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打断
秦烈站在一处高坡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战,他们几乎没有损失。
却将一个数万人的鞑靼部落,彻底打残,连根拔起。
他得到的,远不止是牛羊和女人。
他看着自己亲卫抬出来的那十几箱铁锭和图纸,心中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
他收缴的,是赵康通敌的铁证。
更是他,撬动整个北境的筹码。
“传令!”
秦烈翻身上马。
“全军休整一日!”
“明天,我们回家!”
他的目光,望向南方。
那里的黑风口,已经不再是终点。
它只是一个起点。
一个属于他秦烈的,霸业的起点。
归途,比来时更漫长。
一千五百骑,裹挟着上万头牛羊和近千名俘虏,形成一股缓慢移动的洪流,在草原上拉开一条蜿蜒十几里的尘龙。
胜利的狂喜,在两日的跋涉后,被疲惫与焦躁取代。
空气中飘散的,不再是单纯的血腥,而是混杂了牲畜粪便的骚臭,与一种更危险的气味。
那是贪婪发酵后的味道。
冲突,在一处河滩歇脚时爆发。
起因是一个黑风口降卒,看上了一头格外肥壮的羯羊,想从队伍里拉出来烤了。
那片羊群,恰好被白彪手下的岩石村老兵看管。
“滚开!这是把总的缴获,你他娘的想私吞?”一名岩石村老兵,一脚踹在那降卒的胸口。
降卒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爬起来,脸上满是屈辱的怒火。
“凭什么你们看得,我们就动不得!杀鞑子的时候,老子也流了血!”
“你流血?老子们跟着把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还在赵康那狗贼手下当缩头乌龟!”
一句话,点燃了火药桶。
原本就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瞬间对立起来。
黑风口的降卒们围了上来,岩石村的老兵们也毫不示弱地拔出了刀。
白彪大步流星地赶到,他蒲扇般的大手一伸,直接将那个挑事的降卒提了起来。
“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闹事,活腻了!”
陈默脸色铁青,也带着亲信挤了过来。
他不能不来。
他若是不为自己的人出头,这支刚刚收拢的队伍,人心立刻就会散掉。
“白将军,我的人只是一时饥饿,还请……”
“饥饿?”白彪牛眼一瞪,喷着唾沫星子,“军中无粮吗?我看他是贼心不死!”
两名主将的对峙,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河滩上此起彼伏。
一场内讧,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都住手。”
秦烈骑在马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人群的中央。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勒马,停在了那只引起争端的羯羊旁。
河滩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我定的规矩,是谁抢到的,就归谁。”
秦烈终于开口,他看向白彪。
“这只羊,是谁从鞑子手里抢回来的?”
白彪脸上一僵,支吾道:“这个……是混战里一起赶回来的……”
“那就是无主之物。”
秦烈又看向陈默。
“无主之物,便是公中之物。我定的规矩,军中缴获,统一分配。他想私拿,该当何罪?”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躬身,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当斩。”
那个挑事的降卒,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很好。”
秦烈翻身下马。
他没有拔刀。
他走到白彪面前。
“白彪,你身为将领,不问缘由,纵容部下,激化矛盾,该不该罚?”
白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单膝跪地,垂下头颅。
“卑职有罪!”
秦烈没理他,又走到了陈默面前。
“陈默,你的人犯了错,你不想着如何依军法处置,却想着讲情,拉偏架。你这个副将,是怎么当的?”
陈默双膝一软,也跪了下去。
“将军,卑职知错!”
秦烈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大将,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士兵。
“你们都看清楚了。”
“在我这里,没有岩石村的老人,也没有黑风口的新兵。只有我的兵。”
“我的规矩,就是天。”
他转身,重新走回那个挑事的降卒面前,将自己的刀,扔在了地上。
“陈默。”
“在……”
“你的兵,犯了我的法。你,亲手去执行。”
陈默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秦烈让他,亲手杀了自己刚刚还在维护的部下。
那个降卒也反应了过来,哭喊着朝陈默爬去。
“将军救我!副将救我啊!”
陈默的嘴唇翕动,脸色煞白。
“怎么?”秦烈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下不去手?”
“还是说,你想让他,替你死?”
一股寒气,从陈默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这是秦烈给他的又一次选择。
他今天不杀这个兵,明天,秦烈就会杀了他。
陈默颤抖着,捡起了地上的刀。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死灰。
“噗嗤。”
刀光落下,哭喊声戛然而生。
鲜血,溅了陈默一身。
河滩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黑风口的降卒,都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副将。
秦烈还没完。
他走到那名最先与降卒发生冲突的岩石村老兵面前。
“白彪。”
“末将在!”
“你的兵,一样有罪。身为袍泽,不思规劝,反而恶言相向,仗势欺人。”
秦烈顿了顿。
“打断他一条腿。你亲自动手。”
白彪没有任何犹豫。
他站起身,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对着自己那个亲信的腿,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让每个人的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从今天起,再有因私斗,挑起事端者,不论缘由,不论身份,皆如此人。”
秦烈收回自己的刀,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还刀入鞘。
“把这只羊,烤了。”
“今天,全军加餐。”
他转身上马,径直离去。
留下整个河滩的士兵,在这血腥与肉香交织的诡异氛围中,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