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狂妄!当我锦衣卫的眼是瞎的吗?
只是他朱由崧怎么毫无印象。
近些时日来,王府之内哪来这么大的进项?
即便是那些朝廷支持的实学项目,福王府也插手了不少,可如今还没到分红的时候。
朱由崧心有疑惑,下意识地上前查看。
这才发现在老管家身旁,居然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这人脸上带着风霜,头上顶着毡帽,看不出具体的发型。
可他的一言一行、还有走姿动作,丁点儿不像是王府之内的人,反而跟他所知蒙古八部的一些人有些相像。
……
“父王!府上忽然多了许多人影,更有一车车银货径直送入府内!”
福王府内院。
朱由崧挑了挑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满心都是不安与疑虑。
这般阵仗,绝非寻常之事。
内院之中,青天白日下竟是一派奢靡景象。
娇妻美妾身姿婀娜,妖娆可人地环侍四周,不远处的戏台上正有戏班子唱着大戏,丝竹之声与欢声笑语交织,将奢华氛围拉满。
坐在正当中的,正是福王府真正的主子朱常洵。
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可骄奢淫逸的习性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愈发肆无忌惮。
朱常洵本就是宫中显赫之人,到了封地后,数代帝王的恩赐更让他这位“天下宗室领头羊”的生活奢靡程度再上一层楼。
即便此前的数代帝王,也都将这般纵容当作对他的一种补偿。
论起地位,倒与大秦那边的礼亲王代善颇有几分相似。
“这些事你无需多管,你父王我心中自有定数。”
方才还带着呵斥语气的朱常洵,语气陡然一转,摆了摆手便下了逐客令。
这般话,也只有对朱由崧这个福王世子才会说,换做旁人敢打扰他的大好兴致,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打。
“父王。”
朱由崧却步步紧逼,语气愈发咄咄逼人,“眼下我大明国力本就微弱,太祖皇爷与陛下尚在独掌乾坤。
如今正是王府该恭勤俭让之时,这府上的奢靡之风绝不可再继续。即便要享乐,也绝不能做此前那般逾矩之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鼓足勇气接着说:“父王难道这般快就忘了?江南的东林党、中原的晋商,那范家可是除了检举揭发的一人外,全族死绝。难道父王也想我福王府有朝一日落得这般下场吗?”
寻常时候,朱由崧绝不敢这般不明智地与朱常洵犟嘴作对,可今日之事关系王府存亡,他才敢豁出这泼天大的胆子。
“砰!”
朱常洵猛地拍案而起,怒目瞪着亲儿子,厉声喝道:“朱由崧,滚出去。”
朱由崧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不敢违逆,缓缓退出了内院。
待儿子走后,朱常洵兀自嘀咕:“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咱们老朱家的人扛着。更何况太祖定藩王宗室之策,为的不就是让我们安享天下,不生出威胁天子之心吗?”
“本王正是按他老人家的心思做的,怎的就错了?本王连九五之尊的位子都放弃了,难道还不能好好享受享受了?”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似乎全然没错,可他偏偏忘了“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就连当年当朝内阁首辅、连他都要尽力结交的温体仁,如今在京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他这个无权无势的藩王?
……
与此同时,封地内的卫所指挥使匆匆来到锦衣卫衙门,很快便见到了在此等候的锦衣卫指挥使。
两大指挥使碰面,议题直指福王府之事。
如今的大明,那些偏居一隅之地倒还罢了。
可这般繁华的中原腹地,锦衣卫早已安插了数个眼线,就连远在朝鲜的联络都已重新恢复,更何况是福王这等重点关注对象?
自然要紧密锣鼓地四处探查。
“此事麻烦了。”
卫所指挥使撇着八字胡,面露凝重。
锦衣卫指挥使刚要冷笑开口,堂屋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身影随即出现。
“属下见过上官!今日之事,恐怕只有上官才能一人决断。”
当地的锦衣卫指挥使见状,当即单膝行礼,面露恭敬。
一旁的卫所指挥使看清来人的音容相貌后,方才的犹豫不安顿时荡然无存。
只因这来人在如今大明的权力层级中,虽说算不上一手遮天,却也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权柄极重。
他万万没想到,福王府的事竟惊动了李若琏。
如今锦衣卫京城副指挥使,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起来。”
李若琏淡淡一笑,步伐不轻不重地走到堂屋左侧首席坐下,端起泡好的清茶抿了一口,待唇齿间染上茶香,才缓缓开口:“福王府的事,宫里面陛下和太祖皇爷都过问了。陛下附和太祖皇爷,更是定下重策,此乃国策。”
“这福王府,便是该首当其冲。”
这话一出,宛若石破天惊,两位指挥使只觉心若惊雷,狂跳不止。
如今的大明之所以能战胜大清、威名远扬,五湖四海歌舞升平、渐有盛世之景,靠的正是死而还阳、稳若泰山的太祖皇帝朱元璋,靠的是从“仙界”得来的神物,更靠的是一条条定下来的镇国之策。
如今“国策”二字再现,如何不让他们这两个地方大员心神沸腾?
“还请李大人告知。我等二人绝对遵命而为,绝不拖半分后腿。”
两人第一时间表忠心。
“此处锦衣卫与卫所之人,皆交由李大人全权统管。”
李若琏见此,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很好!即刻起,随我前往福王府。今日,便要抄了这偌大的藩王府宅。”
说罢。
他眸光微动,眼中绽放出一丝寒芒。
“是,李大人。”
两人齐声应道,语气中满是决然。
……
转眼之间,福王府外便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锦衣卫千户带队,一脚将福王府的大门踹开。
随后,卫所的千户、把总们纷纷派兵,将整个福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别说人,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福王府的管家见这阵仗,吓得心神不宁,却还是强装镇定,快步上前拦住带队的千户,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悄悄递过几个银锭子:“官爷,这是何苦?咱们福王府从没惹过事,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
几个锦衣卫千户掂量着手上的银锭,并未立刻拒绝。
管家心头刚松了口气,下一刻却见他们转过身,将银锭交给身后的下属,随即冷声道:“全都记下。”
“这些可都是赃银,烫手得很。衙门里的赏银够咱们兄弟吃喝,没必要贪这笔横财。福王府上的银子,半分都动不得。”
“谁要是敢伸爪子,可别怪弟兄们手下不留情,直接砍了。”
话音落下,管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福王府的天,塌了。
一番警告过后,锦衣卫千户即刻左右分散,动作利落得不带半分拖沓。
往日里,连当地知府都要敬让三分的福王府大管家,此刻竟被他直接无视。
那阵仗看得管家心头一紧,只觉一道天雷直直劈中天灵盖。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福王府这是要出天大的事了。
很快,前院成了锦衣卫的“战场”。
翻箱倒柜的声响此起彼伏,箱笼里的金银细软、文书账册被一一清点,连带着屋内的仆从、管事也尽数被驱赶到前院大厅。
众人挤挤挨挨站着,粗略一数竟有两百余号人,个个面带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更多锦衣卫则朝着后宅方向行进。
那地方历来只有女眷能进,是福王府最私密的地界,可今日他们是奉旨抄家,而非登门拜访,自然不会守着寻常规矩。
可后宅的搜查刚展开没多久,便遇了阻力。
“张千户、刘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朱由崧徐徐走来,语气还算平和,只是眼底藏不住慌乱。
他微微拱手,试图从两位千户口中探得些消息。
这两位千户往日里与福王府素有往来,也收过不少好处,此刻虽捧着上峰的命令,却也犯了难,只能压低声音急声道:“世子爷,眼下福王府怕是要遭难了。”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京城来了位大人物,当地指挥使、我们上头的统领,还有卫所的一把手,全听人家号令。”
“您不如好好想想,府里近来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连京城都被惊动了?”
话说完,两人不敢多留,埋头就往前院走。
他们接到的命令只说“查抄王府”,可对福王朱家这一脉该如何处置,上头半个字没提。
这种时候,多一分僭越都可能引火烧身,谨慎才是保命之道。
朱由崧看着四处搜查的锦衣卫,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就想到了前几日悄悄进府的那些人。
那些留着鼠尾辫的满清人。
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要出事了。
他苦笑着摇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他虽为世子,却无实权。
府里的家丁也调动不了多少,面对锦衣卫的阵仗,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半点阻拦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话要是落在福王朱常洵耳里,就全然不同了。
“好胆!你们锦衣卫抄家,竟抄到本王头上来了?”
一声怒喝从后宅深处传来。
朱常洵身披锦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虽贪图享乐多年,却是实打实的天皇贵胄。
早年间也在朝堂权力之争里摸爬滚打过,此刻怒极之下,倒还显出几分王爷的气度,“还不把你们指挥使叫来。今日本王倒要问问,这大明到底还是不是我们朱家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锦衣卫在本王头上撒野?”
他这一声喊,倒真把王府里动荡的人心暂时稳住了。
锦衣卫千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个人敢上前,只能围着后宅形成包围圈,僵在原地。
幸好,该来的人很快就到了。
“王爷好大的火气。”
李若琏缓步走来,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莫非是锦衣卫的弟兄们有哪里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包涵。”
旁人怕李若琏,朱常洵却不怕。
他瞪着来人,冷笑一声:“原来是李指挥使!怎么,你眼瞎了?没看见这满园子的锦衣卫?是要抄了本王的府邸不成?”
他连珠炮似的质问,“这事问过陛下吗?问过老祖宗吗?谁给你们锦衣卫这么大的胆子。”
周围的锦衣卫被这质问说得有些骚动。
可李若琏却依旧眼神平静,仿佛没听见一般。
他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变得洪亮有力,像惊雷滚过庭院:“不知王爷觉得,是谁给了我李若琏这么大的胆子?”
他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朱常洵,“王爷有空问这些,不如好好想想,福王府近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先前的旧账,陛下早已普天大赦一笔勾销,可如今竟有人妄图颠覆大明天下。王爷觉得,这种人该是什么下场?”
说话间,李若琏已走到朱常洵跟前。
他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刀刃朝下悬着,那身服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愈发威严。
他的目光像鹰隼盯着猎物,锐利得仿佛要将朱常洵看穿,让后者莫名心头发虚。
“狂妄!”
朱常洵强撑着怒喝,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李若琏,你哪来的资格质问本王。”
李若琏只一声冷笑,随后便风轻云淡地吐出了惊天罪状:“福王府这几日,与满清贼人、鞑子私会,将我大明的铁器、火器,还有其余重要战略物资,一一运给了他们。”
“王爷是当我锦衣卫的眼睛瞎了吗?”
他话音一转,陡然拔高音量,字字铿锵:“来人!”
“今日,奉陛下令、遵太祖训,抄查福王府。本指挥使倒要看看,府里谁敢拦、谁敢挡。这卖国通敌的罪名,谁担得起?”
“陛下”、“太祖”两面大旗一竖。
在场的锦衣卫瞬间神采飞扬,抄家的动作也愈发利落。
反观朱常洵这边,方才还勉强撑着的士气瞬间垮了,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福王府,难不成还能跟整个大明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