑子。

难不成靠他们这些老牌勋贵一个个提枪上阵?

别说他朱纯臣,那些老牌勋贵一个个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决然不会答应。

若他朱纯臣豁得出去,把这些老牌勋贵齐齐绑上战车,恐怕这些人都能跟他拼命。

越想,朱纯臣越觉得老牌勋贵的前途渺茫。

张世泽对此却颇有见解,耸了耸肩,一脸开解地说:“只要能放下架子,或许你我两大国公府,也可从老派转为新派。

反正大家都是皇上的人,而且咱们不也参与了这京营重整之事吗?谁说你我二人不是新派勋贵?都是在太祖皇爷的提拔之下,这才大放异彩的,不是吗?”

张世泽循循善诱的反问,让朱纯臣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

他脑子一转,瞬间通透,笑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老张,你要是个女的,本国公爷定把你娶回家,天天宝贝着你。”

“你可真是个女诸葛。”

朱纯臣满脸大喜,可这话把张世泽听得满头黑线,恨不得对着他那浑圆的肚子先猛踹上两三脚再说。

……

京城三十里之外,祖大寿以及他麾下将领正在逐渐加快步伐。

天子御驾亲征仪式已然落幕,也该轮到他们这些边关将领论功行赏了。

也就是那班师回朝的洪承畴等人的封赏还未敲定,否则祖大寿他们这些人,未必能像此时此刻这般平静。

“切记,到了京城,一个个都给老子夹着尾巴做人。谁要是敢目无王法、无视我大明的法度,本总兵就先第一个饶不了他。”

越靠近大明京城,祖大寿心里越是忧心。

哪怕他自小从盛京皇城归来,一直都未做出什么坏了规矩的事,可不知为何,在京城附近逗留时。

他心里始终有个名叫“蓝玉”的阴影挥之不去。

尤其在得知太祖皇爷如今也逐渐将天子之权转交给班师回朝的崇祯陛下后。

他祖大寿心里更是有些发慌,害怕太祖老人家认为当今陛下压不住自己,便效仿洪武一朝,在“飞升仙界”之前,把他祖大寿也给解决了。

旁的帝王或许会顾忌些什么,但对于这位大明朝的开国太祖、洪武天子,洪武四大案杀得各处官员人头滚滚,数万人、十数万人都杀了,再多杀他一个祖大寿,对于如今的大明国体、社稷,搞不好还真不会有什么影响。

祖大寿是这队伍的主心骨。

他一慌,辽东的将士们也同样有些魂不守舍。

不知为何,再看向那京城大门时,一个个仿佛是在看着血盆巨口,稍不留神,就会把他们这些人连皮带肉全部吞下去。

哪里是什么泼天大功,分明是索命的阎王爷。

“大人,咱们真不会出事?”

身旁的副将问道。

祖大寿咽了一口唾沫,面上强自镇定道:“能有什么事?咱们还押着这些大清王庭的贵人。一路上好吃好喝招待着,比你家大人我都金贵。”

“那也对。”

副将听后,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他们在京城的驿站之内坐下,等过了第一个晚上,发现没人要对他们动手,祖大寿这些人才算是真正安心。

……

翌日清晨,天边鱼肚白微亮,宫里的天使、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先行而来。

“咱家先行见过祖大人。”

“祖大人此番泼天大功,太祖皇爷还有陛下都知晓了,龙颜大悦。咱家先行恭喜祖大人、贺喜祖大人了。”

这话祖大寿听着格外熟悉。

自从他从盛京回来之后,身旁的人说了不知多少遍,可那些人又怎能同眼前的王承恩相比?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还兼着东厂督公一职,这不正是另一个“魏忠贤”?

祖大寿对他可不敢有半分小觑。

“王公公说笑了,一切都是为皇上分忧,为太祖皇爷做事。”

祖大寿话里话外,不敢漏了这大明的两条“真龙”中任何一条。

漏了哪一条,都是杀身之祸。

闻言,王承恩脸上的笑容更盛,随后说起正事,要带着祖大寿先行入宫:“今夜朝会之上,理所应当该有祖大人的一席之地。”

前去的路上,祖大寿身边只跟着两个副将,其他的人半个不带。

带得越多,反倒显出他别有用心。

祖大寿一步步走着,心头又开始再度忐忑起来,到了这人生分水岭的关键时刻。

他祖大寿再如何冷静沉稳的人物,也不免开始心慌意乱。

“王公公,此番陛下还有太祖他老人家,定的究竟是何意?”

祖大寿略带着讨好的语气,向王承恩问道。

见祖大寿递来的重礼分量还不错,王承恩细想了一下便将其收下,这才笑呵呵地道:“定能让祖大人心满意足。”

“让我心满意足……莫不是真的是……”

想到这种可能,祖大寿连忙低下头去。

“一切劳烦公公了。”

他再次说道。

王承恩摆了摆手:“这些效忠皇家的事儿,咱家不过也就是个奴婢,一切都是陛下跟太祖皇爷的意思。”

“对,对对。”

祖大寿连忙附和道。

不一会儿,王承恩将祖大寿留在了百官队伍里。

此时的祖大寿早已褪去铠甲,换了一身便装。

王承恩离去后,当下百官之中,不少武将,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都朝他投去善意的眼神。

不出意外的话,祖大寿与洪承畴,便是他们这些新派勋贵的领军人物,自然要与其打好关系。

大明朝里,会打仗是本事,会做官更是本事;要是既会打仗还会做官,那势必是未来的人上人。

而这两种特质,祖大寿和洪承畴两人统统都有。

不多时,时辰已到,众人开始上殿。

今时今日,朝堂政事不谈旁的,只谈此番同大清一战的各行封赏。

在朱由检的默许之下,旁边的王承恩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我大明否极泰来,国运昌盛,朝鲜同大清一战,战威宣扬。

三军主将、五边大都督洪承畴领兵有方,战略有度,同朝鲜国土之兵配合,退大清之兵、八旗精锐,大功于天下,特此封五边大都督洪承畴为‘远清侯’。”

“远清侯”,字文雅而意深远。

洪承畴听到自己的侯爵之名,心头先是一喜,随即面露思索,并未第一时间接旨。

只因这旨意,可并非只颁给他一人。

“愿卿好远征大清,陛下之用意果真深厚。”

洪承畴暗自思忖之际,王承恩继续宣读旨意:“主将卢象升守益州城,大有功劳,特此封‘宁远侯’;主将孙传庭清中原贼寇,支援朝鲜之战,颇有建树,封‘魏武侯’;主将左良玉、主将秦良玉……”

一个个封赏旨意缓缓落下,其中多为武将,也有少许文臣。

不过武将封侯,文臣则被提拔到其他高位。

渐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向祖大寿。

压轴的才是最大的。

祖大寿压抑着心头的激动,直到王承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才不慌不忙往前一步。

王承恩继续宣读,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辽东总兵祖大寿,镇守辽东,大有功劳。

崇祯八年,卫戍边疆,退女真鞑子八旗犯我大明边境之敌,此乃奇功;天子御驾亲征辽东,你经略有度、改革军制、落实有道,其功甚伟。”

就在这时,王承恩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微微眯起,接下来的旨意让众人听了各自心头一惊,就连祖大寿也觉得心头好似惊雷炸起。

“灭镶蓝旗一战,虽为大功,可其后未得兵部调令,便率关宁铁骑及辽东之兵行动,此乃大过。”

话锋一转之后,祖大寿深深低下头去。

这时,朝堂之上的氛围骤然一变,众人心头都不由迸发出一个念头:难不成陛下还要罚祖大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