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收尾

模糊的音节空荡徘徊,时而急促慌张,时而恐惧毛悚神,时而郁闷发悸,声带破裂的若冤魂鸟、乌鸦、恶魔嘶哑哀啼。

这些声一点一点,一丁一丁,杂乱无章,时大时小回荡,刺耳销魂,让林戏想捂耳想乱拳轰击异声源头。

他的骨在激颤,魂在寒抖,心在急撞,肤在悚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寒。

魔性肆孽的巨大地下密室里,四面墙、天花板与地板镌刻一道道不受岁月冲刷的符咒,它们逐个如星亮灭,似在镇压某种东西。

扭曲、邪异、荒谬的骨肉或躺或竖,或于林戏手中厘厘湮灭,形成蕴含恐怖力量并不具备重量又不可“太空漫步”的发光球团。

吭吭吭!遗迹守卫活络细长机械关节的铁疙瘩声密集响起,在这活动声里混入导弹的发射声、它们进行各种攻击的指令语言。

狭仄的通道因震动,泥土扑扑掉下,兜头遮脸袭击刻晴,柔滑的紫发、朴质的紧身衣蓬垢尘尘。

她不得不动用神之眼引雷霆挡住尘土,以免伤到眼。

前面的通道还在机械腿机械臂的疯狂摩擦中坍塌减短。

忽的,几道炽热的激光横扫,自她脚跟前而过,留下灼烧冒烟的疤痕,似浓硫酸侵蚀滋滋作响。

余下的余温不低,仿佛近距离烤篝火,热浪腾腾。

“晦气。”刻晴向后退步,身后的“墓葬”入口处覆上一层涨缩的黝黑帷幕,如千万条渺小的蠕虫叠成,涌来涌去。

刻晴停在帷幕前,咂了咂嘴,没敢闯进去,一是不想忍受比拉二胡呕哑嘲哳难听百倍的呓语,二是怕打搅到林戏诱发不良反响。

但外面的遗迹守卫已锁定她,导弹轰炸过后激光逼近的由慢变快,四米,三米,两米,一米,半米。

踟蹰要不要再后撤几步的刻晴感到肩膀被手按住,下一秒,天昏地暗,她的肉眼看不见一尘一土,黑暗横无涯际,又不像闭上眼的贴身感受,有风刮过,有强烈的坠落感。

待异感退散,她一蹴贯势睁开眼,却砂林映入眼帘,鼻翼闻到焦味,耳听到千岩军微小的交流声——丘丘人营地边。

急转身,她看到林戏的手正从她肩膀上挪走,他的面色乍阴乍晴,最终停留在非晴,如几天不吃饭的乞丐停留在苍白虚弱。

“你没事吧?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刻晴问了两个目前认为最重要的。

“我能有什么事。”

幸好无墟签能带人转移,不然就要待在那个鬼地方了,可惜,时间不够,没考虑好,传送到了这个鸟拉屎的林子里……林戏拿出根紫金竹一笑,以此回她第二个问题。

他向前走了一步,刚要装出精沛不虚,一个小踉跄前摔,左手掌按住一棵不大的却砂树干才勉强不蛤蟆扑。

完了,浑身无力……他面色淡定道:

“可能最近没吃好,过来扶我一下。”

刻晴掸掉粘黏到衣发上的尘糜,迟默道:

“……你真的没事?”

过来扶我啊!林戏想大喊喋她一声,表情微狰恐:

“我像没事的样吗?快来拉我一把。”

“呵,前后不搭边。”嘲笑他的窘境,刻晴忙不迭拉住他右手,扶起他:

“你状态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

“要不,你背我?”林戏身感重心偏移过大,半点不想走路。

“背不动。”刻晴冷酷无情拒绝。

“那我在这等着,你去把你的马骑过来,我真走不动。”

林戏只觉迈出一两步都要尽出全力,大部分力量都去对抗、消化神力去了,余力小到可有可无。

“嗯。”刻晴扶他坐好,环视一周,觉察安全,快步跑回千岩军驻点。

额头、背后、四肢渗出热汗,林戏高速运转琼瑶仙护,瞥眼暗沉沉的树林,手虚托起一条渊红幽紫交错的钥匙。

深渊之匙:向左扭,打开深渊秘境。向右扭,进入深渊魔域。

这把钥匙可开启深渊,这是林戏不曾想到的。

约莫二十分钟,刻晴驰骋俊马返回,俯身向下伸出手。

林戏皱了下眉,这匹马的高度于现在的他来看如一座绝峭,高不可攀,他倍感无奈,向上伸手。

刻晴使劲一拽,将他拉到身后:

“抓紧了。”

她一拉绳,这匹马五档起步。

还没调整好坐姿的林戏向后仰身,肾上腺素飙升,两脚慌夹住马肚,双手急抓住身前的柳腰。

刻晴低头鸟瞰抓到她胸脯下边的那对手,磨了磨牙,静心攥紧缰绳,快马不加鞭。

五六分钟就到了挂有千岩军旗帜的帐篷驻地,刻晴跳到地上扶住他下马。

进入粗布帐篷,拉上链条,林戏昏昏欲睡,旋拧腰肉提提神,马上捻兰花指打定入神。

传送数里的法器,这世上有吗?那种骸骨地,璃月还有多少?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刻晴倚树思考,深感不足,招来一位粗犷的千岩军:

“后事处理的怎么样?”

长枪铿锵扎进黄土,这位千岩军毕恭毕敬道:

“剩余的史莱姆和丘丘人基本清除干净,目前已装修完道路,清缴完战利品。”

千岩军几乎没出力,丘丘人营地近乎被两个人“夷为平地”,这谁敢想啊!

而其中一个正站在他面前和他对话,不由得让他气色大好,回村见家人都有了面子。

前些天,他们尝试攻入,可还没度过爆爆瓜那一关,就被弓箭手的射击劝退,以至于商人焦躁忐忑到恨不得跟他们开干,私底下没少口诛心伐。

动动手指,刻晴略一思索:

“通知商队,可以启程了。”

“是。”

商队收到消息,风风火火收拾货物,装好车的队伍点起火把,准备趁夜大赶数十里路——货期将到,没有人愿意等到天亮再出发,但没得到千岩军允许,不轻举妄动。

雇佣的护商队大口饮酒吃肉,朗声谈论有无猎杀到魔物。

商人领队更不用说,大喜过望,对着来通知的千岩军连连称赞,车头挂起灯笼,马不停蹄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