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殊途同归
评委席上，掌声也是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掌声之中夹杂的更多的是惊叹，甚至是一丝错愕。
鼓掌的同时，还能听到几位评委交头接耳的声音。
结果得出的过程中，这些音乐大家的反应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一些年轻些的擅长现代音乐的评委，显得非常兴奋：
“精彩！非常有想法！”
“能把钢铁洪流进行这样的爵士化改编，大胆又富有生命力！”
“尤其是那位鼓手，充满了原始的节奏感，对乐曲理解的表达也是极富个人特色。”
“虽然乐团总体来说技巧有些瑕疵，但这份瑕疵反而显得演奏更加鲜活，魅力十足！”
但另外一些偏向传统的评委则是皱着眉反对。
“简直就是胡闹啊……”
“经典军乐被改的面目全非，即兴部分也过于随意。整体诠释更是完全脱离了曲目本身的含义。”
“缺乏严谨性与设计感，声部之间的平衡，也做得不是很好。”
最终经过讨论，评委们给出了一个综合其创新性与技术完成度的评分。
92.5分。
这是一个肯定其独特性和活力，但在绝对技术层面还是无法与衡河中学媲美的分数。
而直播间的观众弹幕们，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燃炸了！听得我牛子都要炸了！这比衡河的那个有趣多了！】
【这才叫音乐啊！有血有肉！完全活了起来！虽然跟钢铁洪流的意象已经完全没关系就是了。】
【那个鼓手小哥，有人有他联系方式吗？帅死了！又野又狠！】
【不是，这弹的是啥玩意儿啊？乱七八糟……跟衡河的根本没法比好吗？】
【前面的，我同意！要创新但也不能胡来啊，而且基本功的技术层面真的差的太多了。】
【我倒是觉得挺好。至少听完让我记住了，衡河中学的那个听完就感觉没什么印象。】
【分数可以说是挺公道的，启新实验中学的乐团演奏确实挺好玩，但还是太过粗糙。】
而观众席之上。
启新实验中学校长赵庆荣，看着屏幕之上的分数，听着身前评审的评价。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侧身看了一眼，一旁的关校长，此刻与他的表情也是别无二致。
显然，后者也在为这些孩子们的进步而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92.5分……
对这些孩子来说，同时也对耿教官来说，这已经是奇迹般的成绩了。
如果不是关校长的新理念给我们启新实验中学带来的变化……
恐怕，今天站在这个舞台上的还是一支死板僵硬的军乐队。
不……不对。
要真是那样，恐怕自已根本就不会有勇气组建乐团来参赛。
现在，他在这个分数中，看到自已教职工队伍蕴含的新可能性。
这比分数本身更让他高兴。
而后台角落的严律老师，也是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
他微微摇了摇头。
新奇有余，而打磨不足。
充满了取巧的噱头和廉价的激情。
就像炸鸡可乐一样的快餐食品，能够刺激味蕾，却毫无营养。
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感到心底泛起一丝索然无味的失望。
看来哪里都是一样……
平庸才是常态。
自已所追求的，那种能够将技术与灵魂完美融合的极致天才，果然是不世出的。
或许……我这辈子都没希望能遇到了。
更别提亲手培养出一个了。
而在他身侧，衡河中学校长程明光，看着启新实验中学低了足足六分多的分数。
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甚至有些猖狂的笑容。
“哈哈！果然还是我们更强啊！”
“花里胡哨的东西，在硬实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就这样，看他们还怎么攻击我们衡河中学！”
“严老师，今天的冠军必然是我们衡河中学的！”
而他这种纯粹以分数高低论英雄，毫不掩饰功利心的状态，却是让一旁的严律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他此刻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移开，懒得与这个家伙交流。
而刚刚回到后台的耿教官，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分数。
又听到来自观众席上仍旧经久不衰的喧闹声。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以及……愧疚。
这些孩子竟然是蕴含着如此这般的可能性。
而自已，还一直觉得他们在胡闹。
甚至，到了台上都没有对他们投去绝对的信任。
这……真的不应该吧……
他觉得，他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校长最近，一直强调着“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
而且，这个理念，与启新实验中学以往以来强调守规矩的理念，也完全不冲突。
真正的规矩，从来都不是为了禁锢学生的发展，而是为了帮助学生成长。
而，只有当尊重了每个个体的独特性，他们也才会真心的尊重自已所强调的集体与纪律。
就像今天这样。
“强调规则”与“尊重个体”。
这根本就是殊途同归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还在与身旁同学打闹的雷涛面前。
他们此刻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演出。
那种相互反馈相互配合的感觉，真是只有在乐团中才能体会到的。
而雷涛见到耿教官，也是停下与同学的讨论，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耿教官站直了，像是一个军人那样。
深呼一口气，非常郑重地微微鞠躬，说道：
“雷涛同学，之前，是我不对。”
“我没有耐心听你的建议，还把你拉上决斗台，暴力相向，逼迫你服从。”
“这是教官的错，我跟你道歉。”
雷涛看着耿教官一副正经的样子，愣了几秒。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雷涛毫无征兆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捶在了耿教官的肚子上。
耿教官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只感觉视线一黑，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这小子！
特么的……下手真黑啊！
雷涛甩了甩手，这才露出一个痛快的笑容，说道：
“道歉有什么用？屁用没有！”
“我打回来了，咱俩就算扯平了！”
“以后再有什么分歧，照样按照咱们启新的规矩来就行！”
说完他转头离去，找到一群同学们继续兴高采烈聊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耿教官，揉着肚子，却没有丝毫被顶撞的怒气。
反倒是嘴角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一拳虽然疼，但莫名其妙让他心情非常舒畅。
敢打教官……
多多少少，在他们心中，这也意味着自已和他们终于平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