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或许，他们三个很相似
铁武者此时面色不善地将胳膊上的刀刃合并，随着它的动作脸上那简陋的面具脱落，灰扑扑的衣袍也被它那锐利的刀刃切开，露出月光下那一副金属身躯。
乌栗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宝可梦，它看起来像极了教科书上的艾路雷朵和沙奈朵的混合体，但是金属一般的躯壳又像是人为制造一般。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原来这个特殊的宝可梦没有被找到，是因为“鬼”的缘故吧。
那么眼前这个宝可梦就是传说中的“鬼”……
在遭受了如此强烈的信息冲击之下，乌栗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弯腰捡起那一副面具，还给有些怯生生的厄诡椪。
“面具。”
厄诡椪接了过来，小心确认上面并没有损伤后松了一口气。
这一会，空气有些尴尬。
鬼和前不久消失在山里的奇特宝可梦一起下山，如果暴露很容易被想成【鬼和奇特宝可梦联合攻打村庄】，也就乌栗年纪小，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不会将你们的存在说出去的，我保证。”
铁武者并不打算相信眼前人类的话语，哪怕他的外在仅仅是一个五岁出头的小男孩在它眼中也和外面那些大人一样，都是那么的讨厌。
它扬起手中的利刃，重重挥下。
被厄诡椪凭空凝聚出来的棘藤棒挡住了，戴着面具的它还有心思捏紧手中的糖苹果不让其掉落。
与那戴着面具的脸庞对峙，铁武者最后还是让步了。
五分钟后，在山上一处小草坪，乌栗和厄诡椪相靠而坐，看着下面热热闹闹的掩面祭。
和自己憧憬的“鬼”坐在一起，这是乌栗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美好，哪怕有点害怕那个沉默站立在他们身后的宝可梦，但乌栗觉得自己可以努力克服。
此时厄诡椪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真容已经被小男孩看到了的它也没什么要再藏起来的心思，手拿着糖苹果此时吃的欢快。
虽然拿了有一段时间，上面的糖浆有融化之势，但不影响厄诡椪对它的喜爱。
“波尼~”
“嘴上沾到了。”乌栗从兜里拿出纸巾，凑过去，厄诡椪自然地将脸伸过去被擦干净。
乌栗卷起纸巾，捏在手里：“真不可思议啊。”
一场普普通通的掩面祭，因为和“鬼”还有奇特宝可梦来了一场追逐，现在还能相安无事地在月色下一起俯瞰下面的掩面祭会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
“啊！姐姐！”乌栗想起什么惊叫一声，站起来：“我得回去了。”
他跑出去两步，扭头，看着厄诡椪和铁武者，它们沉默地目送自己。
这里离会场只有十几米的草地，几个石台阶，乌栗冥冥中却有种预感。
如果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直接往下，这奇幻的一夜就会如梦一样醒来，并不复存在。
所以，他停了下来，看着厄诡椪和铁武者：“明天能一起逛吗？”
月色温和洒满大地，夜晚并不暗淡，最起码能支撑着乌栗看清厄诡椪脸上的表情。
“如果明天也能一起的话，我请你们吃更好吃的。”
抛下这么一句话，用尽了全部勇气的乌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人类的话充斥着谎言，铁武者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小男孩现在表现得非常真诚，说不定下了台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大人说明情况。
【鬼】带着【不知名宝可梦】进入了掩面祭，不知道要做什么。
之后就是举全村之力上山寻找并讨伐它们吧，就像前三天那个阵仗一样。
可这一夜的掩面祭之后，白天很安静。
没有人上来疯狂寻找它们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铁武者摩挲着自己胳膊上的刀刃，护理武器。
它看了下山洞口那边蹦蹦跳跳的厄诡椪，有些心累地摇头，尽管它不明白【心累】这一个定义。
没想到那个小男孩真的什么也没说。
乌栗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秘密了。
昨天掩面祭擅自跑出去让他的姐姐丹瑜一顿好找，急得团团转。
在找到之后就是一顿训斥，之后直到离开他再也没有离开过丹瑜的视线，念叨是没有停止的，一直到白天，丹瑜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能扯到昨天乌栗擅自离开这一件事情上。
“哈哈，丹瑜很担心乌栗呢，乌栗也是，下一次就算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也不要随便乱跑啦。”
又一次看到丹瑜扒拉生无可恋的乌栗，坐在门口的奶奶笑了起来。
“因为姐姐一直沉迷打鬼祭，我站在旁边也没什么能做的……”
“你还敢顶嘴？？！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担心，担心你真的被【鬼】或者那个金属宝可梦带走了！”
丹瑜气的恨不得在乌栗上狠狠来一个爆栗，但是又担心真的把自己的弟弟打坏了，怒气最后都集中在脚步很很跺脚。
“你知不知道掩面祭能按时举办并不代表那个宝可梦真的不会出现了？！算了不管你了！”
丹瑜这么说着，赌气般跑出了家里的院子，可惜没有门给她关上，不然门合闭的巨大声响可以更进一步描述她此时的怒气。
乌栗看着姐姐跑出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鬼又不是很坏的宝可梦……”
他想到昨晚看到鬼的真容，并不是冷酷帅气的宝可梦，相反，更多的是可爱。
旁边的那只宝可梦反而更有冷酷帅气的感觉，但眼中好像有着更多他不懂的复杂情绪。
总之，能在掩面祭上走走停停，拿到一个糖苹果就特别开心的【鬼】，怎么可能会是在村子里大闹的坏宝可梦呢？
没错，鬼这么做，一定是有着它的理由的。
乌栗看着坐在奶奶旁边，拿着一把蒲扇扇风纳凉的爷爷，走过去：“爷爷，能再给我讲一下那个鬼的故事吗？
一直默不作声旁观姐弟两吵架的爷爷睁开眼睛，看了眼乌栗：“是吗？又想听鬼的故事吗？”
他让孙子坐在自己旁边，在讲述故事前突然询问：“你该不会昨天晚上遇见鬼了吧？”
乌栗很庆幸自己此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没有让爷爷看到自己孙子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失控表情，不然他肯定瞒不住秘密了。
好险，差一点就憋不住秘密了。
“没有啦……”乌栗弱弱地回声，自觉这个声音真的心虚极了。
好在，爷爷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长叹一口气。
“好吧，我就把鬼和三只宝伴的真正故事告诉你。”
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异国之人带着鬼来到了这个村庄，但他们与本地人不同的外貌引起了当地人的恐惧和排斥，被排挤的异国人和鬼不得不前往山上。
有一个面具工匠同情这一人一宝可梦，给他们打造了面具，只要带上了面具，在参加庆典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戴着面具，没有谁会在意他们的面目。
于是面具工匠打造了四副面具，并在其上镶嵌了异国人带来的宝石，异国人和厄诡椪因为面具得以在村子里享受和睦无人排斥的庆典。
巧夺天工的面具带来了人们的赞叹，也吸引了贪婪的目光。
有宝可梦盯上了这些面具，并为此潜入厄诡椪和异国人的住所。
异国人努力守护，但最后还是有三副面具被那些宝可梦抢走了。
厄诡椪回家的时候，异国人
厄诡椪，也就是鬼，戴上了最后一副面具，追着那些宝可梦下山将它们全部干掉了。
乌栗瞪大了眼睛，他对事情的隐情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对厄诡椪这么不公平，男孩双手撑在爷爷膝盖上，抬头看着他：“宝伴才是坏宝可梦！而鬼，不，厄诡椪根本就什么也没做错！”
“没错，我们是故事中那位面具工匠的后代，他曾经也想告诉村民们真相，但是村民们根本不相信他一己之言，工匠甚至因此遭受过迫害，最后只能通过口口相传把真相传了下来。”
“那厄诡椪也太可怜了！”
尖利的声音吓了乌栗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心声化作实体从身体内冲了出来，但喊出这句话的是站在门口去而复返的丹瑜。
她此时双手握拳，整个人微微颤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狰狞：“那些宝可梦还被村里的人尊为【宝伴】，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群强盗宝可梦！”
“得告诉那些村民这些【宝伴】的真面目才行！让他们来评评理！”
爷爷摇头，对性格冲动的孙女的态度并不意外：“不行啊，对于那些村民来说，这些【宝伴】是实打实的英雄宝可梦，任谁知道自己供奉了多年的英雄其实才是坏人都会一时接受不了的。”
“那最起码要把面具还给厄诡椪才行吧？那些面具不是现在还放在祠堂里面吗？”
丹瑜愤愤不平，而乌栗则是默不吭声，但眼下两个小孩的不满并不能改变什么。
丹瑜看着自家弟弟异常沉默的样子，之后更是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到晚上。
之后，弟弟背了一个包。
如果是往常，丹瑜对自家老弟怎么装扮并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今天的乌栗太奇怪了。
到了场地之后，乌栗更是迫不及待推着她去玩打鬼祭，巴不得她像昨晚一样沉迷下去。
哼……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
六岁的丹瑜开始玩打鬼祭，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等乌栗一离开，她就偷偷跟上去……
五分钟后，乌栗看着已经完全沉迷进去的丹瑜，知道现在就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机。
他背着包袱，快速冲上了石台阶，进入了草地，寻着小路准备摸到厄诡椪的家里。
一只手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乌栗一抬头去，看到了铁武者冷淡的脸，还有躲在它身后小心探头的厄诡椪。
“波尼……”
厄诡椪想着昨晚乌栗的邀请，最后还是决定去参加今晚的掩面祭。
不过尴尬的情况是，铁武者的简陋伪装在昨晚那剧烈的动作下损坏的差不多了。
“我准备了这个。”小男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从背着的大包袱里扯出一大块灰色的袍子。
这是乌栗从橱柜里找出的旧被单，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加紧缝制出来的衣袍，上面还有比较明显的缝补痕迹。
铁武者看着手中的灰色袍子，将它披上，正正好。
在它准备将兜帽盖上的时候，乌栗从包里拿出他刚买的另一个厄诡椪同款面具。
就在乌栗准备递给它的时候，没想到对面的铁武者弯下了腰，他也就顺势将面具给铁武者戴上，将兜帽盖上后，铁武者自然了许多。
而铁武者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乌栗说不定只是单纯想把面具递给它而已。
只不过之前戴面具的时候是厄诡椪让它弯腰的，因此在乌栗举着面具的时候它下意识弯了腰。
面具已经戴上去了，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必要。
铁武者知道，乌栗是喜欢着厄诡椪的，它只是站在厄诡椪旁边，才顺便得到了这一套衣服和面具。
如果铁武者接触并且学习了人类的文化，它就知道用“爱屋及乌”这个成语形容这个感觉了，可惜它不懂。
“那么，我们走吧。”乌栗将挂在脑袋上的面具拉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一人两宝可梦，戴着同款的面具，在外人看来就是关系很好的三人组。
今晚对于厄诡椪来说绝对是最棒的一晚，如同梦一样美好。
它左手拉着乌栗，右手扯着铁武者，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安心走动，没人对它们投以奇怪的目光。
摊贩上售卖的零食很好吃，尽管只能用手悄悄塞进面具之后，糖块进入口中，那甜滋滋的味道不逊色昨晚吃的糖苹果。
套圈的游戏也很有趣，尽管它一个也没有套中。
铁武者看着输光了圈圈的厄诡椪，它蹦蹦跳跳，看来游戏的输赢并不会影响它此刻的好心情。
“你要试试吗？”乌栗从小钱包里拿出钱，控制自己不去看地交给摊贩老板，将十个圈圈试探性地伸向铁武者。
铁武者沉思，最后接过了十个圈圈。
2分钟后，乌栗和厄诡椪抱着满怀的奖品一脸梦幻地跟着铁武者离开了，徒留惊讶的摊贩老板在原地收摊。
毕竟头等奖全部都被那十个圈圈赢走了，再摆摊下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摊贩老板将面具一戴，拍拍胡说树，取掉它手腕上的圈圈随手扔到摊子上：“走咯老伙计，我们吃糖苹果去！”
厄诡椪又看上了一个游戏，名为【打鬼祭】的游戏。
在乌栗给它买单的情况下，它能玩很多之前不能玩的游戏了。
乌栗也不是没有担心他和厄诡椪一起玩的途中被姐姐发现的场景，但实际上好像比他预想的要平淡。
丹瑜看到了戴着面具的乌栗，还有他身边一高一矮的身影，没说什么，好像不认识乌栗一般，端着枪打着气球。
或许是依旧沉迷，也或许是心有所觉但亦作不解。
不过，在铁武者端着枪，轻松刷新了丹瑜创下的记录时，乌栗很明显地看到了自家姐姐面目狰狞的表情。
如果是陌生人，丹瑜也肯定会会大呼再来一局，好吧，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铁武者本来想着随便玩玩就是了，可是旁边的那个人类小孩一直在缠着它。
到最后，离开打鬼祭，回到那个石台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大包小包，拎着赢来的奖品，还有一大堆吃的，坐在昨晚坐着的地方，和昨晚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在于，大家都变得相对放松了吧。
铁武者也不再站着，而是和乌栗一左一右坐在厄诡椪身边。
乌栗此时看着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已经完全见底，比起肉痛更先的是松了口气。
但凡厄诡椪想再去一两个摊子，他带的钱可就彻底请不起了。
夏天的晚风吹拂过来，刚才挤在人流中的闷热一扫而空。
乌栗摘下自己的面具，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铁武者和厄诡椪作为宝可梦在耐热方面远远胜过作为人类的他，甚至厄诡椪还有精力拆开刚才获得的奖品。
“波尼！”它捧着布偶，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铁武者看着手中的面具，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面对厄诡椪递过来的甜食，摇摇头拒绝。
它并不热衷吃食，它就算仅仅靠着晒太阳，也能够补充一天行动的能量。
但是厄诡椪的手是不容置疑地将甜食糊在它脸上，就如同治疗一样根本不给它选择的机会。
“味道说不定很好哦？试试吧？”
乌栗小心翼翼看着铁武者，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奇特宝可梦的名字。
铁武者最后还是妥协一般将食物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
铁武者摇摇头，它品尝不出食品好坏的区别，自然不懂此时化在嘴里的这种感觉，是【喜悦】还是【厌恶】，它也不清楚。
但，它知道此时此刻它没有那种焦躁的不明感觉，很平静。
“应该是不错的意思吧。”
乌栗拿着糖苹果，伸了出来，厄诡椪看见了，也跟着伸出糖苹果，还拽着铁武者，得到后者疑惑地模仿。
乌栗本来是想动一下胳膊活动活动，没想到意外形成了月光下的苹果糖【干杯】。
他看着厄诡椪，看着铁武者，月色明亮照在他们身上，小男孩笑着收回糖苹果咬了一口。
或许，他们三个很相似。
乌栗这么心想着，如此放松下，他下意识说出了：“呐，厄诡椪，我们去拿回你的面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