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时钟塔之外“2”
死徒.鲁巴雷。
这个名字本身,便是浸透了五百年挪威浓雾与凝固血液的诅咒。
他潜藏在这片被永恒湿冷与阴影眷顾的土地上,如同盘踞在时光裂缝中的古老毒蛛。其存在的唯一目标,便是染指那至高的冠冕——继承“二十七祖”空悬的第十席。
为了这份野心,他早已将良知与人性碾作尘埃。
五千条鲜活的生命——这仅仅是可被清晰计数的、直接沦为祭品的数字。
他们的血液被榨取、灵魂被玷污,化作鲁巴雷力量之河的涓涓支流。
若算上那些在黑暗中哀嚎、被其“恩赐”所污染扭曲的次级受害者,其罪孽之深重,足以令冥河本身为之沸腾!
鲁巴雷绝非孤身一魔。其麾下的亲族,是盘根错节的、由纯粹邪道与禁忌魔道浇灌出的畸形之树。
无论是族裔个体的力量纯度,还是其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量规模,抑或是他们彼此间以鲜血与诅咒为纽带构筑的、令人作呕的共生强度,都完美印证着鲁巴雷那令人绝望的称号——
“超越者中的超越者”。他,即是行走于人世的、活生生的“不死”噩梦。
而这一切黑暗力量的中枢,便是此刻在诡异红月照耀下,如同浸透鲜血的巨兽般匍匐于大地之上的——鲁巴雷古堡。
遵循着死徒的铁律,此等魔巢本应永世隔绝于人世之外。
人类的良知无法理解,其本能更会因触及禁忌而疯狂战栗。
唯有被阴影与黑暗彻底包裹,唯有经主人亲自“邀请”的“贵客”,方有资格踏入这永恒的噩梦回廊。
城堡本身,便是魔道伟力的具现化。数重叠加的古老结界将其严密包裹,每一层都流淌着足以扭曲现实的磅礴魔力。
它是一座隐秘的圣域,其存在的根基深扎于现实法则的罅隙之中。
那近乎完美的“不可视”守护,甚至能愚弄自然之力本身,让整座城堡的存在感无限趋近于妖精们栖居的、缥缈难寻的异界!
诚然,鲁巴雷的城堡或许无法与那些立于死徒顶点的“祖”之魔城相媲美。
然而,它亦是历经了不知多少次“异端讨伐军”的圣火洗礼、在无数次被宣告“净化”的绝境中,依旧如诅咒本身般顽强耸立的虚幻之城!
这屹立不倒的五百年岁月本身,便是其绝对不可侵犯、永恒不灭的、以尸骸与绝望铸就的证明!
五百年的傲慢,五百年的确信。
城堡的主人——死徒鲁巴雷,对此深信不疑。他的统治将如这坚固的城堡与悠长的生命一样,永续繁荣,直至时间尽头。
……多么可笑而脆弱的自信啊。
这份流淌了五个世纪的傲慢,这份根植于不灭幻影中的确信——
其崩塌的倒计时,已然被冷酷地拨响。
其终结的丧钟,注定将在那个由一位少女所统率的、燃烧着毁灭意志的“大队”铁蹄之下,于这个注定被鲜血与烈焰染红的夜晚,被无情地敲响!
数十道漆黑的人影,如同从湖面升腾的、凝固的杀意,将那座诡异地漂浮在幽暗湖水之上的古老城堡,彻底纳入冰冷的包围圈。
五十人。
这数字本身,在死徒鲁巴雷盘踞了五百年的魔域之中,便是一个足以撼动法则的异数——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有如此众多的人类,踏足了这片本应永恒隔绝于尘世的诅咒之地。
冰冷的报告声,以精确到毫秒的节奏,在凝滞的空气中透过魔术回路传递:
“右翼三队,结界基磐侵入完成。”
“左翼指挥辅佐,城内索敌完毕。”
“各队,魔术回路秒针同步——10,6,3…0。完成。通告副官,按预定时间座标执行。”
包围着血色古堡的魔术师们,没有丝毫的喧嚣或混乱。
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如同最精密的杀戮仪器。这摒弃了个体意志、熔铸为无个性铁壁的集团,其真实身份正是魔术协会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尖刀——e大队!
仅以五十人之数便冠以“大队”之名,绝非狂妄,恰恰相反,这更像是一种深藏不露的、令人胆寒的谦逊。
“已完全解析并掌控湖泊全域防御术式。结界逆相位侵蚀倒计时:半刻。若执行‘地图净化’协议,一小时后可启动最终程式。”
大队的副官,声音如同打磨过的寒冰,精准地向身旁那唯一能决定此地命运的存在——那位少女——进行着最终战术请示。
选项清晰——
完美胜利:突入城堡,将潜藏其中的每一只吸血鬼从阴影中揪出,确保无一漏网地彻底歼灭。
绝对湮灭:放弃接触战,直接启动最高规格魔术仪式,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连同其上的一切存在——城堡、死徒、乃至空间本身——从物理与概念层面彻底抹除。
结果殊途同归,但效率与保险系数却天差地别。
尽管此刻大队已布下天罗地网,阵型完美无瑕,但对手毕竟是生存了数百年的吸血种贵族,其狡诈与逃生手段难以尽数预估。确保万无一失?近乎奢望。
而“地图净化”——虽然手段堪称极端,却完美契合e大队“彻底、高效、不留后患”的核心行动准则。
为了定位这座隐匿的魔巢,协会耗费了数年心血。
若让鲁巴雷这等核心首脑逃脱,潜入另一处未知巢穴,那么此前所有的牺牲与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两种都不需要。副官,你的提议本身,便是耻辱。”
少女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无形的法则之锤,瞬间敲碎了副官冰冷的逻辑链条。
那权衡利弊的思维,在她眼中不过是愚蠢的怯懦!这绝非一场需要精心计算的“异端讨伐”,这仅仅是一次彰显绝对力量的“威光巡礼”
!即便要展示力量,物件也绝非鲁巴雷这等连“二十七祖”门槛都未曾摸到的末流货色——他们,不配!
对于这些盘踞在阴影中、以他人生命为食的悲哀虫豸,少女心中涌起的,唯有居高临下的、如同神祇俯瞰尘埃般的慈悲。
而这慈悲的体现,便是由她亲手,将其存在彻底踏碎!
“开始吧。”她的命令简洁而绝对,“你们的任务,是封锁城墙外围。确保——不允许任何一只,逃离这座即将成为他们墓穴的城堡。”
“巴瑟梅罗当主……您是说,就您……独自一人进入?!”副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近乎冰层碎裂的动摇。
大队的魔术师们,对于这位少女——巴瑟梅罗的当主——
拥有着绝对、近乎信仰般的信任。
他们清晰地认知到,以她的实力,将鲁巴雷一族从根源上彻底抹除,绝非难事。
然而——
理解这份力量的存在是一回事。
目睹这份力量以何种方式、何种姿态降临于世,并吞噬眼前的目标,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对于大队来说最有效率的方法往往是最好的。
如果说,那位少女——巴瑟梅罗的当主——宣称要独自在半刻钟(约7.5分钟)内完成对古堡的“清理”……
那么,换作她麾下那支以绝对效率着称的e大队,整个过程恐怕连三十秒都不需要!
这并非臆测,而是基于冰冷现实的绝对判断。
对于巴瑟梅罗而言,战斗的准则从来不止于结果的胜利。
过程本身,也必须是无懈可击、如同艺术般完美的“完全胜利”!这早已是流淌在这古老名门血液中、不言自明的铁律!
“——搞错了。”
少女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清晰地传遍湖畔,也钉入了每一位大队成员的心底。
她的身影已然踏上了那映照着诡异红月的幽暗湖面,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湖水都仿佛在畏惧中凝结出瞬间的冰晶之路。
“这并非战斗,甚至称不上狩猎。”
她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
“这,仅仅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试练’罢了。”
冰冷的话语消散在夜风中。
e大队,这支足以令任何异端胆寒的钢铁洪流,此刻却如同最忠诚的雕像,纹丝不动地驻守在血色湖泊的边缘。
他们的视线,聚焦在那唯一向城堡进发的、纤细却蕴含着毁灭风暴的背影之上。
少女,独自一人,走向那扇数百年来从未被人类之躯玷污、凝聚着死徒无尽傲慢与诅咒的漆黑城门。
没有吟唱,没有蓄力,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她仅仅是抬起了那只白皙、仿佛从未沾染尘埃的手腕——然后,以一种如同拂去蛛网般的、轻描淡写到近乎侮辱的姿态——向前方,轻轻一击。
“轰咔——————!!!”
那并非物理碰撞的巨响!
那是空间本身不堪重负的悲鸣!是凝聚了五百年死徒魔力、坚固程度足以硬撼攻城槌的诅咒之门,在接触到那纤细指尖所蕴含的、纯粹到超越概念的“力”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雕般——
从分子层面开始崩解、蒸发!
巨大的门扉连同其上缠绕的古老符文与防御术式,连一瞬的抵抗都未能做出,便在无声的魔力湮灭闪光中,化为漫天飘散的、闪烁着最后余烬的黑色尘埃!
少女的脚步未曾停顿分毫,踏过那曾是城门、此刻却沦为齑粉的界限,步入了被诅咒的魔城内部。
“偶尔的‘嬉戏’,亦是吾等义务。”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城堡前厅中清晰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韵律,“狩猎之时,更需怀揣优雅与愉悦之心而行。”
然而!
这份宣告“优雅嬉戏”的话语,与她此刻眼眸深处燃烧的火焰,形成了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反差!
她那精致的、如同人偶般完美的面庞上,那双细长的眉毛,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颤动。
平静得可怕。
但就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最深处——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憎恶,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川骤然苏醒,正以焚尽万物的姿态,无声地沸腾、咆哮!
那不是针对某个个体的愤怒,而是对整个吸血种这一扭曲存在的、源自根源层面的否定与净化意志!
“那么——”
少女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却足以让任何目睹者血液凝固的弧度。
“开始吧。”
巴瑟梅罗的当主,踏着由城门残骸铺就的毁灭之路,向着古堡更深的、被五百年血腥浸透的黑暗核心,发起了单方面的、优雅的、致命的进攻——
——在城堡最深处、本应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本馆大厅。
曾经被冠以“死徒.鲁巴雷”之名的存在,此刻正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浑身沾满泥泞与血污的野兽,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他是少女踏入这座诅咒之城后,所遭遇的第十八个“猎物”,也即将是最后一个。
在经历了一连串如同拂去尘埃般、毫无波澜的“清理”之后,眼前这个勉强还能调动起一丝魔力的家伙,终于让这场单方面的碾压,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呵……”少女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却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嗤笑。
与之前那些连“垃圾”都算不上的渣滓相比,这个,姑且能算是……“游戏”了?
当然,这依旧称不上是什么“战斗”。但至少,让这趟“威光巡礼”,不至于彻底沦为一趟令人昏昏欲睡的垃圾清扫之旅。
“真是……难看至极。”
少女的声音平静地流淌,如同在评价一件劣质的工艺品。
她那审视的目光扫过猎物因恐惧与绝望而扭曲的面容,扫过他体内那在红月加持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徒劳鼓胀的魔力。
“特意等到这‘红月’之夜,汲满了所谓的‘力量巅峰’……最终呈现的,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挣扎吗?”
她微微摇头,仿佛在叹息一个浪费了五百年光阴的悲剧。
“说到底,你终究不过是只披着人皮的、贪婪吮吸血液的虫子罢了。这漫长的五百年,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