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破院走水!草菅人命

“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有将近一千多两的欠票,如今也都要回来近八百两银子了,这些可都是靠着先生的面子。

不然咱家一个破落户,人家怎么可能这么爽快就还了?

还有你赵伯伯、刘叔叔、周大哥,哪一个不是靠着先生才逐渐发家的?”

“方才那侯府一看就不想认账,咱们这孤儿寡母受点委屈倒也罢了,但绝不能影响了先生的名声,不然娘能放过你,你爹可都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娘。”

听娘亲这么说,小豆子理解了过来,但心里面还是觉得不痛快。

不过倒也是。

这天下向来没这般道理,一个人被欺负了,还能舒舒服服的,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当家的,要回来不少。”

回到了破院子内,妇人将一份份的银钱全都放在了床头边。

李东来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身子松快了一些,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就将这些银钱全都塞在了妇人手里,又强忍着身子里的不适解释起来:“之前那段苦日子,不是不把这些钞票拿出来,而是咱家只有将已有家产全都充公,才能豁免部分律法,才能不让上面的人继续牵连。”

“也就是现在风头勉强过去了,所以才拿出来,你别多想。”

当家的话音刚落,妇人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身子一软匍匐在李东来身上,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天晓得这段日子她内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李东来这一家之主倒了,对他们这些家宅女子而言,跟天塌了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家老小全靠她这么个妇道人家撑着。

那份压力可想而知。

“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李东来轻轻拍着妇人的背安抚道。

看着爹娘恩爱的情景,小豆子张了张嘴,终究是把妇人回家时的嘱咐记在心里,没将长兴侯府的事情说出口。

似乎他们一家人,就真的要把这委屈吞进肚子里了。

得知小鼻涕要来,往日戏班子里和他关系最近、跟陆羽感情也还算不错的赵大海、张三德,赶忙聚在一块儿。

正准备去外面的大酒楼订个包厢,好好招待招待。

毕竟无论是往日的情谊,还是现如今小鼻涕在洛阳新都的地位。

他们都必须郑重对待。

“去什么大酒楼,直接在家里吃顿便饭就成。”

小鼻涕沉着脸对二人说道。

两人见了,轻声一笑。

张三德拱着手,面露笑意:“鼻涕哥,这不是想好好迎接你嘛,咱们这些兄弟可有日子没见了。”

一旁的赵大海听了,也上前跟小鼻涕勾肩搭背起来。

他们这些人有着往日破庙栖身、戏班子闯荡的经历,就算小鼻涕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会因此产生太多落差。

只因当年那段经历,可是生死交情。

大冬天里一个个差点冻毙街头,就算如今大家混得风生水起,那些经历也如同一条条线,把他们紧紧缠在一块儿。

一句话。

只要戏班子里的人还活着,没做过猪狗不如的畜生事,这份情谊就永远存在。

甭管在外面是什么大官,到了自家人面前,就是好哥们、好兄弟,一辈子的。

倒也不至于因为小鼻涕这点情绪就真的惶恐,赵大海被小鼻涕推开后。

他将酒坐下,扫了两人一眼,方才嘴角噙着的笑意又消失了,眉头紧紧蹙着:“就你们两个?

李东来?戏班里的其他人以后有空可以见,你们三个怎么还少一人?”

小鼻涕一边说着,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善,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怎么,该不会是嫌弃人家李东来混得没你们好?”

“难不成我这个鼻涕哥,也要嫌弃嫌弃你们两位大老爷了?

一个好歹也是万贯家财,另一个如今可都是官绅了,了不得。”

小鼻涕说着说着,语气逐渐阴阳怪气起来,把面前两人说得满脸无奈,劈头盖脸全是数落。

二人赶忙解释。

赵大海苦着脸开口:“我的鼻涕哥,我这胖大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能让我吃饱饭就心满意足了,哪是什么大老爷。

还不是李东来,非要作死。哥几个劝了他多少次。

他偏要跟着衙门里的靠山去大明银行炒股。

炒股也就罢了,偏偏还拿着银行内部消息操作,事后追究下来,靠山倒了。他自然也被牵连,好不容易攒下的大半家底,还有之前那半个官身,全没了。

如今正不知躲在哪个疙瘩角落里,等着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方才我派人去找他了。他自己不来,说想混好了再跟哥们叙旧。终究不是当年戏班子的时候了。”

赵大海说着说着,一顿唏嘘感慨。

小鼻涕听后,也明白大半,同样能表示理解。

事过境迁,沧海桑田。

那么多事都变了。

他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不变?

当年当乞丐时,能多吃口饭就谢天谢地,什么尊严、面子,全是狗屁。

可现如今此一时彼一时。

穿上绫罗绸缎,出行有马车,家里有仆人、娇妻美妾伺候,时间长了,面子、尊严全捡回来了,如同穿上了皇帝的新衣。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要再像昔日那般放

无奈地看了眼前人一眼,小鼻涕叹了口气,举起酒盏一饮而下,才道:“还是那句话,老大一天是咱们的老大,一辈子就是咱们的老大。

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什么时候老大都认咱们。”

小鼻涕缓缓开口。

赵大海和张三德听了,心里面暖流涌过,更是踏实了许多。

等到把小鼻涕送走,赵大海、张三德两个脑袋聚在一块儿,头碰头商量:“东来那边,又得走一趟了。”

“没办法,好歹都是一个庙里出来的乞丐,虽说他这事做得不地道,但总该帮帮。”

“嗯。”

两人商量好,带着兄弟情谊,转身来到李东来的家门前。

到了这里,二人敲着门,“咚咚咚”声响得贼大,敲了大半天,里面却没一点回应。

直到看见那破落院子里燃起的大火,还有刺鼻的浓烟味,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纷纷大变。

“走水了。”

两人脑海中涌现出同一个念头,给了身旁护卫一个眼神,随即上前,两三下就将院门踹破。

院门刚一开。

滚滚浓烟如海浪般往外冲。

直直将他们一群人吞没,很快响起一道道着急忙慌的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赶快救火。”

“李东来你个混账王八蛋,没事?”

“让你去老子府上住,现在看看,倒霉透顶了。之前做生意得罪那么多人,还做了那么多阴损事,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也不知道究竟是你哪个仇家动的手。”

在赵大海、张三德两人的忙活,还有四周街坊邻居的帮衬下,滚滚浓烟没多久便熄灭了。

这破落的院子,一把大火也因此尘埃落定。

放眼望去,院子里已成一片废墟,原本还有的残破家具烧成了灰烬,连同院子里的那堆蓬蒿也烧得干干净净。

巷子口,李东来被赵大海、张三德两人搀扶着坐在石头上,妇人还有那三个孩子也在一旁暂时坐了下来。

直到此刻。

他们看着被大火烧毁的院子,依旧心有余悸。

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一家数口可就真要葬身火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大海、张三德两人急赤白脸地问着。

李东来苦笑一声,无奈地摊着手:“这谁能知道?

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我的情况,我做的生意一直游走在律法边缘,平日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哪像你们两个,一个做红事,一个做白事,安稳得很。

现在被人放了大火,我这脑子里头的仇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找去?”

听李东来这么说,赵大海、张三德两人也没好气地笑出了声。

也是,由于李东来做的生意本就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所以哪怕出了事,也不太可能朝陆羽求援。

也正因为此。

赵大海、张三德他们两人方才也没有对小鼻涕说出实情,实在是丢死人了。

两人强忍住对面前李东来的吐槽。

正当一脸无奈、一筹莫展之时,巷子边的小豆子忽然说了句:“是那长兴侯府大管家动的手。今天一大清早,我跟娘拿着欠条到他们府上要钱时……”

之后,小豆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数说出。

一时间,赵大海、李东来还有张三德这些人全都沉默了。

涉及到权贵,可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或是稍微有点小权的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

“实在不成……算了?究竟是不是人家,还不一定?”

李东来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说道。

赵大海、张三德苦笑一声:“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真是那侯府的人动的手,一次不行,恐怕还有第二次。”

“咱们跟老大之间的情分,一般人可都不知道。

现在可不仅仅是你老人家的事,还有我们两家也都掺和进去了,不解决没完。”

赵大海最是知道那些权贵的手段,更别提还是在这天子脚下,最怕的便是把事闹大,所以他们一个个早就没得选。

“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东来看到这一幕,苦笑道。

赵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都是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兄弟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不然要兄弟干嘛?”

张三德也在一旁插了一嘴:“麻烦的不是我们两个,我们也就是传话的而已,麻烦的是老大他。”

“等会儿见到老大,想想怎么跟老大解释清楚,说说你这行当……”

一听要见到陆羽,李东来身子猛地往后缩,拼命地摇着头,如同拨浪鼓一般,语气可比方才坚定有力得多:“不去。打死也不去。实在不成,把老大名头搬出去,让鼻涕哥跟着过去一趟成不成?”

“不就是一个管家吗?还需要老大出面?”

“呵呵。”

赵大海干巴巴地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缓缓说道,“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李东来?此事被鼻涕哥知道了和被老大知道了,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你还以为鼻涕哥会帮你瞒着老大?怎么可能。”

听了这话,李东来眼神中最后的希望泯灭,只剩下一具麻木的皮囊,嘴里一直嘟囔着:“说真见了老大,那该怎么办?

我这些年做的事,可没一两件像样的……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了算了。”

赵大海、张三德两人听后,一左一右扶着他上了马车,就准备朝陆府那边走去。

他李东来想死?

哪有那么容易。起码得把这件事解决了再死。

那还差不多。

兄弟间那也是要明算账的,可以帮,但不能不知轻重。

……

工部那头。

没有了陆羽之后,这段时日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效率、高产出、高收益。

有着陆羽对于各个实训项目的大概指挥,那些顶级工匠已然能很好地落实下去。

只是在过程之中,依旧不免要前来询问,所以陆府这段时日依旧显得热闹无比。

而渐渐地,这事情也就传到了工部尚书刘琏的耳朵里。

“临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先……”

刘琏坐在书案前,面露苦笑道。

虽说他明白陆羽的编制不再工部,目前应该是在大明银行,又或者是在武英殿那边,可好歹共同做事也有数年光景,打个招呼能咋地?

点完卯、下了职后。

刘琏坐着马车到了陆府。

如今天色入夜,今夜星光璀璨,一闪一闪的星辰铺洒而下,落在陆家的大院子内。

陆羽的身边也是“莺歌燕舞”:当家大娘子徐妙云忙着府上的多数事务;汝阳、含山两位公主殿下,平日在她们的公主府。

只有在想念陆羽时,才会派府上的人将他找去,当然也会时不时来到陆府热闹一番,但多数情况下还是按之前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