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同学聚会

衡河市,只有本地人才会知道的一间小餐馆包间内。

王成芳高中同学的聚会上。

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们互相寒暄,聊着工作和家庭。

王成芳坐在其中,显得有些疏离,她更多的是在倾听,尤其是关于母校衡河中学的话题。

自然而然地,话题转到了这个她最在意的方面。

曾经的衡河中学,是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衡河精英教育中心?

所幸,在座的不少同学,受老校长陈树仁的影响,都步入了教育行业。

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内情。

“唉,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那地方简直乌烟瘴气!”

一个在初中教书的男同学猛灌一口啤酒,痛心疾首地说道。

“只要交钱,四五十岁的文盲都能拿文凭。”

“哪还有一点学校的样子!”

他此话一出,餐桌上顿时群情激奋。

“还不是那个叫彭长林的老板搞的鬼!”

接话的是王成芳高中时的室友,肖艳红。

她现在在区教育局下属单位工作,了解一些内情。

“99年上面不是说要鼓励社会力量办学吗?”

“去年又出了《民办教育促进法》”

“本来该是好事,可这监管……”

“唉……真是一塌糊涂。”

她又压低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慨:

“这个彭长林,不知道是南方哪个地方来的,反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他找人做了份假报告,说我们这里人口外流,教育需求不足。”

“撺掇着上面把衡河中学当闲置资产给出清了,美其名曰‘盘活经济’。”

“实际上,几乎没花什么钱就把地皮和校舍弄到手了。”

这内情一公布,桌上不知多少人更是燃起了怒火。

“他这样,怎么能办好教育!?”

“我们老校长的学校,就这么被他糟蹋了?”

“这不是胡搞吗?花钱就能拿文凭,到时候谁还认他这高中?”

肖艳红身边,坐着她新婚不久的丈夫程明光。

他穿着一件当时颇显时髦的皮夹克,头发也是当时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偏分。

虽然带着点社会人的江湖气,但年纪姑且还在男人那颇短保质期内,整体倒是有些小帅。

本来一直没什么插话,只是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安分听着。

此刻听到同学们的情绪发泄,他像是忽然忍不住一般,突然嗤笑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册!”程明光摇了摇头。

“就说你们这些读书人,社会经验不足吧!”

“他搞这么麻烦,你们真以为是为了办学啊?”

王成芳微微一愣。

跟着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一起,也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家伙是谁?

我们班上没这号人吧?

我们高中同学的聚会,这家伙怎么自顾自就插话进来了?

旁边有同学看程明光一副很懂的样子,不禁质问道:

“你好像挺了解这些内幕?”

“那我问你,这公立学校,怎么说卖就卖了?这怎么能合规矩呢?”

“规矩?”程明光眉毛一挑。

表情中流露着图样图森破的嘲讽。

“这还不简单?”

“找对关键的人,稍微打点些好处,再加一份合情合理的报告。”

“一个‘劣质教育资产’的帽子扣下来,上面直接出清,程序上走得漂漂亮亮!”

“这谁能说什么?”

“只要利益到位,铁打的规矩也能捅出窟窿来!”

他话语直白,甚至有些粗俗。

但毫无疑问,此刻是一针见血。

听闻,又有人问:

“可……可他拿到学校又能怎么样?这块地可做不了别的用处啊。”

“盘下来了,他也没正经办学啊?”

程明光嘿嘿一笑,嘴角是带着得意:

“办学校?那才几个钱?累死累活的。人家盯的是这块地皮啊!”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都看着自已,更是来了谈兴:

“哎,衡河城郊那块地要开发新城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他现在,要么拖着,拖到衡河中学这招牌彻底烂掉。”

“到时候等着周边地价涨起来,就申请把学校用地改成商业综合体。”

“要么就打着‘学校扩建’或者‘创办国际学校’的旗号,想办法变更土地性质。”

“利益打点到位了,有的是招!”

“只要是土地性质一变……嘿嘿!那利润,翻几十倍都不止啊!”

程明光侃侃而谈,将彭长林那点算计赤裸裸地摊开在桌面上,显得异常熟稔。

他的妻子肖艳红,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像是示意他别太张扬。

“艳红,你踢我干嘛?”程明光却毫不在乎,反而大声争辩。

“我又没说错!这不明摆的事吗?”

这副混不吝的样子,让桌面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可同时,却也让周遭人都意识到这人不是在胡扯,好像是真的了解这商业上的弯弯绕。

王成芳看着程明光,心中的排斥感稍稍减弱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这家伙……虽然言行举止都是一副没文化的样子。

但是对商业的运作好像却异常的敏锐……

而听着听着,随着彭长林的卑劣意图被程明光赤裸裸地揭露出来,王成芳心中的火气也一点点被点燃。

陈树仁校长的衡河中学……

那个承载了自已最痛苦也最珍贵回忆的地方,那个老人用生命的最后时光拼死也要守护的种子……

如今,竟然被如此算计?!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像是要把它拧裂一样。

衡河中学,绝对不能这样毁了!

老校长的遗志,绝对不能被人当做垃圾一样践踏。

在这尴尬的停顿之中,王成芳的目光却愈发清明坚定。

她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得意神情,貌状七岁小儿的程明光。

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形。

如果……对手是这样不按规矩出牌的纯粹商人。

是不是,这边也需要一个……同样不怎么守规矩,却足够精明的人物,作为杀手锏?

虽然有些大胆。

但没准……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