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盐利诱人
“方公公有话直说，太祖他老人家有什么旨意？我们这些臣子绝对照做。”
来的路上，成国公朱纯臣早已想好了一切，他若是敢违反朱元璋的旨意，恐怕他手底下的这些京营新军，还是里面那些担当新军中层将领、个个手握要职实权的人，恐怕第一时间就要造反了。
而造反之后相信的人自然就是面前的这位方公公，谁让人家如今是奉旨前来，身上太祖的烙印，可的确是要比他这个大都督重得多，指不定身上还带了什么圣旨，那几乎跟尚方宝剑没区别，所以此刻朱纯臣对眼前的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方正化也算是尊敬得很。
“国公说笑了，一切不过是为太祖皇爷做事而已。”
方正化浅浅一笑，并未拿捏架子，只见他身体前倾，说出此行前来的真正事宜，“太祖皇爷吩咐了，当下这时节开始在江南之处售卖蜂窝煤，等到了即将入冬之时，此风气也能传回京城，京城之处也能赚上一笔银钱。”
方正化先行开口，朱纯臣早已吩咐下去督办此事，所以此刻他中气十足，信心满满：“方公公尽可放心，在前来的路上便已吩咐人去做了，有那钱谦益。
朝堂的前礼部侍郎，还有这江南的年轻士绅之首，包括之前的一众徽商弟子，此事易如反掌，绝不会让方公公还有太祖皇爷他老人家为难半分。”
“那便好。”
方正化轻轻颔首，随后语气稍稍停顿，继续开口，“那接下来便是这第二件事，太祖皇爷的意思是，这江南之处的盐业该变一变了。”
一边开口，方正化也是将宫里面改良的精盐提取之法拿出。
他手中端着一小盆罐，里面赫然摆放的正是用那提取之法得来的精盐。
雪花盐。
“既然要变，那便要从根子上开始变，日后江南之处所行之盐，皆都为此盐，既为雪花盐，也为我大明的官盐。”
看着那通体洁白、晶莹剔透的小小盐粒，成国公朱纯臣双眼发绿。
他府上虽也有类似的盐，却是少之又少，心里面怦怦直跳，瞬间明白这雪花盐的价值几何：“这是太祖皇爷他老人家的手段……”
朱纯臣呼吸略微急促，此刻的他俨然意识到了什么。
像这样的雪花盐若定为大明官盐，那自然要大批量生产，而若是能大批量产出，那必然有某种特殊的手段可使粗盐变为精盐，只要涉及到银钱二字。
他朱纯臣可是一点儿都不傻。
“国公爷英明。”
方正化微微夸赞道。
朱纯臣忙不迭摇头：“我这哪算什么英明，还是太祖皇爷他老人家的手段鬼斧神工。”
一边说着，朱纯臣上前拿过那小盘瓦罐，轻轻放在嘴里尝了尝，咂着嘴满是冲劲地大声说道，随后倒也大方。
将这盆罐递给了旁边的英国公张世泽、魏国公徐允祯等人。
大家伙全都尝了尝，这才明白为何太祖皇帝朱元璋敢如此以这般盐更换为大明官盐。
的确是要比原本的盐好出太多，放到市面上，别说地方豪族、世家大族，恐怕连那些百姓一个个也绝对无话可说。
“此事可成。”
“果然还是太祖皇帝他老人家的本事大，咱们这些大老粗哪能比得过？由此盐，这江南盐税之法……不对，应该是这天下的盐引、盐利变上一遍，未尝不可。”
一个个武将勋贵、大老粗们齐齐竖着大拇指，恨不得将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政令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般。
方正化的耐心很足，等到他们这些国公爷把赞叹的话说完，这才继续慢慢开口，也算是给了面前这些国公爷更多的思考空间。
“魏国公可知，若这天下盐利皆归朝廷所有，一年可得多少？”
随着方正化缓缓言说，成国公朱纯臣他们原本捧着朱元璋的“臭脚”，此刻却是忽然间正儿八经地考虑起此事，一个个面露沉思。
英国公张世泽更是拿来账本细细盘算。
魏国公徐允祯留守金陵，对这相关政务最为了解，开口说道：“古往今来，若说盐税之利，最多应当是在宋朝，宋朝最高之时，盐利可达朝堂税负财政的七八成有余，每年将近会有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有这么多？”
听着徐允祯开口，成国公朱纯臣傻了眼，刚才他想破天也只敢估个一千万两，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个天文数字。
不只是朱纯臣，此刻旁边其余几个勋贵也都是一脸震惊的目光，一个个全是难以置信，居然有一千五百多万两银子？
就一个区区的盐利，就算这盐利乃是国之重利，可一年能赚这么多，也未免太离奇了。
对于他们这些武将勋贵而言，什么宋朝、唐朝的盐利具体数目，可谓是一窍不通，甚至连魏国公徐允祯，若非专门负责金陵之处各项事务，恐怕也未必能够知晓。
“还是魏国公英明。”
方正化面露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面前的众多国公、武将勋贵们，再度开口，道：“也正是因此，今时今日，太祖皇爷他老人家念在诸位国公勋贵爷劳苦功高的份上，又给了一个恩典，就看各位乐意不乐意？”
方正化循循善诱，魏国公徐允祯目光一凝，并未张口。
成国公朱纯臣性子最急，赶忙脱口而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方公公就别继续打哑谜了，成不成？”
见此，其他的武将勋贵也纷纷拱手，大笑着说道：“方公公，咱们也是自己人，自己人就别说两家话。您如今可是太祖皇爷他老人家派来的，千万别继续兜圈子了好不好？”
“有银子大家伙一块赚，保证绝对不会耽搁了太祖皇爷他老人家的事儿。”
见到面前众多勋贵爷这般热情，方正化也不遮掩。
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后开口：“也不是旁的，也就是这江南之处蜂窝煤的事，其利不小，如今这新桂盐不是在太祖皇爷那边得了份旨意、分了几份股子吗？不知各位可愿将这份股子重新当做本钱，投到这盐税生意上面？
毕竟这江南，徽商常年把持盐引一事，还是需要勋贵爷们继续操持的，若是不让勋贵爷、国公爷们好好分润些好处，又怎能大办特办？这也算是太祖皇爷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不知几位国公爷意下如何了。”
方正化话说得不少，此刻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可面前的成国公朱纯臣、魏国公徐允祯、英国公张世泽他们这些人，反倒是陷入了沉默。
只因这年前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赚，都还没来得及塞到自己兜里，如今那远在天边京城之内的太祖皇帝朱元璋一张金口，他们的银子好像又如同流水一般哗哗哗地不见了。
就算并非是强抢，可这心里面总归还是觉得别扭得很。
见到眼前的国公爷们闭口不言，方正化也早已想到这种可能的发生，他也不慌，喟然一叹。
双手放于膝盖，缓缓起身，面白无须的他看着面前的成国公朱纯臣几人，脸上依旧是方才的弥勒佛模样：“几位国公爷若是不愿，奴婢当然是不会强求的，此事也就这么罢了，可好？”
方正化这么一说，英国公张世泽这老实人站了出来：“我的那一份可以充入这盐税行当里面，好让方公公回去交差。”
有了英国公张世泽带头，成国公朱纯臣再不情愿也只能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其后魏国公徐允祯还有其他的一众勋贵，当然也只能捏着鼻子硬撑下来。
此事没办法，其他老兄弟们一个个都把名字丢了进去，而且未来也迟早能够收回来，他们要是不做，万一被太祖皇爷他老人家给记恨上，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一个个那才是提心吊胆得很。
看到武将勋贵们纷纷应承，方正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更盛，一边说着也一边拿来朱元璋交给他的旨意，正是一封契约，上面写着的正是交由成国公朱纯臣还有这些武将勋贵的盐利股子。
真金白银一时半会是给不了他们的。
如今大明天下用银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不过让他们安安心心，朱元璋倒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把这份契约放在怀里，成国公朱纯臣、魏国公徐允祯、英国公张世泽，以及他们这一众武将勋贵才算觉得心里面有了底。
有了点靠谱的意思。
正当几人谈完生意准备离去之时，方正化又是把他们给叫住了。
“方公公？”
成国公朱纯臣苦哈哈一张脸看着面前的方正化，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就算您是太祖皇爷派来的，也总不可能揪着我们这群苦哈哈的武将勋贵往死里不放？”
知道面前的武将勋贵们误会了，方正化悠然一笑，赶忙说道：“除了方才各位国公勋贵手中的一两分股子之外，这里还有一厘股子的生意，不需要各位国公爷掏半分银钱，是需要替太祖皇爷找个人，不知哪个国公爷愿接下这份差事？”
一成股子是十分之一，一份股子是百分之一，而一厘股子则就成了千分之一。
若是按照刚刚魏国公徐允祯所开口说出的那盐税之列，一年最高一千五百万两，而这还不过是前朝的经验，并非是新改良过之后的雪花盐。
朱纯臣眉头沉思，开始在内心默默盘算：这雪花盐的价钱怎么着不翻个两三倍？不然凭什么能够称之为雪花盐？而翻了三倍就当做是五千万两，千分之一那就是五万两银子，一厘股子二十五万两，一份股子那便是五十万两。
他成国公朱纯臣身为武将勋贵之首，刚刚可是分了一分多的股子，这么里里外外算下来，这生意好像只需一两年到头，连本带利的就全能收回来，而这一厘股子的买卖当然不做白不做。
朱纯臣刚在心里面算完这一笔账，顿时就看见一旁平常以老实人自居的英国公张世泽，出手极快先声夺人：“方公公，太祖皇爷要我们这些人找谁？这么大的分量……”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不过是太祖皇爷不知从哪儿打听得到的一人，正在那金陵国子监之内求学的方以智，好似是同太祖皇爷在京城之内接下来的大事息息相关，同我大明的国策也涉及有关联。”
随着方正化缓缓解释，魏国公徐允祯当仁不让站了出来：“就在金陵，那么此事还是由本国公前来处置最好，金陵的国子监，本国公平日里也是最为熟悉的。”
一边开口，徐允祯拍着胸膛砰砰有力，俨然是要将这一厘股子拿到手中的意思。
而见此一幕，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还有其他的几处武将勋贵一个个可就不情愿了，也不顾及面前还有方正化在场，当场破口大骂开始争夺起来：“魏国公，此事你吃相不要太难看，方才你可都得了一分二的股子了，这每年几十万两银子还不够吗？还不如交给我们这些连半分股子都没有的人。”
“你们三大国公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老兄弟留点汤汤水水的？”
“大家可都是一家的，拜托。”
可惜面对银钱，武将勋贵谁都寸土不让，最后大家达成的共识，也只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了。
看到这群国公爷、武将勋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朝气满满，方正化这司礼监秉笔太监专门前来办事的，也就放心大半。
……
江南，金陵城内，国子监求学的方以智，正从意大利的传教士毕方济那里学习泰西水法，同工部相关，乃是难得的水利工程人才，也已开始记录起了光学的实验现象，后写入了他编缀出版的书籍《物理小识》。
然而在数月前，由于凤阳皇陵被烧毁，国子监戒严，他在家停留了一段时日，不过却又由于太祖皇帝朱元璋死而还阳，这国子监停课复课，于是他对于光学方面的研究也就重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