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可别想不开啊
王艳兵不知道自已在林子里走了多久。
刚才跪倒在地的膝盖，还沾着泥土。
用力捶打地面的拳头，指关节已经破皮，渗着血丝，火辣辣地疼。
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漫无目的地穿行着。
前方不远处，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正在说着悄悄话。
女孩看到王艳兵，吓了一跳。
只见他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浑身脏兮兮的，眼神空洞得吓人。
“啊……”
女孩下意识地往男孩怀里缩了缩。
男孩也警惕地看着他，拉着女孩的手，快步绕开了。
就像在躲避什么瘟神。
王艳兵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着那对情侣远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自已现在这副鬼样子，谁看了不害怕。
连亲生父亲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已，更何况是陌生人。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断崖边。
王艳兵就那么站着，看着空无一物的远方，眼神里一片死寂。
“小伙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王艳兵麻木地转过身。
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你可别想不开啊。”
老奶奶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这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路还长着呢。”
王艳兵愣住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已站在断崖边，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是被人当成要轻生的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
“奶奶，我……”
“我不是……”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两步，语重心长地劝道。
“孩子，听奶奶一句劝。”
“不管遇到啥事儿了，都不能拿自已的命开玩笑。”
“你这条命，不光是你自已的，还是你爹妈给的，是你家里人的。”
“你要是就这么没了，你让他们咋办啊？”
爹妈……
家里人……
这几个字，又一次捅进了王艳兵的心窝。
他爹，不要他了。
这个家，早就散了。
他看着老奶奶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心里的酸楚再次翻涌上来。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奶奶，您放心。”
“我……我就是站在这儿吹吹风。”
“不会做傻事的。”
老奶奶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他不像是在说谎，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年轻人，要爱惜自已。”
她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老奶奶蹒跚的背影，王艳兵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
九点四十五。
队长叶凡给的假，是到中午十二点。
还有两个多小时。
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在这外面待着了。
去哪儿？
他还能去哪儿？
脑子里，忽然闪过叶凡的脸。
还有基地里那帮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对。
归队。
只有在那个地方，他才感觉自已是真实存在的。
只有穿着那身军装，他才觉得自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可怜虫。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王艳兵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大步走出了这片让他心碎的丛林。
他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一身狼狈，也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
神兵特战队基地，办公区门口。
叶凡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叶凡的眼睛眯了眯。
他掐着时间呢。
这才不到十点半，这小子怎么就提前回来了？
王艳兵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叶凡。
他脚步一顿，随即低着头走了过来。
“队长。”
“哟，回来了？”
叶凡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
“不是让你好好放松一下吗？”
王艳兵的眼睛有些红肿。
“没什么，就是……待着没意思，就先回来了。”
王艳兵不敢去看叶凡的眼睛，他怕自已伪装的坚强，会瞬间崩塌。
“我想去训练场。”
他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他现在只想把自已扔进训练场，用极限的体能消耗，来麻痹自已快要炸开的神经。
“站住。”
王艳兵的身体僵住了。
叶凡走到他面前，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那双通红的眼睛，再也无处躲藏。
“你管这叫‘没什么’？”
叶凡的语气沉了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
“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魂都快丢了。”
“就你这状态去训练场？”
“你是想练死自已，还是想让我给你收尸？”
王艳兵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叶凡松开手，叹了口气。
语气缓和了下来。
“走吧。”
“跟我来。”
他没有带王艳兵去办公室，那地方太严肃，不适合谈心。
他领着他，走进了旁边一栋楼的大厅。
大厅里摆着几张沙发和茶几，是队员们平时休息闲聊的地方。
叶凡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给王艳兵一杯，自已也坐了下来。
“坐。”
王艳兵拘谨地在沙发边上坐下。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那杯水。
叶凡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事儿。
而且是天大的事。
得让他自已说出来。
沉默，在大厅里蔓延。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王艳兵的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
“队长……”
他终于开了口。
“我看见他了。”
叶凡眉毛一挑。
“我看见我爸了。”
王艳兵抬起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那片林子里。”
“我喊他，他看见我了……他真的看见我了……”
“可是他……他跑了。”
“他就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了！”
“我追上去，我求他，我求他给我一个解释……哪怕一句话都行……”
“可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消失了。”
王艳兵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为什么啊！”
“他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奶奶又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们！”
“他就是个叛徒！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