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最终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丝线终于停下了扭动。

原本无序翻滚的蠕虫也仿佛失去了动力,凝固在半空中,随后缓缓坠落。

一根、两根、无数根白色丝线,宛如飘零的落雪,在间桐池周围静静垂落。

他的身体再无多余的变化,那些原本应当不断分裂、扭曲、挣扎着逸散的魔性生物,似乎在这一刻彻底被定格。

静寂,宛如某种不可言喻的结论已经落下。

整个固有结界都回归了寂静,唯有空气中弥漫的魔力余波,仍旧在不甘地回荡。

间桐池的身影,依旧立在那里。

“停滞”与“魔术师杀手”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在他体内激烈交锋的战斗,终于归于沉寂。

这是超规格的大魔术与宝具级概念的正面对撞,撕裂、侵蚀、碾碎、重塑——在这场看不见的搏杀中,间桐池的身躯成为唯一的战场。

然而,若只是外表来看,他依旧如先前那般伫立,丝毫不显狼狈。

衣物未见破损,肌肤仍旧如常,甚至连血迹都未曾溅落一丝。

只是……

那一双眼睛,比起方才更加深邃,深邃得仿佛幽渊。

他的体内,早已不复最初的模样。

无论是魔术回路的排列、魔力流动的路径,还是生命维持的机制,都在两种概念交锋的狂潮中被彻底摧毁、重塑,最终形成了一种未知的、难以言喻的状态。

看起来还活着,但是人已经死好一会了。

仿佛“间桐池”这个人,本身已经超越了最初的定义,被推向某种全新的、前所未见的存在形式。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在这一刻给出答案。

饶是间桐池此刻依旧平静无波,但周遭的世界,仍然在“幻想崩坏”的作用下,一寸寸地瓦解。

大地断裂,化作浮空的岩屑,被狂暴的魔力裹挟着旋转、翻滚;天空仿佛一面碎裂的镜子,片片剥落,露出其下晦暗不明的空洞;空气中浮游的血雨终于落下,却在半途中化作猩红的光粒,被无形的吞噬力扯入虚空深处。

那些曾经撑起“停滞”世界的根基,如今已被抽空,只剩下无可挽回的崩塌。

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整个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它们彼此交错、扩张,最终交汇于一点——间桐池脚下。

仿佛,这个世界的毁灭,便是以他为中心而展开。

然而,在这样毁灭性的场景之中,间桐池依旧静立原地,如同风暴眼中最安静的一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看着这座已经撑持了许久的幻想逐渐归于尘埃。

然后,他迈出了脚步。

沉寂已久的权能,终于不再安分守己,而是开始暴虐地翻腾起来。

从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中夺取的“转生”之理,如今在他残破的身躯中复苏。蠕虫般的分身不再是无意义的挣扎,而是在疯狂地填补、重塑,他的肉体以一种非人的方式再度编织,仿佛在诠释着超越生死的异端回圈。

随之而来的,是太祖竜·提丰的回响。

那并非单纯的魔力涌动,而是一种仿佛来自神话尽头的灾厄之理,在固有结界崩坏的这一刻,被彻底释放。风暴席卷,岩石震颤,光芒撕裂了天空,狂暴的气流撕扯着空间,一切都被攫取、吞噬、粉碎。

提丰的怒息,顺应着世界的瓦解,攀上了顶点!

在这一刻,“灾难”成为了唯一的秩序。

权能的律动牵引着死亡之息,一同蔓延至这破碎的世界。空气仿佛变得沉重,万物都被笼罩在难以抗拒的绝望之中。

然后,间桐池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幽深如昔,但在这混乱的世界里,却像是唯一不会被湮灭的光芒,贯穿了“停滞”之后的毁灭,贯穿了灾难与死亡交错的顶点。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似是握住了什么不可见的事物。

紧接着——

融合了多种权能的业火,在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

它燃烧的不只是大地,不只是空气,不只是残存的魔力,更像是在焚毁世界本身的“逻辑”。

如同炼狱般的火焰扭曲着空间,在破碎的固有结界之中狂乱地翻滚、膨胀,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烈焰之潮。

然而,身处其中的基兹却只是笑了。

“呵呵呵……”

在火焰映照下,他的脸庞显得无比阴影交错,但笑意却越发清晰。

“原来如此……”

他仿佛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图案,看懂了这局棋盘上所有落下的棋子,看懂了间桐池的真正谋划——

“你竟然,谋划到了这一步。”

业火咆哮着,固有结界崩毁着,灾厄在这个瞬间迎来了极点,而基兹的笑意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复杂。

是讽刺?是赞叹?是惊愕?

基兹的笑意逐渐收敛了。

他终于看清了间桐池的谋划——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行动,哪怕是最细微的选择,都是为了逼迫他主动动用“俄刻阿诺斯”。

逼迫他亲手拉下这位被赋予“神”之名的太空飞船,将它牵扯进这场战斗之中。

那本该是基兹的终极底牌,一个远在战场之外,安全无虞的庞然存在。它应当是高悬于世间规则之上的存在,不受干涉,不受污染,只在最完美的时机降临,承载着他两千三百年谋划的最终结晶。

可现在呢?

他主动动用了它的权能,加持在最后一名光之剑士身上,使那一剑斩出了足以灭绝一切的毁灭之光,斩杀朱斯特,将间桐池困于固有结界之中……

而就是这一步,才让“俄刻阿诺斯”真正地坠入战场!

“……呵呵呵……”

基兹低声笑着,眼底深处的情绪复杂至极。

基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只是没想到啊。

不仅仅是看破,而是步步紧逼,将他推向这个唯一的决断。

他甚至在想——间桐池那家伙,是不是早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谋算到自己会在这一步犯下错误?

一个精心布局的赌局,赌注却不是间桐池,而是他自己。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

基兹的笑容收敛了,目光深邃,凝视着那依旧沉默站立的男人。

“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那艘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