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投名状,我豪格心向大明的
“贝勒爷这是何意?”有将领疑惑追问。
豪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大清又何必非要拿下大明?这江山,未必非得是汉人的江山,也未必非得是咱满人的江山,有了蒙古八部,有了那丰茂的草原,还有这盛京皇城,我们已然拿下了不少肥沃土地,父皇年事已高,再经此一战,甚至还得了伤病,我大清也该想想后路了,该想想自保的事宜了。”
闻言,一众心腹将领、八旗满人全都重重点头。
他们也早就有了这心思,只是没敢说出口而已。
一众心腹将领各自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默契十足地齐齐单膝下跪,高声开口:“我等都听贝勒爷您的。”
“正蓝旗上下,皆尊贝勒爷的话为首。”
“贝勒爷您就发号施令,弟兄们一切都听您的,您说怎么着,弟兄们就怎么做。”
“很好。”
见到眼前的情景,豪格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抬手让众人起身,随后又一番允诺,让这些心腹将领心头大定。
待众人离开营帐,豪格这才释然地取出一封书信,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如今这义州城外的局势已然明了,大清奈何不了大明,大明也难以轻松吃下大清,不妨在这义州城外的战场之外,再略施些手段。
做一件对大明好、对他豪格更好的事。
这才叫做一鱼两吃,真正的一举两得。
“哈哈哈哈!!!!这便是我豪格的惊世智慧。大清皇上的这个位子,多尔衮,你凭什么跟我抢?你不配。”
“即便同为努尔哈赤的子孙,可你多尔衮,未来之日,终将败于我豪格之手。”
营帐内,豪格的笑声带着志得意满,在深夜里格外明显。
……
当夜,月明星稀。
一封书信从义州城外传到城内,再送到了洪承畴的桌前。
书信被人反复查验,洪承畴却未拆那火漆、先看书信内容半分,而是眯了眯眼,看向此刻正待在他书房内的那名大清八旗满人。
“真不怕死?”
洪承畴嘴角往下一压,目光一沉道。
“我家贝勒说了,等大都督看了这封书信,便绝不会杀我。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明如今虽强,可我大清却也不弱。”
“此封书信之内,已是有着我家贝勒交由大都督的一份诚意。”
这满人一脸自信,粗犷的面相间竟也隐隐透着不畏生死,让洪承畴高看了对方一眼。
“果然,大明想要灭了大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终究远矣。”
思索片刻,洪承畴拿起书信正准备拆火漆,忽然身旁的幕僚伸出手来,轻声开口:“大都督,此信或有剧毒,不妨让在下查验过后,再交由大都督您继续观看。”
洪承畴还未答话,面前的满人却发出了嘲笑:“哈哈哈!我满人材不会做这种龌龊事。”
说着,那满人正打算上前夺过信封,主动拆了火漆,可他刚有所动作,书房内早已待命的侍卫便将他死死控制住。
这会儿,幕僚已将书信拆开,折叠好的信函被板板正正地放在了洪承畴面前。
洪承畴不关注旁事,只盯着信函上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越是不敢置信。
这豪格,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洪承畴起初生出荒诞心思,甚至认为这是八旗贝勒豪格的计策,可仔细一想,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对于大清八旗贝勒,他洪承畴也是做过了解的,知晓八旗贝勒之中,豪格跟正白旗的多尔衮素来不和。
如今大清已无可能拿下大明。
豪格也并非那般盖世雄主,利用大明做枪、借刀杀人,似乎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想了一想,洪承畴又看向面前的满人道:“本都督凭什么信你?还有你说的诚意,仅凭这一面之词便要调遣兵力,实在有些不妥?”
那满人似乎早已被交代过应对之词,闻言冷笑一声:“不过是埋伏而已。埋伏何处,我家贝勒统统不知,前后所耗费的,不过只是些许兵力罢了。”
“若不成,对你大明、对你这大明大都督没什么损失;可若我家贝勒说的是真的,此举便可让你这大都督再立一功。”
这话的确有点道理。
信函看完,事情也说完,身旁的幕僚侧身而来。
他未看信函半分,身为府中幕僚,出谋划策才是正职,其余的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大人,对此人……”
幕僚说着,朝那满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放他回去。”
“若此事为真,既然可来一次,便可再来第二次,对我大明百利而无一害。”
洪承畴沉声开口。
那满人昂首挺胸,模样看上去极其欠揍。
可有了洪承畴的命令,整个义州城无人会围杀他。
于是,这满人顺利返回了大清正蓝旗的军营。
见他成功返回,豪格眼中一下闪过喜色,更透出一股精芒,重重一拍桌板大声喊道:“大事可成矣。”
……
义州城内,还是方才那间书房。
府上的侍卫已然退下,就连那幕僚,也因不知事情详略暂时离去,只剩洪承畴这五边都督一人,踱步而行、自言自语:“豪格此人有勇有谋,可为将才,亦可为帅才,但却绝不是帝王之才。
这样的人若成了大清的皇上,对我大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多尔衮此人……”
洪承畴目光思索,嘴角微动,不断分析着豪格和多尔衮二人的性格,以此判断信函内容究竟是否为真,还有大明同大清两国的未来光景。
许久过后,洪承畴合上双目,思绪交杂间,已然做出了决断:“来人,传令!
责令曹文诏还有皮岛总兵黄龙二人,在皮岛四处设下埋伏。
假以时日,正白旗多尔衮将押送大清辎重运往盛京,必要将其一战而定、彻底攻破,就此拿下。”
洪承畴重重开口。
当夜,便有军中之人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般朝皮岛之处飞速而去。
他洪承畴,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豪格一回。
义州城内是瞒不住事的,更何况是一名满人忽然出现在城中,还进了大都督这三军主将的府宅。
到了隔日,城内民众或许不知。
可左良玉、秦良玉、卢象升、孙传庭这些将领,又何尝不知?
“什么?”
左良玉听后一脸难以置信,疯狂摇着脑袋道,“怎么会?大都督他洪承畴不是那般的人。”
可他左良玉素来多疑,话一出口便又开始嘀咕:“他洪承畴,真不是这样的人吗?”
卢象升那边,心中暗道:“此事得向大都督要个解释,不然我大明数万大军,怕就要在这义州城内生死不知了。”
秦良玉虽是女子,却是当仁不让第一个来到大都督府宅的。
等孙传庭等人赶到时,秦良玉已站在了洪承畴对面:“还望大都督示下。若此事不解,恐怕城中军心浮动,于我大明、于这前线并非好事。”
秦良玉目光坚定,尤其在众人面前,大有顶撞洪承畴这三军主将之意。
在军中,这可是大忌。
若洪承畴将此事记下,大可把秦良玉安排到最危险的地方,让她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并非全无可能。
洪承畴稳坐主位,宝蓝格衫的绸缎微微滑落。
他抿了一口清茶,目光平淡,见其他人也赶来,反应依旧不轻不重、不慌不忙。
见此一幕,卢象升狠狠踩了左良玉一脚,还瞪了他一眼。
左良玉翻了个白眼。
这种场合,还是得他左良玉出面才是。
谁让卢象升、孙传庭这些人一个个浓眉大眼,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可人情世故的火候却差了太多。
只见左良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轻声一笑,主动上前打圆场:“秦将军,你这是何意?当面质问大都督,可是违反了军令。”
左良玉先是对秦良玉这同名之人一声呵斥,随即转身看向洪承畴,语气瞬间恭敬,嘴脸也换了一副:“可是大都督,末将这心里头,从昨儿到今儿也实在有些嘀咕。
您不妨稍稍透那么点儿情况出来,也好让咱们这些大老粗个个安心,继续为国征战不是?”
“呵呵。”
洪承畴放下茶盏,淡淡扫了左良玉一眼道,“你左总兵左大人,何时这么仗义执言了?”
“也罢。”
洪承畴缓缓起身,从怀里取出昨日豪格交给他的书信,递了过去让众人一一查阅。
“还真便宜了曹文诏跟黄龙两人。这么一件大功,就让他们白捡了去。”
左良玉一拍大腿,满脸不开心。
如今义州城外,大明、大清战力几乎旗鼓相当,谁也拿不下谁。
若是不出差错,这两国之战应当在此先行落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虽有仗可打,却再难有大功可立。
这最后立功的机会,便只剩下那埋伏之处了。
偏偏之前立了军令前去埋伏的,是曹文诏和黄龙二人。
“这豪格的话,可信吗?”
孙传庭皱着眉问道。
“信与不信,便在一念之间,而我大明,必须相信。”
洪承畴语气掷地有声,带着独掌乾坤的笃定。
左良玉、卢象升他们这些人,也大体明白这洪大都督的心思:信了,或许还能给大清重重一击;可若是不信,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安稳返回盛京。
换做谁,都会打算试上一试。
得知一切情况后,秦良玉也是个干脆的性子,丝毫不以女儿身找缓和,立刻对洪承畴赔礼道歉:“还请大都督责罚!末将定无怨言。”
“若真罚了你,恐怕这义州城的军心,才是真的不稳。”
洪承畴不声不响走到秦良玉跟前,言之凿凿地说了一句,“起来,秦大将军。下次不犯便是了。”
洪承畴给了台阶,可秦良玉却非要硬扛下去,依旧低着头缓缓说道:“若是再有下次,末将依旧敢犯。”
“只为报我大明拳拳之心。”
洪承畴见了,一脸无奈地失笑摇头。
好在左良玉机警,又出来打了个圆场,这事才算相安无事。
离开大都督府后,左良玉嗤笑着摇头,只觉得整个大明朝武将的未来,都快压在他一人身上了,像卢象升、孙传庭这些人,不是不知晓“人情世故”四个字,可偏偏是“知世故”却“不世故”,一个个都是才高心洁之人。
左良玉正感慨着,身旁经过的秦良玉忽然对着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点头道:“此番,算我欠了左将军一个人情。”
“嗯嗯。”
左良玉随意点了点头,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
八月八,龙抬头,天色却隐隐变幻无常。
皮岛之处。
接连刮了几日的强风,过后又是几日的小雨,风雨不歇。
下雨时节,火炮虽依旧能发挥战力,却不可避免会受影响。
看着屋外不停的雨滴,黄龙面露愁容,时不时望向远处喃喃自语:“若这时候,正白旗多尔衮从这儿过,这埋伏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乌鸦嘴。”
曹文诏听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可心头却也不由猛地一揪。
两人就这么望穿秋水般看着远处,看的不是军情要报,是老天爷什么时候才肯放晴。
只有天放晴了。
他们这些武将才能安心。
一时间,两个大老爷们跟望夫石似的,在屋簷下矗立着,一动不动。
他们自是接到了义州城洪承畴的军令,在这皮岛之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各处的火炮也已恭候多时,就等着正白旗多尔衮麾下的人手,全落入网中。
可这一次,老天爷似乎并不站在大明这边。
两人正言语交谈着,外面忽然闯进来一名斥候,浑身沾着细雨,快步冲进中堂大院禀报:“报!两位大人,皮岛不远处,发现大清船只踪迹,还请两位大人示下。”
“你果然是个乌鸦嘴。”
曹文诏没好气地骂道。
黄龙听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曹文诏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没再多苛责,几日前他们便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如今不过是变成现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