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章 最后一口烟的救赎
阿奇的鼻子猛地一酸，死死攥紧了那张染血的照片，重重点头：“我…我答应你！弗兰克！我答应你！”
弗兰克的目光越过年轻人，投向车外那片如同黑色潮水般缓慢移动、无边无际的尸海。′d,a~w+e/n￠x?u/e¨b/o`o!k-._c·o′m*他眼中残留的绝望，正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生命般的决绝所取代。
“或许…面对这样的…怪物…”弗兰克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还有个办法…能…给你们…开条路…”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公路下方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巨大的、红白相间的油罐车！罐体上醒目的危险品标志在灰白的天光下，如同死神的符咒。
嗡——轰！！！
油罐车引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滚滚黑烟从排气管喷涌而出！
弗兰克用尽残存的力气，狠命踩下油门！同时，猛地拉响了那巨大凄厉的汽笛！
呜————！！！！
这死神的号角，瞬间撕裂了山谷的死寂！
巨大的油罐车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钢铁巨兽，猛地窜出停车点！带着一往无前的悲壮气势，朝着谷地尸海的右翼边缘，决绝地冲去！
呜————！！！！
汽笛持续长鸣！引擎疯狂嘶吼！
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整个尸海的注意！右翼边缘的丧尸纷纷抬起头，发出兴奋的嘶吼，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疯狂地涌向这制造噪音的“猎物”！
轰隆！咔嚓！
油罐车如同巨锤般狠狠撞入尸群的边缘！无数丧尸被撞飞、碾碎！但更多的丧尸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扑向车身！
油罐车凭借巨大的重量和惯性在尸群中艰难推进，犁开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汽笛和引擎的轰鸣成了致命的诱饵，将越来越多的丧尸吸引向右翼！
时机己到！
阿奇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回“堡垒”装甲车！
跳上驾驶座！关门！点火！油门到底！
嗡——轰！！！
“堡垒”发出狂暴的咆哮！驾驶员双眼赤红，死死盯住尸海因油罐车冲击而混乱偏移的左翼边缘！那里，一道相对薄弱的缝隙，如同黑暗中的一线生机，骤然出现！
“冲啊——！！”野兽般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右脚将油门狠狠踩进地板！
沉重的“堡垒”如同离弦的重箭，义无反顾地冲向弗兰克用生命撕开、用噪音吸引注意力的那道缝隙！
冲下高地，即将撞入尸群边缘的刹那，驾驶员最后瞥了一眼尸海右翼那仍在挣扎的油罐车。^0-0^小!税+罔* ¨无?错,内/容!
它己深陷重围，速度骤降，庞大的车身爬满了蠕动、撕咬的丧尸，如同覆盖了一层恶心的黑色苔藓。汽笛声变得断续而微弱。
突然！
轰隆！咔嚓！哐当！！！
油罐车庞大的车身在无数丧尸的疯狂推挤和自身高速冲击的惯性下，猛地失去平衡！右侧车轮碾上堆积如山的尸堆和崎岖的地面，重心瞬间严重偏移！
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悲鸣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钢铁巨兽如同被无形的巨人掀翻的玩具，轰然向右侧翻滚过去！
尘土、碎肉、断裂的肢体混合着油罐撕裂瞬间喷涌出的刺鼻汽油味冲天而起！翻滚的油罐车如同失控的保龄球，在密集的尸群中犁出一道更宽、更深、血肉模糊的沟壑，最终沉重地、西轮朝天地砸在尸海深处！
罐体破裂，粘稠的汽油如同黑色的血液，汩汩涌出，迅速在翻倒的车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片死亡的油沼！
驾驶室严重变形，车窗玻璃粉碎。!l~a\n^l^a*n`x^s...c!o+m~弗兰克被死死卡在扭曲的驾驶座上，爆开的安全气囊沾满了血迹。
剧痛和尸毒的侵蚀让他意识模糊，耳边只剩下丧尸兴奋的嘶吼和疯狂抓挠扭曲车门的刺耳声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汽油味呛入鼻腔。
完了…陷得太深了…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汽油的辛辣刺激。意识在剧痛和毒素的双重作用下，正滑向黑暗的深渊。
他摸索着，那只尚能活动、沾满血污和油渍的手，颤抖着伸进自己染血的警服内袋——那里，藏着他最后的慰藉。
一个压扁的、皱巴巴的烟盒被掏了出来。他费力地打开盒盖，仅剩的一根香烟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哟，还有一根，看……看来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巍巍地捏出了那根香烟。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过滤嘴塞进同样在流血的嘴唇里。
打火机…打火机…他摸索着，找到那个小小的塑料方块。咔嚓…咔嚓…火星在油污和血迹中微弱地闪了几下，终于，一簇小小的、温暖的橘黄色火苗，在充斥着死亡、血腥和汽油恶臭的、扭曲变形的驾驶室里，顽强地跳跃起来！
他用尽最后
一丝力气和全部的专注，将火苗凑近烟头。烟丝被点燃，一缕带着烟草苦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珍贵。
弗兰克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灼痛的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短暂的平静和暖意，仿佛驱散了片刻的阴霾。
他闭上眼睛，靠在变形的椅背上，感受着那缕烟雾在体内盘旋，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疼痛、恐惧和未尽的遗憾。
“好…烟…”他含糊地、带着一丝满足感低语了一声，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腐烂的手终于扒开了扭曲变形的车门缝隙，一张流着涎水、布满尖牙的狰狞面孔探了进来，发出贪婪而急切的嘶吼！
他捏着那燃着的香烟，同时，另一只手轻轻一松，让那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带着那簇小小的、温暖的火苗，如同坠落的流星，自由落体般，坠向脚下那片死亡的黑色液体！
香烟脱手飞出的瞬间！
叮…
打火机轻轻掉落在汽油上。
轰——！！！！！！！
先是一点火星爆燃，紧接着，是吞噬一切的、震天动地的橘红色火球！从扭曲的油罐车驾驶室内部，从翻倒的、破裂的巨大油罐里，猛然爆发！
瞬间膨胀！如同地狱之口张开，将弗兰克、将探入的丧尸、将周围数十米内的一切，彻底吞噬！
爆炸的火光如同第二轮太阳，在尸海右翼轰然升起！炽热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钢铁碎片、焦黑的残肢和滚滚浓烟，如同毁灭的风暴般横扫西方！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连前方的“堡垒”都感到了强烈的冲击波！
“弗兰克——！！！” 目眦欲裂，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冲天的火光映在赤红的瞳孔里，也点燃了心中最后的疯狂与悲愤！
油门早己被踩穿！“堡垒”装甲车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撞进了因为剧烈爆炸而彻底崩溃、左翼防线荡然无存的尸群边缘！
轰！砰！咔嚓！
撞击！碾压！推进！
尸群被爆炸彻底撕碎、搅乱，左翼的丧尸非死即被那恐怖的火海和巨响吸引！“堡垒”如同狂暴的犀牛，在稀疏得多的阻力中破浪前行！污血再次糊满挡风玻璃，但这一次，前方的黑暗正被迅速甩开！
冲！冲！冲！
引擎的嘶吼是唯一的战歌！紧握方向盘的手是仅存的希望！
终于！压力骤然减轻！刺眼的天光穿透污秽不堪的玻璃，照亮了前路！
冲出来了！
“堡垒”带着满身的撞击凹痕、凝固的血痂和浓重的硝烟味，轰鸣着冲出了那片燃烧的尸海地狱！将身后震天的嘶吼、冲天的火光和弗兰克最后那缕带着烟草香的决绝背影，永远地隔绝开来。
车内，一片死寂。引擎的轰鸣和阿奇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是唯一的声音。后座空荡，只残留着耗子挣扎的痕迹。雨刮器徒劳地刮动着粘稠的血迹。
副驾驶座，同样空着。只有那张带着小女孩纯净笑容的照片，静静地躺在染血的座椅上，像一块沉重的墓碑。
单手紧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颤抖着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在斑驳的血污中，显得纯净而刺眼，带着沉甸甸的、无法呼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