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午夜追贼 深巷戏鼠

云隙漏月,星芒隐现;长街灯熄,楼影森然。

田伯光面色惨白如纸,胯下剧痛如潮,饶是轻功卓绝,此刻身形也如醉汉般踉跄起伏,再难维持往日飘逸之态。

每一步踏在屋瓦上,都发出“咔嚓”脆响,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反观身后裘图,如猿猱般在街道两侧屋簷间来回借力纵跃,动静惊人。

每一次借力必有一处屋顶被踏出丈许大洞,发出“轰隆”巨响。

瓦砾纷飞间,其声如雷贯耳——

“田伯光!尔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裘某也要取你项上首级!”

声震全城,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田伯光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寒意彻骨。

饶是他此刻忍痛狂奔,速度仍非寻常高手可及,却见那煞星始终如影随形,不由肝胆俱寒。

他自诩轻功独步江湖,纵是华山掌门岳不群亲至,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身后这莽汉身形魁伟如山,追袭之法更是粗蛮不堪,竟能始终咬住不放,当真邪门!

“阁下究竟何人!”田伯光强忍胯下剧痛,嘶声吼道,“田某与你素无仇怨,何苦穷追不舍!”

“铁掌帮——裘千屠!”身后传来雷霆般的回应,“似你这等淫贼,人人得而诛之!”

“铁掌浮屠!”

田伯光惊叫一声,内力发命般灌入双足,速度徒然再提三分。

旋即身形一折,倏地钻入幽深巷弄。

暗忖对方身法如此粗浅,全凭蛮力与内力深厚,在这七拐八绕的窄巷中必难施展。

城内巷子四通八达,但见田伯光光着血淋淋的下半身,在杂物堆积的巷道间飞速穿行。

重伤剧痛之下,使得眼前景物都开始模糊不清。

不知奔逃多久,田伯光恍过神,欣喜发觉身后再无声响。

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服下,喘息着扶墙而立,嘴角扯出狰狞笑意道:“任你武功通天,到底还是被田某甩脱了!”

“嘶——”

剧痛袭来,他面目扭曲如恶鬼,心中恨悔交织。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天杀的恶贼,若待他日寻得良机,定要教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纵使不敌此獠,亦要将其亲近之人尽数屠戮!

田伯光咬牙切齿,眼中凶光闪烁。

江湖传言,这厮痴恋林家遗孀,既然如此,届时定要......

念及此处,忽觉胯下空荡,悲从中来,万念俱灰,竟萌生死志。

“呼——”

头顶忽起猎猎风声。

田伯光仓皇抬首,但见浮云掩月处,一道黑绸如浪翻卷,飘落前方高墙之上。

挥氅转身,裘图九尺虬躯傲立墙头,如岳临渊,森然笑道:“逃?”

田伯光肝胆俱裂,转身便朝侧巷飞窜。

虽下体血流如注,身形却仍快若惊鸿,在九曲回肠般的巷道中左突右冲。

不知转过多少弯角,就连田伯光都已分不清天南地北之际。

眼前忽然一黑——

“嘭!”

裘图铁腿如龙,正中田伯光腹部。

田伯光只觉天旋地转,两旁景物如走马灯般飞掠。

这一脚势若千钧,直踢得他五脏移位,如破布袋般倒飞三丈,重重撞在青砖墙上,墙面粉灰簌簌落下。

这淫贼倒也硬气,竟不顾浑身骨裂之痛,手脚并用又要逃窜。

刚转过两处墙角,忽闻破空之声——

“嘭!”

身躯如败絮般砸在砖墙上,口中血沫汩汩涌出。

田伯光此刻心如死灰,暗忖此人轻功怕是远胜于我,方才不过猫戏鼠尔...

念头一闪而逝,田伯光强撑伤势刚一起身,抬头。

!!!

热风呼面。

裘图那张森然笑脸近在咫尺,鼻息可闻。

九尺雄躯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田伯光浑身汗毛竖起,四肢犹如灌铅般僵直沉重。

但见裘图开心扭脖。

“咔咔”骨节脆响间,青魔手缓缓抬起,抚弄着田伯光那毛茸茸的络腮胡,声若寒泉道:“怎的不逃了?”

田伯光浑身战栗,齿关相击道:“你......”

话音未落,裘图虎目骤睁,铁掌如钳扣住其后颈,猛地往墙上一掼!

“砰!”

砖墙震颤,田伯光鼻梁应声而碎,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剧痛袭来,田伯光四肢如溺水者般胡乱抓挠,却被裘图铁靴死死踩住脊背,整个人如烙饼般紧贴砖墙。

随后左手五指如钩,扣住其左臂肩胛,由上而下,寸寸捏拿。

“咔、咔、咔...”

炒豆般的骨裂声在幽巷中格外清脆。

田伯光喉间发出野兽般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如蚯蚓。

见状,裘图眼中泛起异彩,兴致高昂几分,赞许道:“倒是个硬骨头,不像以往那些废物,碎个骨便哭爹喊娘。”

“要杀...便杀!”田伯光满口血沫喷溅,“田某若哼半声...便不算好汉!”

越是硬气,裘图偏生越是兴奋,眼中凶焰大盛,“裘某有的是法子炮制你。”

旋即手上力道缓上三分,好教他细细品味这断筋碎骨之痛。

田伯光硬顶着疼痛,身体已止不住抽搐,低吼道:“你这般...残虐...有违侠义之道。”

“侠义?”裘图狞笑更甚,拇指在肘关节处缓缓画圆,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暗劲吞吐间,将骨头寸寸碾作齑粉,“对付你这等下作之人,何须讲什么侠义。”

田伯光浑身痉挛如筛糠,却仍咬得牙关“咯咯”作响。

见其强忍痛楚,裘图忽然收手,俯身讥讽道:“怎么,采花之时那般威风,如今倒学起哑巴来了?”

忽觉裘图停手,田伯光喘息稍定,当即嘶声怒骂道:“我听说过你这狗杂种!”

“江湖谁人不知你裘屠夫杀人如麻,满手血腥,不过披着张正道皮罢了!”

“你我皆是恶人,装什么清白!”

裘图轻哼一声,淡淡道:“裘某乃正道人士,行事光明磊落,岂是你这等邪魔宵小可比。”

田伯光啐了口血沫,狞笑道:“可笑!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之分?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裘图闻言不恼,反将五指缓缓收拢,听着骨裂声如聆仙乐,“正道便是——寻常百姓见裘某,不必担惊受怕。”

田伯光身子一抽,继而痛苦低吼,无力反驳。

但见裘图慢条斯理将其骨头寸寸揉碎,悠然道:“至于江湖厮杀——既然入了此道,生死各安天命。”

说罢,忽而凑近田伯光耳畔,森白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想求个痛快?裘某偏不让你好死,我要你欲死不能。”

巷弄深处,骨裂声与闷哼声交织。

远处更夫梆子响过三巡,却无人敢近前检视。

裘图手法愈发精巧,专挑那痛极却不致命的关节下手。

田伯光初时还能强撑着咒骂几句,渐渐只剩气若游丝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