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罗德举起手臂内侧的袖箭，机械齿轮在暗中咔嗒作响，一连串短弩箭被疾速推出。

若单论袖箭本身，这种武器在战场上并不算强力——射程有限，穿透力不足，杀伤性也远逊于标准军弓。通常情况下，它只能靠抹上剧毒，在十米内击中毫无护甲的敌人，才能真正收割性命。

可一旦与“缩地”的技巧结合，局势便截然不同。那一瞬间，短弩箭的速度突破了音障，破空之声如同一连串炸雷，连空气都被撕裂开来。

但是却毫不意外地悉数停滞在特尔卡周身浮动的力场上。

那层油膜般的屏障泛着暗淡的光，仿佛无数流动的水纹，轻而易举地吞噬了所有地动能。

弩箭扎入其中，既无法前行，也无法反弹，只能卡在空中，被特尔卡带着走。

随即，轮到艾琳娜出手。她沉着地抬起长弓，弓弦被拉到极致，绿色的光芒在箭尖汇聚成一束耀眼的流焰。

箭离弦的一刻，空气随之震荡，箭矢早已被烧毁，变成了用来让魔法成型的摸具，这是纯粹的魔力箭矢，直直朝特尔卡的心口贯去。

但是特尔卡竖起了半球形的油膜，以他为圆心的半球形油膜骤然膨胀。

魔力箭矢撞上去的瞬间，并未引发爆炸或贯穿，而是被无数细碎的涟漪化解，散射成漫天闪烁的绿色颗粒，像无数萤火洒落战场。顺便还清理了罗德扎在上面的短弩箭。

魔法并非单纯的物理打击。它本质上是对世界根本法则的改写与指令，是用形而上的语言去重塑现实。

就如同数学中的符号对应于抽象的规律，逻辑中的命题勾勒出真理的走向。

既然如此，魔法箭矢绝不可能被单纯的科技力量阻断。除非在释放的过程中，魔力浓度已经被稀释，转化为低阶的元素效应，如火焰或风刃。

因此，魔法的攻击不太可能被科技力量阻拦，除非魔法在释放的过程中已经转化为物理方式了，也就是所谓的魔力浓度稀释。

可艾琳娜释放的，根据罗德和艾梅丽雅的理解，是高浓度的纯粹神意。

她的魔力不依附于任何元素，充盈并贯彻她在施法时的信念——“贯穿”、“破坏”、“毁灭”。

这种力量从未有人能以机械或科技去干扰，更遑论完全抵消。眼下特尔卡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不过没有给己人思考的时间了，特尔卡冲向了艾梅丽雅。

火墙仍在熊熊燃烧，艾梅丽雅为了维持那层屏障，双手高举、神念专注，根本无法挪动半步。若她被击溃，整条防线立刻崩溃。于是，护卫的重任，落在了贝尔的肩上。

贝尔踏前一步，站在艾梅丽雅前方十米的位置。她双手紧握大砍刀，刀刃向上，刀尖微斜，直指身后。她的姿势并非寻常战士的迎敌，而是“斩谛”的架势。

那是雷岛邦传承的绝学，本用於单手打刀：一手握刀，一手抛鞘，利用极限瞬间的爆发与气势，完成一击必杀。

可贝尔的兵刃是沉重的双手巨砍刀，重量远超常人所能承受。她强行将斩谛的理念嫁接其上，使之成为一种更加狂暴的变体。

这样一来，若能成功出刀，必然威力绝伦，能以一斩镇压一切。但反过来说，想要真正命中目标，所需的力量、时机与训练，都比原版更苛刻数倍。

而显然，贝尔在“斩谛”上的训练远远不足。她虽说天生膂力过人，但悟性和库鲁鲁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她对那位相性不太好的导师（或者库鲁鲁更希望被称之为姐姐）心中始终抱着畏惧与疏远，从未敢真正敞开心扉去领悟那套剑道的精髓。

于是，她所学到的，也不过是个模样而已。真正的杀机、真正的心法，她从未踏入过半步。

即便是个半吊子，斩谛的气势依旧能起到震慑之效。它的核心并不在刀，而在于那一刻的精神体扩张。摆出起手的一瞬，修炼者的灵魂会被强行稀释开来，弥漫至自身周围的空气与空间。

这种气势，便是“杀意”。它既是自我意志的显现，也是对敌人心神的震慑。

犹如雷达般的脉冲，你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你。即便不懂剑道的人，也会在心底涌起一种直觉：这一刀若落下，必然非死即残。

雷岛邦的剑士很难把这种玄妙讲清楚，往往只用一句“心斩意谛”来形容。但对旁人而言，它完全可以被视作一种精神魔法。

只要是个有点水平的施法者，几乎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这种逼人的杀意，然后心生惧意。

可就在这一刻，特尔卡却完全没有反应。没有停顿，没有迟疑，甚至连面部肌肉都没有产生任何波动。他就像是被看不到一样一路径直冲来，丝毫不受这份杀机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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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贝尔彻底整不自信了。

难道自己的杀意不够锋锐？自己这些年手刃过的敌人，还不足以让这份刀意带上血腥味？

她虽然外表看似人畜无害可可爱爱，但真正死在她刀下的名字，足足比身后同伴们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几倍。

无数个夜晚，她都在血泊中翻滚，她的杀死人就跟屠宰牲畜一样。若说缺乏杀意，手上的鲜血还不够下地狱，她自己都不信。

还是说……特尔卡根本就不是施法者？

可这也说不通。能在刚才轻易弹开艾琳娜的魔法箭，若不是施法者，怎可能做到？那种散射与解析魔力的手法，根本是纯粹的术式干预。绝不可能是单纯的科技。

不过不管了，思考是施展剑禅和斩谛最大的敌人。

禅者，不可执着于思；谛者，不可执着于听。

五感，终究不过是肉体的桎梏。唯有舍弃一切依赖，以真正的心识去捕捉敌人的命数，才能劈开那命定之理。

呼吸逐渐平稳，贝尔握刀的双手像铁钳般牢固。她缓缓把握好双方的距离，脚步轻轻一沉，腰腹蓄力，脊椎如弓弯起。

砍刀的锋刃划过半空，掠过她的头顶，带起低沉的轰鸣声。然后，在蓄势到极点的一刹那，她重重地将刀劈下，直直对准特尔卡的脑袋。

那是近乎完美的时机——敌人正处于必经之路，身形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距离不偏不倚，角度恰到好处，借助惯性和势能，自己重心没有任何偏移，肌肉没有发力，身体非常放松，。

哪怕是真的兵击的高高手，也没法躲开或是接下如此完美的一刀。甚至死后还要因为“我怎么没法打出这么完美地一刀”地怨念而无法进入轮回。

然而一点也不意外，刀刃切在了油膜上，也被卡在其中，就像被焊在空间中一样，抽、拉、拔都不会动一丝一毫。

不过还有剑禅。

在与世界交流之前，雷岛人从未尝试向外人解释过他们的最高传武剑技。对他们来说，剑禅是一种无需言说的境界，只可心领神会，不可言传。

可当雷岛与外界逐渐产生交往后，魔法师们出于好奇，试图用各种学术体系去研究这一剑道的奥秘。

各种假说层出不穷，有人说是精神力的共振，有人说是灵魂碎片的投影，还有人硬要和空间魔法挂钩。

而其中最被认可的一种假说是——剑禅所释放的攻击，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不同于空间魔法那样直接切割时间与维度，剑禅并不是改变空间，而是直接切开了“世界线”。

平行时空是无限的，因此，一个真正参透剑禅的剑客，理论上可以邀请上亿个“自己”的攻击同时降临，劈开一整座山脉也绝非虚言。

库鲁鲁，即使这一越古越强的传武的末代传人。状态好的时候也能在一瞬间召唤几十个自己同时出剑，汇聚为一击，轻而易举地砍穿重甲。

这种境界，说起来玄妙无比，效果也足以震撼世人。可惜——贝尔还远远不会。

“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特尔卡的肩甲上突然迸溅出一小束火花。

没有人看清攻击从何而来，只能看到肩甲上竟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道细小的划痕。

几乎在一秒之内，类似的划痕连续出现，肩甲表面闪烁着火光，一共出现了五次。

不但只邀请到了个位数地自己，而且还不是同一时间，造成的破坏力微乎其微。

如果五次攻击在同一时间集中在同一点上，应该确实能连着铠甲一起砍下一只胳膊。

特尔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一触手抽向了贝尔，还好罗德瞬移将她带走。

失去贝尔的抗线，艾梅丽雅只能自力更生，她对着两人单手做个一个不雅手势之后，单膝跪地，伸出手掌给自己拉起了半球形的冰霜穹顶。

“罗德，你们那边有没有一个叫olekureas的东西。”

“什么ache？”

艾琳娜绕过战场，跳了过来，远处特尔卡轮流抬起触手，对着艾梅丽雅的冰球一顿猛砸。

而罗德对于这个词汇，只能听出来一个ache的词尾。

罗德对德语完全不懂，只知道德语早上好叫gutenmen。

“nanoas？”

“nano？奈米人偶？”

本地的计量单位没有奈米，但是有毫米。语言中没有机器人，但是有人偶。所以在罗德转换为本地语言之后，艾琳娜点了点头也

“对的。我们世界的魔法源泉就来自nanoas（奈米机器），不过那是一种量子化的奈米机器，因此我在这个世界也能使用魔法，而且我们的‘魔法’也可以凭空变出水火风土，和真的魔法一样。我认为对方也在使用奈米机器的力量。”

“哦……”

神学的尽头是科学，魔法对轰的终点是科学大战。

这些松散的奈米机器互相之间透过电磁组织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有细小电弧连线，从而构成了触手和油膜的防御力场。力量可以以奈米机器为介质，传递到任何一个地方。

而艾琳娜的纯魔法攻击也不是魔法，而是单纯的力场，因此自然也能被力场撕裂，

“你们的魔法没用诅咒、祝福这种言灵力吗？”

“即使有，也是依靠的索拉意志——索拉是我们的神明——进行实现的，在索拉管不到的地方，比如说这里没用。”

那么为什么如此强大的科技，会出现在这个奇幻文艺复兴、并且被锁死上限的星球上？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贝尔一点也听不懂。

“你觉得雷电有没有用？”罗德问。

“我觉得没用，在我们的世界，雷电属于一种可操作的魔法之一。因此奈米机器人可能不怕雷电。”

“那么讯号劫持和骇客呢？”

“没人试过，这种东西要怎么试？。”

·

“绿皮！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的战场在这里！”

第4机动舰队的旗舰给哈尔·格鲁兹的旗舰打灯语，从灯语的速度上可以察觉到愤怒。

因为联合帝国舰队的猪突切割，阿尔凯亚帝国舰队整型混乱，东一块西一块都挤在了一起。

此外，15机动舰队也确实在强行插入“友军”，破坏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阵型。

“非常抱歉，我们得到命令，要去做好追击敌方残余舰队的准备。”

“追击敌人的光荣任务怎么可能交给你们这些蠢绿皮，你们一定是收到了错误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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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现在三只储能港的机动舰队正在向神威炸弹的运载母舰逼近，而守护运载母舰的只有第4、5两只机动舰队，还被城邦同盟暴风一般的空中袭击摧毁了一半，因此眼下是三对一。

树立在母舰上的神威炸弹近在眼前，已经可以看到其身上扭曲的类金属血肉构造、血液和呼吸的的律动，这并非钢铁制造的武器，它和阿尔凯亚帝国的大部分兵器一样，是生物体合成的。

而三只机动舰队，正在偷偷地对炸弹母舰形成合围。

“舰长。外围警戒的南方号传来紧急通讯，魔族舰队——”

通讯官从下层甲板跑到船尾露天舰桥，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就升起了一条高大的水柱，几秒后传来爆炸声。

“是那个吗？”

“大概是吧。”

“挺好的，方便我们浑水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