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弱点!
三日后,黑风口。
当秦烈的军队,押送着望不到头的牛羊和俘虏,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关城都沸腾了。
周平带着留守的军卒,在城门口列队相迎。
他看着那数不清的战利品,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鞑子俘虏,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赢了。
竟然真的赢了。
主动出击,奔袭数百里,捣毁一个数万人的鞑靼部落。
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秦薇薇也站在城楼上,她换回了女装,一身青衣,风姿绰约。
她的视线,越过那些喧嚣的战利品,落在了那个骑在马背上,一身风尘,却气势更盛的男人身上。
夜。
守将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赵康留下的奢华陈设,早已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沙盘与军事图卷。
秦烈脱下染满征尘的铠甲,秦薇薇为他端来一盆热水,仔细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与伤痕。
“夫君,那些东西,我都看过了。”
秦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那十几箱从阿古拉金帐里缴获的铁锭和图纸,就堆在书房的一角。
“图纸上,不仅有我大周边关的布防,甚至还有京畿地带几处大营的兵力调动路线。这种东西,绝不是兵部侍郎王甫能接触到的。”
她拿起一块铁锭,递到秦烈面前。
“还有这个。这种铁,叫‘乌纹铁’,产自我朝南方的官办铁厂,专供京城兵仗局,用以打造御林军的兵器。每一批的数量,都有严格的记录。它们,绝不可能出现在草原上。”
秦烈的动作停住了。
他接过那块乌纹铁,指腹在上面细密的花纹上缓缓摩擦。
冰冷的触感,传来一个惊人的讯息。
王甫,不是源头。
他只是一条被人放出来,在北境敛财的狗。
真正与鞑靼人做交易,出卖大周军情的,是京城里某个能同时插手兵部和兵仗局的,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长公主的信,到了吗?”秦烈忽然问。
“到了。”秦薇薇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她让我们把赵康的罪证,即刻送往京城。她的人,会在半路接应。”
秦烈没有接那封信。
他站起身,走到那一箱箱乌纹铁前。
“你去回信。”
“就说,赵康的罪证,在与鞑子的大战中,不慎被毁。”
秦薇薇捏着信纸的手,微微一紧。
“夫君的意思是……”
“这些东西,是烫手山芋。但也是一张王牌。”
秦烈用脚,踢了踢箱子。
“现在交出去,我们最多是立一件功,替长公主除掉一个政敌。但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一个能拿出这些东西的大人物,想捏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回过身,看着秦薇薇。
“这把刀,太快了。快到,连握刀的人,都可能会被割伤。”
“我们,得先给自己,造一副足够硬的铠甲。”
秦薇薇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
“夫君想……扩军?”
“一千五百骑,不够。”
秦烈走到沙盘前,手指在黑风口周围的地图上缓缓划过。
“粮食,牛羊,女人,这些东西,能收买人心,却换不来真正的兵。”
“我要铁,要甲,要更多的刀枪。”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处地名上。
云州铁矿。
那是大周在北境最大的官办矿场,距离黑风口,不过三百里。
秦薇薇的话,让书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扩军。
这两个字说来容易,可背后需要的是天文数字般的钱粮与军械。
“黑风口的府库,加上从鞑子那里抢来的,省吃俭用,可保我军半年无忧。”秦薇薇走到沙盘旁,素手拿起一枚代表“军”字的棋子,“但兵甲,却是大问题。”
“我们缴获的铁甲,堪用的不过千余副。强弓更是稀缺。至于火药,用一点少一点。”
她抬起头,看向秦烈在地图上点着的那个名字。
“云州铁矿,是官矿。有朝廷派驻的矿监,更有三班倒的矿卫八百人。他们不是赵康的私兵,是隶属兵部的正规看守。”
“我们师出无名。”
“谁说无名?”秦烈从那一箱乌纹铁里,随意地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
他走到秦薇薇身边,将那块铁锭放在了沙盘上云州铁矿的位置。
“这,就是我们的名。”
秦薇薇的秀眉微蹙,一时没能明白。
“周平。”秦烈朝门外喊了一声。
“卑职在!”周平立刻推门而入。
“你挑十个机灵点的老弟兄,换上最好的行头,备上厚礼。”秦烈吩咐道,“去一趟云州铁矿。”
“就说,我黑风口新胜,缴获颇丰,愿意出三倍的价钱,向矿上采买一批铁料,用以修缮兵甲,加固城防。”
周平有些发愣。
采买?以他们现在和官府之间那点微妙的关系,对方不把他们当反贼抓起来就不错了。
“把总,这……”
“听我说完。”秦烈打断他,“见到矿监,你就把这份礼单奉上。他若收了,你便与他谈价。”
“他若不收,或者推三阻四……”秦烈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就‘不小心’,把这块乌纹铁,掉在他面前。”
他将那块铁锭,交到周平手里。
“告诉他,这是我们从鞑子头人的金帐里缴获的。还说,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些鞑子奸细的踪迹,似乎就藏在云州地界。”
周平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瞬间懂了。
这不是去采买,这是去栽赃,是去威胁!
一个边关守将,与一个官矿矿监。
这矿监若是清白,自然不怕。可天底下,有几个官,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只要他心里有鬼,只要他贪,这盆脏水,他就不得不接着。
“卑职明白了。”周平将铁锭小心收好,重重躬身。
“去吧。”秦烈挥了挥手,“记住,你的任务,不是买到铁,而是把水搅浑。”
周平走后,秦薇薇才轻声开口。
“夫君这是在赌,赌那矿监孙通,是个贪官。”
“他不是。”秦烈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巡逻的士兵,“他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要么贪财,要么怕死。总有一款,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