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这是你朱由检的大明江山了!
但就在这时,王承恩再度话锋一转:“其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祖大寿此举虽有过失,可却于我大明有大义。”
“其虽无兵部调令,但情有可原,天子遵循祖制,我大明数代亦有此先例,所以此过并非大错,可谓之‘缓过’。
其后更是连下数城,收复我大明故土,兵临那大清皇城盛京之下,破城之后再破大清皇宫,时至今日,更将大清王庭之大福晋及一众皇子皇女生擒,押至我大明京都,此乃泼天大功。特此亲封辽东总兵祖大寿为‘梁国公’,钦此。”
直到这一刻,王承恩的旨意才算是彻底宣读完毕。
其余还有一些封赏,不过既非侯也非伯,算不上爵位,在这奉天大殿之上便不再另行宣读,自有兵部和吏部的人前去下发。
“微臣领旨谢恩。”
大殿之上,旨意落下,祖大寿不敢有半分犹豫,身体先于本能般下意识下跪行礼。
身后的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秦良玉、左良玉一干人等,也一个个下跪接旨。
直到旨意宣读完毕,朝堂之事才徐徐展开,且都围绕着朝鲜一战、攻克大清国都盛京一战这两个核心话题展开。
今日之事,再无其他。
朝会结束,当祖大寿踏出奉天大殿之后,心头才如电闪雷鸣,重新回想起自己的国公名号。
“梁国公”,并非“栋梁之材”的“梁”那般简单。
传言洪武时期,朱天子颁给蓝玉的封号,也正是“梁国公”。
只是后来蓝玉纵兵劫掠、私占关隘,还奸淫元廷太后,才致使封号被改,落得个刀兵加身、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今时今日,这封号原封不动地落到他祖大寿头上,意味深长,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祖大寿正沉思之际,刚封“远清侯”的洪承畴迈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其余几位侯爵。
孙传庭、卢象升等人,也一个个面露喜色。
同是侯爵,也分高低等级,其中洪承畴的爵位无疑是最高的,其余几人也有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的差距。
“此番恭喜梁国公了。”
洪承畴领着众人上前说道。
祖大寿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恭敬。
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家祖大寿是国公,而他不过是个侯爵?
差距就此彰显。
“还是得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才对。”
祖大寿一丝苦笑着说道。
洪承畴却不这么认为,反倒觉得面前的祖大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洪武一朝跟当下的崇祯一朝,有丝毫的可比性吗?
当今天子早已不是那般刻薄寡恩,早已改头换面。
不出什么差错,面前的祖大寿应当能富贵一世,还能荫蔽后代子孙。
得到的够多了,还想咋地?”
也就当洪承畴、祖大寿这些人相聚在一起之时,这“新派勋贵”便如此油然而生,过程顺理成章,可谓水到渠成。
……
目送祖大寿身影离开。
宣武门前,新派勋贵洪承畴、左良玉、秦良玉,还有孙传庭、卢象升等一众侯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左良玉忍不住低声道:“妈了个巴子的,咱左良玉何时何地能成这大明国公,死了也值了。”
“省点心。”
曹文诏拍了拍他的肩,颇为满意地说,“咱们兄弟几人能捞上一个侯爵之职,成了这勋贵,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该知足了。”
曹文诏大有深意地开口,言外之意,莫说是他曹文诏、卢象升、孙传庭这么几号人物,哪怕是五边都督洪承畴,也该知足。
毕竟距离国公已不远矣,也就是忽然冒出来个祖大寿,立下这不世奇功,被大封梁国公,才让他们这些新派勋贵众人乱了心绪;
否则的话,当下这侯爵之职、勋贵身份,便足够让他们个个喜笑颜开。
而且,本就该是面前的洪承畴,成为他们新派勋贵的唯一领军人物,而非现如今被旁人分了一杯羹。
“本侯晓得。”
洪承畴接收到了曹文诏的讯号,曹文诏这些人可都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几斤几两他大体还能掂量得清楚。
曹文诏见此嘿嘿一笑。
他既得罪不起祖大寿,也得罪不起洪承畴。
若说爵位,祖大寿更高一筹;可若说掌握的实权还有天子的圣眷,洪承畴无疑更胜一筹。
被曹文诏一番提醒,秦良玉、左良玉、孙传庭、卢象升他们这些人,一个个也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忙朝曹文诏表露感激。
另一边,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还有老牌勋贵中的不少人聚在一起。
“走了?他祖大寿这梁国公,走得也忒快了点。”
朱纯臣说道。
英国公张世泽淡然一笑,将他拦下:“走了便走了。”
朱纯臣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不是你说要加入这新派勋贵吗?”
“那也不急于一时,否则岂不让老派勋贵的兄弟们寒了心?总要把他们妥善安置好才是。”
“听你的。”
朱纯臣愣了半天,最终恶狠狠开口道。
自从加入京营之后,成国公府的上下事宜,他全听眼前的英国公张世泽的。
谁让对方在他们一众老牌勋贵里,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最是聪明。
……
奉天殿外。
一百二十级台阶之上,朱由检目光眺望远方,直到百官身影消失,才徐徐收回。
今日过后,新派勋贵之势已成,大明军权几乎十之八九落入他手;文官方面,有《大明日报》操控舆论,加上之前清剿东林党、成立新党,在太祖指示之下,如今也同样以他这崇祯天子为核心聚拢而来。
文臣武将,才刚刚成为他朱由检的左膀右臂。
他手握锦衣卫,还有同样被启用的东厂,如今的大明帝王之权已是高度集中,几乎能与开国年间相提并论。
勋贵虽有抬头之势,却是朱由检乐于见到的。
天子之威,当加诸于海内外。
感慨良久,朱由检收回思绪,前往武英殿批阅奏折。
又是一日繁忙过去,朱由检回到乾清宫,见太祖朱元璋正和太子朱慈烺玩得火热,便轻轻咳嗽几声,才不疾不徐缓缓走近。
“前朝之事都处理完了?”
朱元璋停下动作问道,朱慈烺也在一旁乖乖巧巧重新盘腿坐下。
“是,回太祖,皆已处理妥当。”
朱由检颔首点头,端坐在朱元璋跟前,脸上才流露出一丝笑意,“梁国公已在京城之内安身立命,随同的还有他一众心腹之人。”
“安排妥当了便好,他成了梁国公,更得镇守辽东,日后咱还指望着他继续灭了大清。”
朱元璋随口一言,便已指明了洪承畴及大明一众武将接下来的安置,最重要的是他祖大寿这个新任梁国公,暂时还不能急着退下来享富贵日子。
朱由检一番细想,便同意了朱元璋的提议。
只是他们二人商讨前朝之事时,偌大的大明朝,仿佛同时有两位真龙天子坐镇。
“今日过后,前朝政事咱便不再多言了,日后这大明江山、朱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商讨完后,朱元璋左右一看,当朝太子朱慈烺早已趴在桌面上,甜甜睡去。
朱元璋摇头失笑,和朱由检一同出了大殿,走在夜色清凉之中。
身后自有太监宫女、锦衣卫远远跟着,既不会靠得太近听见二人对话,也不会离得太远,以便及时处置可能出现的危险。
朱元璋此时开口,朱由检心中不喜反惊,目光微微睁大:“太祖皇爷,这是……打算离去了?”
朱由检带着疑问。
朱元璋下意识用上帝王之术,用有意无意探寻的目光看向他:“那不知你这孙儿,究竟是想让咱走,还是让咱留?”
朱由检未加思索,便如前几日那般脱口而出:“自然是愿太祖皇爷能留下来,子孙才可继续稳固我大明、我朱家的万世江山。”
显然,前几日朱元璋说过的话,朱由检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朱元璋定定看了他半晌,没有再旧事重提,只是摆了摆衣袖,语气平淡地开口:“这朱家的江山是你的了,咱说过的话不会变,吐出去的唾沫便如钉子一般收不回来。
好好坐在你的龙椅上,好好为天下百姓做事,咱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咱什么时候回去……”
此刻朱元璋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到刘安,会心一笑,“等何时大清灭了,咱也就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否则,咱始终还有点放心不下。”
闻言,朱由检老脸不由得一红,害臊地低下头,默默跟在朱元璋身后,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倒也挺好。
接下来,紫禁城内的一应事宜。
原本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全权交给朱元璋打理的,也渐渐转换给了当朝陛下朱由检;与此同时,东厂那边的事务也如法炮制。
毕竟,骆养性、王承恩等人,从一开始本就是朱由检签字提拔上来的,尤其是王承恩,此前在乾清宫时便已做出抉择,继续死心塌地跟着自家主子。
对朱由检而言,自然是心腹之中的心腹,完全可以信任。
“厂卫决不可废。”
有了东厂和锦衣卫双方的人作为帝王天子的耳目,朱由检不仅对这紫禁城之内的情况掌握得了如指掌,甚至对京城武将勋贵、文臣百官他们家中的情况,也掌握得将近大差不差。
当有意无意看到那梁国公祖大寿家中的一些琐事,还有日常细节时,朱由检洒然一笑,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厂卫的重要性。
厂卫便是帝王手中的刀,既能打探消息,又拥有着侦缉之权,还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足以让帝王在任何时候都能翻盘,可叹他朱由检一开始居然未曾想到这一点。
纵观帝王天子,自东厂、西厂成立以来,最差的结果都有着锦衣卫在身边兜底,未曾想这些却全部被他朱由检自废手脚。
所以才沦落到了之前的那般处境,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此刻朱由检细细回想起来,恨不得将刚刚登基时的自己给一脚踢死。
直到这一刻,朱由检才终于意识到,为何兄长在逝世前对他说:“魏忠贤必须留。”
只是可惜,那时的他实在是被胸中的一腔愤慨之气给填满了,不经思考便杀掉了魏忠贤,裁撤了厂卫,若不是老祖宗的出现,恐怕他朱由检便是大明的罪人。
……
隔日上朝时。
在一众政事商讨完毕后,朱由检突然开口:“梁国公,昨日在家中和那娶的第三房小妾嬉戏得如何?可曾为家中又传承了香火?”
大殿之上,朱由检指名道姓地对梁国公祖大寿一番戏言。
其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之举。
顿时让这奉天殿之内的群臣百官一个个心头微紧:“如今的东厂还有锦衣卫,已经发展到堪比太祖年间了吗?”
众人不得不怕,不得不防。
祖大寿硬着头皮解释。
朱由检只是一笑,将此事揭了过去,可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下朝之后,百官一时间更不敢三两相聚,好似心中有鬼一般,赶忙离开了这座紫禁皇城。
而身处风暴核心的祖大寿,此时更是快马加鞭回了他的梁国公府,二话不说找来当日在府上侍奉他的下人,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一日,本国公可在府中说了什么话?”
祖大寿怕得要命,生怕自己做出什么目无王法、说了什么蔑视天子的言语来,届时他豁出去性命博来的滔天权势富贵。
可就要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任何一个朝代,帝王最忌讳的便就是他这般功高权重之人,功是功,过是过,容不得半点差池。
幸好,昔日有身边的娇妻美妾还有贴身丫鬟在场,日子也算热闹,所以记事的人不少,来来回回拼拼凑凑。
也就将当日他做的事、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说的便是这些?”
祖大寿口中咀嚼着,目中隐有精光闪烁。
小妾不敢欺瞒老爷,所以连忙答道:“老爷,确是这些。”
她目中柔弱,一身浅蓝色袖袍般的衣服更是给她带来几分温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