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大明王师现平壤,天子对天子
他祖大寿方才那一刻,就算想造反,也得看看剩下那三分之二的人。
这三分之二的将领中,不少人可是效忠大明的。
而曹化淳的手段也绝非摆设。
“曹公公。”
祖大寿拱了拱手,舔着老脸,带着几分请求之意。
曹化淳见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大事在前,小事不足提。”
“若是能拿下大清国都盛京皇城,擒了皇太极还有一众八旗贝勒的亲眷,这些都只是小事,陛下能谅解,太祖圣皇爷更不会在意。”
“反之。”
曹化淳语气一改,声音中多了几分凌厉。
一时间连他跟祖大寿往日的亲密合作都抛在一旁,“可若是没拿下盛京皇城,今日之举,待到来日,咱家势必告知皇上、告知太祖圣皇爷。”
曹化淳微眯着眼,语气丝毫不惧地盯着祖大寿,“除非此刻祖总兵便将咱家推下这城墙,否则这事瞒不住。”
自始至终,曹化淳效忠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明皇上、朱家。
在大事面前,跟祖大寿往日的那点交情自显得可有可无。
做奴婢的主打的就是忠心耿耿,唯死而已。
“曹公公,咱晓得了。”
祖大寿见曹化淳这般决绝,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这事是他祖大寿考虑不周。
好在曹化淳给了他一条生路,没把他逼死。
只是当曹化淳离开后,祖大寿握了握拳,一对招子死死盯着远处的盛京方向,眼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迫切。
这一次。
他可是连命都赌上去了。
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念在之前辽东大捷的份上告老还乡,余生做个富家翁,仅此而已。
……
朝鲜官道之外,八旗探子斥候匍匐在附近的山林中。
他们快速行动,目中带着急切。
时不时有踩碎树枝的声音响起,但此刻这些斥候却无一人在意,只因相比较官道之上大幅前进的大明王师。
他们所散发的这点声音实在是微不足道。
放眼望去,官道之上行进的军队人马一眼望不到尽头,竟然超过数万。
“何时大明军队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这义州城附近?怎么回事?”
斥候们不敢置信地看去,“他们大明人什么时候来的?”
其他的斥候们一一紧抿着嘴唇,面带急切焦急喊道:“快将此事告知给陛下。大明人来支援这些朝鲜蛮夷了。”
一众斥候纷纷点头,随即迅速朝着义州城的方向前行。
只是他们刚出了山林,便见密林之外锦衣卫的人马,还有大明王师的斥候同样早早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双方见面,拥有着大明最强野战营的黄得功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身负红色轻甲,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黄得功目中带着杀意,身后骑营的士兵眨眼上前,那些斥候探子则一一散开,却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其中的锦衣卫也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诛杀来敌,抢起了这些军功。
不过大明王师将近十万的部队依次前行,其动静太大。
在义州城、郭山城,包括那鸭绿江之处。
即便其中一大部分凭借水师绕道朝鲜重镇北边的平壤之处,可依旧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这些大清贼人发现。
顿时各处的一众斥候一个个全都慌了神:“这些大明人未免太多了。”
“还有那些火炮。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逃!快逃。务必要将此事告知给义州城之内的陛下,这些大明来者不善。”
在义州城,还有被皇太极八旗部队攻占下的城池,关于大明以及《大明日报》的消息早已传开。
自怀顺王耿仲明逃离之后,大明的消息便再也瞒不住,这使得这些八旗之人对于大明的态度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行进的队伍之内,崇祯朱由检位于车辇之中。
他推开车窗朝外看去,见得四处朝鲜北方之地陷入战火,心头也略带着一丝丝的沉重。
朝鲜虽非大明国土,但亦是他们大明的附属国,且在他天启还有崇祯二朝间,朝鲜对大明向来忠心耿耿,遵礼守制,连他这个大明皇上也都听了许久。
每当在那武英殿内察看着朝鲜之处的求援奏折。
他朱由检都深感无力与无能,如今大明的王师终于来到了这片朝鲜的土地,宗主国没有辜负附属国的忠心,这让他稍感慰藉。
更何况朝鲜对于大明的重要性,到了如今毋庸置疑。
下午时分,大军找了一处营地暂时安营扎寨,想要到达平壤之处,还要经历数日功夫才能抵达。
几个八旗斥候的脑袋被悬挂在营寨边上,朱由检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脑袋个个怒目圆睁、死不瞑目,但却并未惊扰他的心神。
自离开了京城之后。
他一路北上到中原,再到辽东,后又到这朝鲜之地,见了不知多少死尸,如今的他亦是有了几分铁血天子的气魄。
朱由检端来饭食,咕咚咕咚几大口将其吃完,感受着空空荡荡的肚子重新得到填充,心里边也就再次安稳。
他随意招了招手,边上的洪承畴迅速走来。
朱由检发问:“还要几日才能到达平壤之处?如今大军必将集中于此,凡可以惩敌,皆可放手继续和大清作战。”
朱由检如今不会用兵,但也算是知兵之人。
明白无论他的京营新军,还是临时从辽东调过来的吴三桂及其麾下的关宁铁骑,还有先前五边都督洪承畴的陕西边军、秦良玉的白杆兵,这些人手全部加在一块,或许的确能够拥有同大清八旗精锐一战的实力。
但若是败了,对于大明的重击难以想象;若是胜了,那也势必是一场惨胜。
对于大明在这朝鲜之处的战略,最优解自然是固守平壤重镇,以其火器火炮之力继续轰击大清,使其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才是大明的处世治兵之道。
洪承畴拿来小份的堪舆图,只是虚看了一眼:“陛下,应当还有近十三四日的光景,若是大军行进速度再慢些,恐怕便要半月有余了。”
“嗯。”
朱由检轻轻点头,随后起身。
在洪承畴的跟随下,在这军帐之内四处走动。
相比较大清,大明在这朝鲜之处坐镇,其粮草辎重除了他们在辽东之处带来的,还有临时从朝鲜各地城池征集的,这些城池便是他们的粮仓。
而大清从开春一直到现如今,堪堪过去数月。
他们大清的粮草压力想必已然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只要能把大军熬住,然后再一战而胜,随后再将战事变成国与国之间的征战,朱由检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他可从未想过在朝鲜之处就能一举灭了整个大清、一举生擒活捉皇太极。
走了一圈,朱由检回到他的军帐,查看着地方送来的奏折。
看了一眼后,朱由检明显眯起了眼睛:“京城居然乱了?
而且还有一众的汉人在盛京城之内大闹特闹,亦有回归我大明之意?
这般看来,在这朝鲜之处的排兵布阵,当加紧进兵,绝不可让他皇太极这么轻易地班师回朝了。”
在这军帐之内烛火通明的照耀下,朱由检眉目间添了几分厉色,目光微亮,片刻间便传出军令。
将军营之内的洪承畴、左良玉、秦良玉还有曹文诏一干人等全数找来,专门商讨此事。
“他祖大寿好大的胆子。哪怕有着监军曹公公的陪同。”
“此事亦是有几分违抗圣命了。”
左良玉进了军帐,知晓了此事过后,一边打量着朱由检的神色,一边先行呵斥出声,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在辽东之处的祖大寿,此举同洪武时期的蓝玉有的一比。
捕鱼儿海战在史书上打得虽然不错,但却是坏了规矩。
无调令便出兵,这还要兵部做什么?
再兼之崇祯一朝朱由检的刻薄寡恩深入人心……
哪怕数日相处下来,众多将领早已明白对方已非吴下阿蒙,但心里面却还是不停打鼓,刻板印象可不是一时半会、旦夕之间便能改变得了的。
其他将领譬如秦良玉、曹文诏,包括洪承畴、卢象升还未曾开口之时,朱由检便已提前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此战他祖大寿还有曹化淳做得不错,如今正逐步收复我大明原本疆土,何错之有?
行事之权,朕还有太祖爷早也交托过去,莫说是他们,哪怕是朕。”
朱由检目光清明,前所未有的柔和扫向帐内的洪承畴、卢象升等数人,“若可立功便可奋勇向前,哪怕变异行事,朕还有太祖爷自不会半分怪罪。”
“老臣谢陛下。”
洪承畴身子一振,精神头也为之抖擞,立刻开口。
顿时军帐之内的其他将领一个个肉眼可见地露起喜色来,此话一说便代表着朱由检虽在军帐之内,只要不开口,军权还是他们这些各自将领的。
如今这年头,手中有权才能安心吃得起饭、睡得着觉。
接着朱由检便说出了他的想法,看是否妥善:“为了这大清,为了这鸭绿江之处,即便不能将其全部包围,也势必要吃掉它八旗几个旗。
辽东之处,祖大寿可是将镶蓝旗还有那旗主济尔哈朗都一口吃下,如今更是有大开大合、前所未有的进取之意。”
看着面前的堪舆图,朱由检在收到奏折之后,便瞬间领略到了祖大寿的意图。
“这是要奔着盛京去。”
卢象升在旁打量了半天,看着祖大寿的行军路线,不由得抚着胡须琢磨着开口说道。
左良玉眼珠子一瞪,不这么想还好,一这么想他屈手一指往辽东之处,直朝盛京划而去,脱口而出道。
“我靠。他祖大寿不想活了?
就他这么一点兵力想要打到盛京城去,怎么可能?
就算大清现如今将十数万的兵力全都带走,可盛京城还有城外的其他高墙厚墙亦有着不少八旗满人坚守,怎么可能当真打得下来?”
左良玉拨浪鼓般摇晃着脑袋,好似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秦良玉还有已然到了此处的孙传庭依旧默不作声。
他们两人性格都属于谋定而后动、比较稳重的那一批,这军帐之内说话的人够多了,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
“依洪都督看来,如何?”
朱由检看向洪承畴,眼神郑重。
洪承畴心下一紧,微微拱手,只能尝试着开口:“若能让皇太极一众贼人急需班师回朝,或许我们才能依着陛下的心意。”
朱由检听后却露出了久违的笑靥:“既如此,这军中职权便交由洪都督你了,若此战再能拿下,朕可亲封你为我大明国公。”
这一刻,朱由检当着众人的面。
在朱元璋来了之后,头一次展示出了他天子的威严。
朱元璋这太祖皇爷的旨意可传遍大明,君臣听之,但他朱由检的旨意难道便不能了吗?
更何况还是言之有物。
所以此刻哪怕洪承畴知晓此事艰难,但心头依旧忍不住热血沸腾。
若真的能够亲封国公。
他洪承畴还有身后的家族陕西洪家,岂不是也能够同大明与国同休了?
如今的这大明,有了凤阳皇陵死而复生的开国天子,还有太子,怎么着不延绵个数百年的国运?
若是到了王朝末年,太祖皇爷再次死而复生,这大明岂不是传说之中的千秋万代?
而他洪家亦是能够随同大明广为流传、名留青史了。
想到这无上的荣耀,洪承畴心神激动,张口便放起了豪言,颇有昔日袁崇焕的几分风采:“还请陛下放心,老臣就算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要在这鸭绿江、朝鲜之处狠狠咬下他大清的一块肥肉。
决不让他们这样轻易离去。”
“好。”
朱由检爽朗一笑。
在这军帐之内,随着洪承畴未来的国公之路清晰,其他将领们目光灼灼、眼神火热地也同样看向了朱由检,甚至包括那女子之身的秦良玉,这时的她还很年轻,可还不是那五十多岁的老妇,否则也不可能从中原之地跑到这朝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