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镣铐加身,蓝玉入狱

不仅蓝玉,甚至连他膝下的义子还有麾下的心腹将领,一个个的也全当耳旁风,只管大肆入关,无人可挡。

随着蓝玉大军的尾巴,蒋瓛还有麾下的一众锦衣卫,按照着喜峰关的规矩缓缓入关。

旁的锦衣卫千户吴用轻吐着气,缓缓开口:“大人,这永昌侯未免太过分了些!”

面对下属问话,蒋瓛闭上双目,良久过后却也只是悠然一叹:“此次本指挥使看错了人,这位永昌侯……可真是会自找死路。”

……

辗转数月,奉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的命令的纪纲终归金陵城,当日便入了宫,来到武英殿内将此事悉数告知朱元璋。

永昌侯蓝玉于捕鱼儿海大捷,深入草原腹地,率领五千骑兵及一应兵马,一举歼灭北元王庭。

大殿之内,朱元璋面目间一阵惊愕,自起身后,满面红光,脸上尽是浓浓的喜悦之意:“好呀!想不到蓝玉居然真的找到了北元王庭,并且一举将其歼灭,他这次蓝玉办得是不错,咱要好好地赏赐他一回。”

但朱元璋开了金口,却并未对眼前的纪纲多做吩咐,更未对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下旨,只道:“你且先退下。”

待纪纲不见踪影,朱元璋眯着龙目,狭长的眸子间略见几分思量。

功高盖主一向都是武将大忌,如今蓝玉不经兵部调令,深入草原腹地,还立下这不世的军功,肉眼可见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蓝玉势必要成为这朝堂之上一众勋贵们的重要力量之一。

所以朱元璋自是要杀杀他的威风,让他蓝玉知晓:哪怕立下了这不世的军功,可在他朱元璋这大明天子的面前,照样得服软。

旁的皇帝或许会忌惮他蓝玉,可朱元璋身为开国天子,领兵之事不知凡几,自是能够压得住他。

可随后数日光景,有关蓝玉在北平城内差点奸污北元王妃,还有北归途中擅闯喜峰关、如此无视朝廷法度形同谋反一事,也再度传来。

前者便已是隐隐触碰到了他朱元璋的底线,在挑衅他的天子威严,而后者,更是把他朱元璋这大明天子彻底不放在眼里了。

“好一个蓝玉!”

不过是区区数日,朱元璋对蓝玉的印象,也从之前的肱骨之臣,彻底转变成了骄兵悍将。

朱元璋浓眉微微一倒,脸上也是丝丝震怒而起,手指轻轻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骨节声响。

朱元璋龙行虎步般来到这武英大殿门前,他思忖许久,随后才对身旁的文武百官说道:“此事,咱得重罚他。”

武英殿内诸多大学士、署官听后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更不敢揣摩天子圣意。

这一日,整个金陵城似是随着蓝玉所做的如此荒唐之事,甚嚣尘土,群臣皆都对此事多番探讨。

“陛下,永昌侯此举甚是过分。”

“将陛下此前于军中指令全然无视,藐视圣颜。”

“擅闯喜峰关,只因城门守将稍迟了片刻。

本就是在入夜之时,本就是在情理之中,可永昌侯此举,岂不是仗着功高便无视朝野法度吗?

请陛下重罚。”

“微臣附议。请陛下重罚。”

“请陛下重罚。”

一众文官在武英殿大学士严震直,还有吏部尚书余熂、兵部尚书温祥卿等位朝堂重臣的率领下齐齐站出,俨然间便是一副齐心协力的局面。

可勋贵武将这一边,郑国公常茂抿了下嘴唇,即想要为永昌侯蓝玉开脱,可最终抬头只是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坐在那九五之尊位上、面露愠怒的朱元璋,这大明天子的龙威,刚才还鼓足的那点勇气顿时荡然无存。

内心也不由得阵阵抱怨。

“蓝玉蓝玉,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本好好的一盘棋,被你搅得如今全都一步输,步步输,全盘皆输了。”

不仅是郑国公常茂一人。

在这武将勋贵之内,对蓝玉怨气之人众多。

只因他们也实在是不敢想象,蓝玉胆子这般大,立下军功的确是威风凛凛,可也不必做出这般将陛下不放在眼里、等同于谋反谋逆的大事。

站在文臣一列,朱标对此事更不发一言。

对蓝玉内心更已是极度失望。

眼见——

朝堂之上,文臣声势汹汹而来,武将个个沉默不语,朱元璋也就顺势而为,直接定了下来:“此事必须重罚!”

朱元璋于这朝堂之上,大庭广众之下,再度表明了他的心意,同样也表明着此事目前绝无可能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待朝会落幕,郑国公常茂快步在群官之中走到了太子朱标的身旁。

在朱元璋面前不敢开的口,在太子朱标面前,他还是有三分武将的胆子:“殿下,关于永昌侯一事……”

朱标摆了摆手,将其打断:“此事,尽数听父皇的。”

他朱标已提醒过蓝玉了。

给过他一次机会,可蓝玉还是没有把握住。

朱标的内心俨然间都快要对对方放弃了。

这样的骄兵悍将。

他这位太子殿下可实在是没这个福分享用。

见太子朱标如此作态,郑国公常茂蔚然一叹。

对于他这门姻亲也就不怎么看好了。

于是,整个金陵城内的风向顿时一变,几乎所有的重臣勋贵皆都站在了蓝玉的对立面上。

所以当蓝玉领着北元王庭众多俘虏,那一个个大人物回到金陵城时。

……

这一日,城门虽大开,百姓鱼贯而入,来来回回不断进出,但却并无什么百官相迎、群臣接待。

就连太子殿下,还有他蓝玉所在的武将勋贵一派,同他关系最紧密的郑国公常茂,还有常家的其他兄弟先锋官常森等人,以及那些同他在这金陵城中一向交好的侯爵兄弟,却是齐刷刷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倒也并非真无一人前来接待。

兵部的尚书温祥卿,还有那一旁的锦衣卫千户纪纲,早已恭迎他多时了。

兵部尚书温祥卿上前,宣纸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昌侯蓝玉无视朝廷法度,不经兵部调令擅自出兵,虽立大功;然于北平对俘虏有奸污之举,后又擅闯喜峰重关,既无视军中律令,又无视朝廷法度,其罪行昭昭,罄竹难书。”

“今将永昌侯蓝玉关押入狱,待日后再行发落。”

“钦此!”

这圣旨诏书一看便知非朱元璋亲自所书,而是由武英殿内的大学士还有翰林院的那批人亲自书写,所以才会有这般正式。

但依旧有着朝廷做保,代表着朝廷的威仪。

“永昌侯,请!”

锦衣卫千户纪纲上前,随后又看了一眼后方同样前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接着便是将眼前这发落之事。

交由了上官去处置。

“永昌侯!今时今日这一身的镣铐,也该穿一穿了。”

蒋瓛骑着大马,闲来经过蓝玉身旁之时,居高临下看了一眼,眼神轻蔑满是不屑。

本以为对方是什么英雄豪杰,可谁能想到转头便做出这天下一等一的蠢事来?

好好的一盘棋被对方下得破绽百出。

这样的人。

他蒋瓛着实瞧不起。

蒋瓛向锦衣卫千户纪刚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怕这位永昌侯。

他纪刚却不怕。

既然得罪死了蓝玉,就不怕再继续得罪。

纪刚挥了挥手,左右百户上前抓着蓝玉的胳膊。

纪刚亲自将这一身镣铐戴到了蓝玉身上。

蓝玉恶狠狠地看了蒋瓛一眼,又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纪刚,哑声说:“今日是本侯栽了,不过来日真以为本侯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吗?

到时候蒋大人还有你这小小的千户,就不怕本侯报复回来?”

蓝玉此刻哪怕镣铐加身,可他这一身武臣的悍勇、永昌侯的威严还是不少的。

“哈哈哈哈!!!”

蒋瓛一夹马腹,手握缰绳,言语间尽是浓浓的嘲笑之意,“那就等永昌侯卷土重来的时候再说。”

蒋瓛看上去全不在意,也就更不可能害怕了。

害怕就不是锦衣卫。

更何况面前的蓝玉做出的可是形同谋反的事。

就算退一万步讲,对方最后当真平安无事,可要还想在这大明洪武一朝继续独领一军、掌长兵权,那便是真的白日做梦、天方夜谭,绝不可能。

这世上。

无论任何一个掌权者,都绝不可能容忍下属越权坏了规矩,更何况越的还是这般大的权,坏的还是这般大的规矩。

有一有二,开了这一个坏头。

所以蒋瓛和此刻的纪刚,半分不惧。

见纪刚如同牵着牲畜一般将这永昌侯蓝玉带走,蓝玉麾下的心腹将领还有那义子蓝顺见了,虎目圆睁,顿时爆起。

可就当他们准备抽出刀兵,在这金陵城天子脚下之处引发一场暴乱之时,在这城内五城兵马司还有各处卫所的人,也早已布防多时。

其中为首的更是郑国公常茂。

“怎么?难不成他永昌侯蓝玉犯了罪,你们这些我大明军人也要一起随着他造反吗?你们到底是他永昌侯府的兵,还是我大明的兵?”

郑国公常茂一顶高帽子扣了上去。

这也是为了面前这些人好。

若真的乱了,那才是将这谋反的罪名坐实。到时永昌侯蓝玉必死,面前这些人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在这朝堂之上。

他们武将勋贵的实力自是会再一次大幅度减弱,可不是一众武将们愿意看到的。

而由他郑国公常茂出面,则是最为妥当了。

无论是跟永昌侯蓝玉的关系,还是跟太子府那边的关系,都是最适合当和事佬的不二人选。

果不其然。

见郑国公常茂出手,还朝他们使着眼色,义子蓝顺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蓝玉麾下的这些心腹将领也就没再继续作乱。

没在这将错就错的路上越走越深。

很快,蓝玉就被投入了地牢。

“就这么亏待本侯?”

蓝玉看着正在上锁的锦衣卫千户纪刚,一声冷笑。

“要怪就怪侯爷自己做了那般错的事,怪不得旁人。”

纪刚冷冷瞥了一眼,随后领着身边的左右百户,直接转身离去了。

而同时。

在这金陵城中,兵部尚书温祥卿加上郑国公常茂两人出马,再加上锦衣卫的人,直接将这位永昌侯刚刚班师归来的“大英雄”。

当日就押到了那审讯之处。

因此!

一众文官们顿时笑得连嘴角都歪了去,一个个面露精光,摩拳擦掌,可谓是兴致勃勃得很。

“哈哈哈哈!!!他永昌侯立下不世军功又如何?”

“朝堂之上是讲究律法、讲究规矩的地方。”

“功是功,过是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永昌侯今日立下这等不世的军功,就能把朝廷法度、朝廷规矩视如无物?”

“那么这天下还不如直接交给他们武将算了,还需要我们这些文官做什么?”

“好了,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

东阁大学士吴沉开口,扭头旁边的督察院御史詹辉看了一眼,随后面露一丝狠色,适时开口,“定要将这位永昌侯彻底拉下马,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让他这位武将勋贵刚刚升起的希望彻底泯灭。”

詹辉话落。

面前的众多各部尚书、侍郎,第一时间应承下来。

没人会放过这个能够打压武将勋贵派系实力的大好机会。

“一切都听尚书大人和几位大学士的。”

“要怪可怪不得我们,就怪他永昌侯自找死路。他若不露出这般多的把柄来,我们这些官员想对付他,恐怕也都对付不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也是这位永昌侯自己选的这条路。”

文官们个个手下不留情。

而正当他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探讨着如何在明日的朝会上,将这位永昌侯蓝玉活生生用大明律法规矩逼死时。

当天,深夜时分。

地牢窗外的月特别的圆。

皎洁的月光宛若一片片银装素裹,照在这牢房之内,将面前的干草也都染上了徐徐的银灰。

阵阵脚步声在地牢过道外传来。

随后距离蓝玉所在的牢房越来越近。

“把门锁开了。”

朱标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