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疯子4.
虽然早就料到了李彧的反应，但感到恶心和可笑是少不了的。
谁敢有意见？
第一个有意见的就是苏清音，谁说要留在宫里了？什么时候说不想嫁了？
苏清音不动声色地皱眉，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李彧的触碰，旋即冷笑了声。
“陛下又是真的希望臣女留在宫中吗？”
李彧连声应答：“当然，音音，留下来陪陪朕。”
“你是公主，这皇宫自然也是你的家。”
西北那种又穷又偏的乡野之地有什么好？能养出翟清阎这样完全没有礼节的人又能是什么好地方？！
李彧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是皇帝，他不能喜形于色，所有人都应该去琢磨猜忌他的心思。
可面对苏清音时，他总是一再打破原则。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因为苏清音是他的亲人，他们一起长大。
李彧说这种话时，神情诚恳，要不是 苏清音早就知道真相她就信了。
“音音...”李彧阴沉的声音响起，因为语调显得有几分殷切。
苏清音：“真的吗？哥哥。”
“为什么你给我的封号是福柔？”
“是希望我幸福美满，还是为了祭奠你亡故的亲妹妹？”
她抬头，借着摇曳的烛光对上李彧的双眼，一字一顿认真开口。
她不是想要李彧的解释，她在想或许李彧能丁点愧疚呢？
哪怕是虚伪的。
李彧愣住了，少女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的惊人，浓郁的黑充斥在眼球中如同黑色的海让人沦陷。
封号...福柔公主。
李彧的神情变的尴尬。
他忘不了记忆中的小姑娘朝着说想要当公主的神情，那是纯澈的欢喜的，不掺杂一点利益和欲望。
当然可以满足，可李彧不甘心。
他封苏清音为公主会给苏家带去无上的荣耀，所以他把自已死在战乱里亲妹妹的封号给了苏清音。
他要警醒自已，苏清音始终是苏家人。
他要告诫自已，面对苏刃时他长时间以来不得不低头的耻辱。
他恨苏刃，也恨苏清音天真愚蠢，竟真的能够置身事外。
可李彧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先皇子嗣颇多，足足有二十四多位，当时朝廷混乱，数十位公主都有封号，连他父皇都不一定能认得每一个。
他不受宠，不然也不会被刺客挟持到民间后无人问津。
他妹妹自然也不受宠。
谁会记得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的封号？
没有人，就连苏刃也不会去弄明白他二十多个兄弟姐妹的封号。
所以苏清音的质问让李彧猝不及防。
“音音...”
李彧忽然觉得嗓子干涩，他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涌现，他对不起苏清音，对不起一个妹妹对哥哥的信任。
苏清音：“陛下，臣女明白，臣女不配做陛下的妹妹。”
“皇宫也并非臣女的家。”
趁着李彧措恩的时间，苏清音缓缓往后退。
“淮安王世子待我甚好，无论如何我都愿嫁去西北。”
“世子立下大功，陛下不愿封赏却不想落人口舌，将唯一的公主下嫁一石二鸟。”
“不是吗？不是想要我做陛下在西北的眼睛吗？”
“陛下，臣女愿意。”
苏清音如此道，她曲解了李彧的意思，却又给了李彧更好的选择。
李彧愣住了，少女的声音清冷决绝，她的眼神坚定再不似从前只知道玩闹。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的小公主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居然说得出这样的道理和责任。
“音音，这件事情太危险不需要你做...”
李彧的声音踌躇。
他从没想过让苏清音到西北做细作，他只是想看苏家和淮南王反目，想要苏清音来找他求情。
仅此而已。
“我意已决，陛下不必多说。”
“夜色寒凉，陛下早日休息。”
苏清音扭头就走，李彧果然没有再留下她。
李彧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心疼。
他羞愧，他没想好如何给苏清音合理的解释。
算了，他们都先冷静一下。
他会找机会补偿她，他也会想到能够让音音不再心寒的借口。
音音啊...
他的妹妹怎么就这么懂事？
懂事到他根本不舍得利用。
西北是狼窝，音音去了恐怕会被欺负，他决不允许苏清音嫁给翟清阎。
-
“没事吧？”
刚刚看到苏清音的身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一段时间的楚怀玉连忙凑了上去。
他上下打量着苏清音，眼底的关心不是假的。
自从梦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觉得对苏清音来说，皇宫就是龙潭虎穴，而李彧就是豺狼虎豹妖魔鬼怪。
苏清音抬眸，眼底一片清明，再不见方才盈盈水光：“能有什么事？”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前楚怀玉蠢笨，如今楚怀玉让她看不透，她就更要远离，断个干净。
楚怀玉的心中好像并没有因为苏清音的冷漠有什么波澜。
好似无论如何都是他活该。
她本来不应该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楚怀玉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随着老太监行礼，楚怀玉正色进入御书房。
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只不过不放心苏清音一个人来见李彧。
但站在这里这么久，他好像确实有事来禀报。
梦中半年之后就会发生五王之乱，他前几日派人去了南边，很快就有消息回复。
蛛丝马迹表明他的梦是真的。
现在将此事禀告李彧，或许李彧铲除异姓王的那把刀就会调转方向。
但愿...
但愿能帮上苏清音吧。
其实苏清音去西北也没什么不好的。
京都里的人都嫌弃西北穷乡僻壤，可他从来没有。
西北和疆北紧邻，虽然地理环境有细微的不同，但都象征着自由。
是自由啊。
楚怀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迷恋上这两个字，到如今只要想起便欲罢不能。
原来他也讨厌这个规矩森严，人心鬼蜮的京都。
书房灯火摇曳，楚怀玉毕恭毕敬行礼：“臣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