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老师陪你
王成芳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从心底里觉得荒谬。
她甚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什,什么?小竹子,在天台?”
“这……这是节目组什么新型的整蛊游戏吗?”
“为了庆祝……庆祝胜利?”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她根本无法将“自杀”这个词和自已那个永远阳光充满活力的女儿联系在一起。
然而她话音未落,身旁的关校长已经如同猎豹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脸色更是瞬间铁青。
那对总是温和睿智的眸子中浸染上前所未有的自责。
“混账!”
他低声骂了一句自已,甚至来不及过多解释,人已经像一道箭一般冲出了演播室!
自已当初早就看出来了!
当时她那种过度燃烧的状态,就不对劲!
怎么就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极端情况!?
开什么玩笑!
活了这么久,到现在竟然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简直混账!
太愚蠢了!
刘继发教授也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虽然年纪稍长,动作慢了一拍,但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拉了一把还在愣神的王成芳教授,声音急促:
“王教授!不是玩笑!是真的!快走!”
王成芳被刘教授这一拉一吼,才从自欺欺人中惊醒。
眼神扫向已经空了的关校长的座位,又看向刘继发焦急的脸,再回想刚才工作人员和宗道言那装不出来的惊恐表情……
一种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四肢百骸中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竹子……自杀?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笑容灿烂,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自信能战胜一切的女儿……
怎么会?
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如同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她脸色煞白,身体晃了一下,随即口中不受控制的发出了悲鸣:
“小竹子啊!!!”
急忙踉踉跄跄地跟着冲了出去。
此刻的王成芳大脑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碎片般飞溅。
不自觉地开始疯狂反思。
自已的教育,到底哪里出现了致命的错误?
她从小就尊重小竹子的个人意志,采用最先进最科学的育儿方式。
母女之间有矛盾,只要是自已的错,她就会坦然认错。
甚至,从来都不会对女儿说一句重话。
一步步引导她独立思考,认识生命,认识世界。
让她像一棵自由生长的青竹一般……
那么优秀的女儿,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自已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不不不……
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
救女儿!
必须先救女儿!
……………………
天台之上,陈宇辉几乎是撞开门冲了上来。
当她看到那个坐在边缘的熟悉身影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林若筠听到动静,缓缓侧过头,看到是陈宇辉老师,脸上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反而像是验证了某个猜想一般点了点头。
“陈老师。”
她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非常合理……
看到有人要自杀,第一反应是联系心理老师,符合逻辑。
就算是自已看到有同学要跳楼,想必也会采取这样的措施吧。
林若筠甚至还在心中客观地评价眼前的情况,仿佛自已已经置身事外。
陈宇辉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间,强行压下了自已所有的惊慌和气喘。
他太熟悉各种崩溃的状态了。
但眼前林若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迷茫痛苦,她眼中是一种澄澈的冷静决绝。
陈宇辉瞬间明白了。
这个经常领着同学来求助,本身就显得异常通透的女孩……
她不是一时冲动。
她是想清楚了,真的想死了。
陈宇辉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以往那些安抚,引导情绪,探求原因的话术,在此刻都是废话。
这都糊弄不到林若筠。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
“我可以靠近吗?”
“当然可以。”
林若筠甚至可爱地歪了歪头,带着一种学术探讨般的好奇。
“我也想听听,你在这种情况下,会对我说什么。”
即便自知没有未来,林若筠强大的求知本能仍在运作。
试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汲取新的知识。
陈宇辉慢慢靠近,在距离她约一米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很近,能清晰地感觉到高处的风更猛烈地扑在脸上。
他沉默了两三秒,那些曾经用过无数次的心理学技巧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又迅速被摒弃。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危险的问题:
“你都想好了?”
林若筠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大概吧。能想的,都想好了。”
陈宇辉看着她平静的脸,突然感觉到一种荒谬的共鸣。
都说,人们是因为想不通才自杀。
可自已这副被耗空,随时都在痛苦,却还苟活着的模样……
难道不是因为没想通,所以才还活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是给了他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说是违背职业操守的灵感。
他不再多说,也不管林若筠是否会反对。
双手一撑,竟然也爬上了那齐胸高的天台护墙。
就在林若筠身侧坐了下来,双脚同样悬空在外。
高处的风瞬间灌满他的外套,让他身形晃了一下。
林若筠终于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看着他。
陈宇辉却没有投来视线,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
声音在风里,都有些飘忽:
“既然如此,那你帮老师也想想吧。”
他顿了顿,随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嗯……这样……如果你跳下去了,老师也陪你一起。”
林若筠愣住了。
那双总是充满灵气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愕然。
很明显,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逻辑推理的所能。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分析模式,脸上甚至重新挂起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嗯。这倒是新的信息,需要重新纳入考虑了。”
她开始飞快地对着陈宇辉进行着心理分析。
眼神没有乱飘,肌肉也没有不自然的紧绷。
呼吸虽然因为刚才的奔跑有些急促,但语气却是平稳的。
甚至带着一种……即将解脱般的轻松?
他是认真的。
不是为了增加自已的心理负担而采取的劝阻策略。
他的死意,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