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奶奶眯着眼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想了半天，似乎在努力回忆。
“哦……你说那个啊。”她恍然大悟。
“有，有个男人。”
“穿得可体面了，一身黑西装，皮鞋擦得锃亮，看着像个大老板。”
“他在这儿站了好久好久，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
黑西装？
大老板？
王艳兵心里更疑惑了。
他们家哪有什么穿西装的大老板亲戚。
“谢谢您了，阿婆。”
他道了声谢，立刻回到了墓碑前。
叶凡教给他们的侦察技巧，瞬间在脑海里浮现。
他开始像执行任务一样，仔细勘察现场。
很快，他在墓碑旁边的软泥地上，发现了一个并不清晰的脚印。
是皮鞋的印子。
码数不小。
脚印的朝向，是旁边的树林。
祭拜的人，都会从修好的石阶大路离开，谁会往荆棘丛生的树林里钻？
王艳兵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顺着脚印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作为一名特战队员，追踪和潜行是基本功。
他拨开杂草，猫着腰，动作又轻又快。
林子里的光线很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但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痕迹，被踩断的树枝，新翻开的泥土。
那个人走得很急，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王艳兵加快了脚步，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马上就要看到那个人的真面目了。
他不知道自已期待的是什么，又害怕的是什么。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不远处，一个背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果然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正站在一棵大树下，背对着王艳兵，肩膀似乎在微微耸动。
是他！
就是他！
王艳兵放轻了呼吸，一步步悄悄靠近。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他准备加速扑上去的瞬间，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埋在落叶下的枯枝。
“咔嚓”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男人猛地一震，瞬间回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艳兵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张脸……
那张无数次在梦里出现，却又模糊不清的脸。
是他的父亲。
王青山！
那个被所有人唾骂，连奶奶到死都不肯原谅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青山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选择了逃！
王青山猛地转身，拔腿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王青山！”
王艳兵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给我站住！”
他朝着那个背影猛追过去。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
他有太多太多的怨恨要发泄。
“你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不要我们了吗！”
“你还回来干什么！”
“站住！”
王艳兵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他想不通，这个男人凭什么在消失了这么多年后，还有脸出现在奶奶的墓前。
王青山跑得很快，动作异常矫健，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
他对这片林子的地形似乎也很熟悉，总能找到最便捷的路线。
王艳兵在后面死死地追着。
特战队的体能让他能紧紧咬住对方，但距离却始终无法拉近。
“你给我一个解释！”
“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连奶奶最后一面都不见！”
“你这个懦夫！”
“叛徒！”
声声泣血。
前面的王青山身体明显一僵，速度慢了一瞬。
他回头了。
就那一眼。
王艳兵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
但，也仅仅是一眼。
他便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更加疯狂地消失在了丛林的尽头。
“不——！”
王艳兵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再也追不动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涌出。
“为什么……”
“你连我跟奶奶都不要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啊！”
……
与此同时。
林子另一头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王青山狼狈地钻了进来。
他浑身的西装已经被树枝刮得不成样子，脸上还带着泪痕，情绪显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驾驶座上，温长林递过来一张纸巾。
“看见了？”
王青山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一抹，点了点头。
他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自已的情绪，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他……长大了。”
王青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个好兵。”
“比我……比我有出息。”
说着说着，这个在刀尖上行走了十几年的硬汉，再也忍不住了。
他捂住了脸，发出了呜咽声。
“老温……我受不了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是恨……是恨啊！”
“他骂我是叛徒……是懦夫……”
温长林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王青山的上线和多年的战友，他最清楚这个男人背负了什么。
为了一个绝密的卧底任务，他抛弃了家庭，背负了骂名，在黑暗里独行了十几年。
亲人的不解，世人的唾骂，敌人的追杀……
这些，他都扛过来了。
可唯独今天，亲生儿子的那几句怒吼，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青山，我知道你苦。”
温长林叹了口气。
“再坚持一下，就快结束了。”
王青山摇着头，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不……老温，这次任务结束，我就不干了。”
“让我退出吧。”
“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我想……我想告诉他真相，我想告诉他，他爹不是叛徒……”
温长林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中闪过不忍。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
“我答应你。”
“等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亲自给你向上面请功！”
“我要在警署给你摆庆功宴，把所有记者都请来！”
“我要让全东海，不，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你王青山，不是叛国者！”
“你，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