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关校长，理性崩溃
严律是越说就越是激动，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失望全部倾泻出来。
甚至没注意到，紧随着他脚步到来的，那些衡河中学的乐团学生，已然与他同处一室。
他指着衡河中学的后台休息室方向，继续咆哮道：
“还有那个傻逼校长程明光！他刚才，还腆着脸跟我说我们赢了？”
“今晚我们赢了哪里？”
“赢的，是这群庸才辈出的乐团吗？！”
“不！赢的是我！是我严律！”
“是我！用我自已的标准，硬生生把这堆废物锈铁磨出了几分光亮！”
“而我这样的水平，与真正的极致甚至都搭不上半点边的水平……”
“他们穷尽一生都无法超越，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简直……”
严律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他注意到，关校长的目光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此刻，后者的视线，越过了眼前咆哮着的人，死死盯向他的身后。
严律下意识地也循着那道目光回头。
只见，衡河中学乐团的学生们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在了不远处的休息室入口。
显然，他们是因为严律的突然离去而关心才跟上来的。
当然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之前，严律那冰冷刺骨的自曝。
尽管，平时早已经习惯了严律的痛骂与贬损……
但在这获胜的时刻，听到指导老师如此赤裸裸地将他们定义为垃圾、庸才、废物；
更是看到他们视若神明的严老师，为了另一个所谓真正的天才，而彻底否定他们存在的任何价值。
这些少年少女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几个女生死死咬着嘴唇，肩膀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眼泪也是无声的滑落。
男生们则是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满脸羞愧，仿佛想把自已藏进地缝里。
整个乐团都被庞大的羞辱与无声的绝望所笼罩。
关校长看着这群孩子。
只觉得自已的牙关都在打颤。
强大的心理分析能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和这些孩子们共情。
脑中闪过，自已之前在演播室之中看到的，他们平日刻苦训练的画面。
还有之前他们在台上精准却麻木的演奏。
而他们现在，明明赢了，却还是得不到半分肯定。
他们……该有多么委屈啊？
他们凭什么，要在这里接受如此践踏人格的侮辱？
一股灼热的怒火，终于冲垮了关校长最后的理性堤坝。
“严律！”
关校长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
“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你口中的这些垃圾和废物……”
“他们还是孩子啊！他们忍受你那么久的折磨，努力磨练自已的技艺……”
“更是在今天，拼尽全力赢得了比赛！”
“换来的就是你对他们如此残忍的侮辱吗？”
“他们一片赤子之心信任着你，而你却把他们的尊严踩进泥地！”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严律被这怒吼震的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还能发这么大的火气。
而自已这个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名誉的指挥家，竟然震不住眼前人的气场？
这位才办校两个月的新手校长，怎么会有这种威严？
但偏执的本性，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开口反驳：
“我……我追求的是极致！平庸的感情用事只会……”
“极致？你管你追求的，叫极致？！”关校长不给他狡辩的任何机会。
关校长步步紧逼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对着严律猛攻。
“这些孩子祈求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你的一句认可。”
“他们包容你的任性，忍受你的侮辱，是因为相信你的技术能够带领他们触摸到更高的层次。”
“可你呢！你除了用你那副可怜的成见与刻板印象，去筛选他们，去淘汰他们。”
“你教过他们哪怕一丝一毫，关于音乐的认知吗？”
“你激发过他们对音乐的兴趣吗？”
“我告诉你，如果没有你过去那点虚名撑着，就凭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副德性——”
“冷酷、偏执、践踏学生。”
“对了，你还逼死过一个乐手！你忘了吗？”
“就这副样子，别说是乐团了，哪怕是最条件低下，最缺乏师资的高中都不会要你这样的老师！”
“你的价值，不论是在音乐上还是在教育上，都根本一文不值！”
严律连忙摇头，口中更是发出徒劳的挣扎：
“不！不对！不是的……”
“我……只有我！只有我这种办法，才能逼出真正的艺术！”
“才能达到极致的境界！”
“认可和支持？那只会培养出温室里的废物！”
“所有的牺牲……都……都是不得已的，我不是……”
关校长简直要被气笑了。
“逼出……艺术？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你别再掩饰自已的目的了。”
“心理学上有一句话，你的行为加上你的目的，就是你潜意识里想要达到的目标！”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艺术！”
“你就是想逼死那些乐手！用这种卑劣的行为来证明你的优越感！”
“你再看看你身后的这些孩子们。你以为像3077这样的天才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个觉得自已被全世界抛弃，连唢呐都吹得满是晦气的悲观孩子！”
“你觉得是什么把他变成今天这样的？”
“是信任，是耐心，是尊重，是同伴的支持，是老师的开导。”
“而你，你有哪怕对你乐团里的任何一个孩子付出过一点精力吗？”
“我告诉你！有无数个接近他层次、甚至有可能超越他的孩子！”
“他们的天赋，他们的热爱，他们对音乐那最初的那点灵光，就是被你这样的人，亲手摧毁的！”
“什么畸形的教育方式？只有淘汰羞辱和高压……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能够成长起来？”
“而你这蠢货，你失败了十年二十年，你甚至都没有想一想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式。
“你连想要进行这种思考的念头都没有！”
关校长话语还在输出。
而严律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