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演奏：不死涅槃！
台上，帷幕落下。
主持人再次上台，他的笑容依旧专业，但语气之中还多了一丝期待：
“非常感谢启新实验中学爵士乐团为我们带来的，充满力量与惊喜的表演！”
“这种创新精神，值得我们鼓掌！”
“那么接下来，将会是今晚最后一支登场的乐团。”
“正是来自，万众瞩目，饱受期待的劳芳中学！”
“他们的乐团，也完全由学生自主管理，自主排练。”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劳芳中学民乐团！”
“他们将为各位带来，经典民乐，《百鸟朝凤》！”
帷幕再次缓缓拉开，舞台灯光也变得柔和。
劳芳中学的民乐团，抱着乐器，走上台前。
这真的是一支特立独行的乐团。
劳芳中学的学生们，还是穿着那套囚服式校服。
但此刻，台下的各位已经不会再为此感到惊异了。
学生们一一入场就位。
全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这支，靠着人生体验，没有任何指导老师的野路子团队之上。
就连乐团指挥，也是个只学了一个月指挥的新手学生。
第一乐章——落凤。
史逸刚的唢呐独自响起，声音高亢凄厉。
带着一种古老的悲壮与苍凉。
这是来自师傅的指导，也是他进入劳芳中学之前，人生的写照。
因此，格外动情。
不出意外地，这音色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技巧之精湛，情感之充沛，让台下几位资深音乐人立即坐起了身体，脸上也是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这唢呐……真了不得！简直有大师风范！”
“这气息……这音色控制，真绝了！”
“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过这孩子？有这种天赋，应该早就在各大比赛崭露头角了才对……”
而后台之中，只是听着这么一声响起。
严律老师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之上，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紧紧盯着屏幕之上的史逸刚。
突然，他觉得不能再听着，后台这经过收音压制过的音频来体会了。
立马脚步飞快，跑到了后台的入场处，几乎是零距离地欣赏起史逸刚的唢呐独奏。
极……
不会错的……
这，这就是……
我找了那么多年！
这种纯粹而极致的技术表现力，毫无疑问，就是自已追求的极致！
竟然藏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乐团之中？
严律老师脸上，那从来没有动用过的笑肌，慢慢勾起嘴角。
兴奋与战栗逐渐爬上脊背，他只感觉自已手指都在不断颤抖。
甚至马上就想把这位学生抢到自已手下，自已亲自指导他。
但此刻，他也不忍干扰乐曲的行进，只能默默听着。
史逸刚一声开场之后，整个乐团开始介入，试图跟上唢呐的旋律。
但效果，正如之前排练的那样。
在史逸刚惊艳的独奏对比之下，乐团整体的演奏却是显得有些平淡了，甚至有些笨拙。
声部之间融合不够，瑕疵也被慢慢放大。
台下几位评委慢慢皱起了眉头。
“可惜了，一颗明珠埋没在了沙土里……我们今天评审的可是整个乐团的表现，这唢呐手很吃亏。”
“唉，这独奏实在是太惹眼，反倒是衬的乐团更加平庸了……”
“果然也是业余乐团啊，各方面的瑕疵都很大……”
第二乐章——涅槃。
乐曲进入本该是凤凰涅槃，唢呐极致炫技，将情绪推向最高潮的段落。
评委也都纷纷准备好迎接那排山倒海般的唢呐冲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史逸刚的唢呐非但没有拔地而起，反而主动收敛了锋芒！
音量减弱，声音变得柔和，穿透力也是大大下降。
巧妙地让自已退居到了乐团的音律交织之内，仿佛化为了众多声音之中的一种底色。
一直在入场口听着的严律老师，眉头瞬间锁死。
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是自废武功么？
不扬长避短，反而把这个乐团唯一值得称道的优点隐藏起来？
而台下的评审们也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这处理不对吧……涅槃的气势全没了呀。”
“是不是紧张失误了，气息没跟上。”
“我感觉好像是故意安排的吧……”
而就在这片疑惑和些许失望的气氛之中，坐在二胡声部里的虞沐雪，嘴角却勾起笑意。
不论几次，她都会被史逸刚藏在音乐里的语言所折服。
在这牢房中学的民乐团中。
没有谁是不重要的！
我这唢呐，当然也不必永远站在最前面！
现在，到你们了！
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号令，虞沐雪的心潮澎湃起来。
她的二胡弓弦陡然加重，一段清晰而充满情感的旋律，从她手中流淌而出，坚定地站到了舞台中央！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
二胡将熄，竹笛就立马抓住机会，吹奏出最清脆悦动的鸣叫！
随后是古筝，一整套流畅如水的琶音！
其他声部也仿佛被注入了勇气，纷纷努力地绽放出自已的光彩！
没错！
虽然他们的技巧依然业余，可能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撑起整段乐曲。
但，现在他们要做的。
只是在自已需要最出彩的地方，努力下苦功就够了！
此刻，乐团之中的所有声部，都把自已最华丽最鲜艳的羽毛展现出来。
他们不再是唢呐独奏的伴奏，而是真正的变成了“百鸟”的争鸣！
就在这样的进程之中。
第三乐章——和鸣！
真正的高潮来临！
音乐，变得欢快活泼，充满对话感。
唢呐声再次浮现，但他不再霸道，也根本没有独占鳌头的气势。
反而化身成为众多声音之中最活跃最灵动的引领者。
时而与二胡的旋律一唱一和，时而在笛子的小节之间穿梭，时而为古筝的华彩铺垫基础。
当听众每每觉得旋律即将告一段落进入歇息之时，却总有另一个声部出人意料地站出来！
唢呐，更是与其他乐器水乳相融，相互衬托。
就如同一只最华丽的凤凰，在与百鸟相互嬉戏一般。
在这嬉笑打闹之间，史逸刚不禁回头看向自已的乐团。
正巧，和虞沐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
无需言语，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激动。
毫无疑问，这一刻，他们达到了真正的心意相通。
史逸刚只感觉自已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就在刚才，他心中对百鸟朝凤的内涵理解，再次进阶。
世间有凤凰吗？当然没有。
凤凰从来就不是一个具体的存在。
但是，当林中百鸟都开始放声歌唱，彼此应和之时！
这一整片生机勃勃的森林，就是凤凰！
百鸟和鸣之时，就是凤凰诞生之际！
这，才是真正的不死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