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1章 下一步动作

赵明,对常安城的粮秣储备、物资流通了如指掌。

他第一时间带人接管了官仓和各大市易署。

他的办法直接而有效:统计存粮,严格控制发放,同时利用旧有关系,软硬兼施地“劝说”几家最大的米商、油商、布商等开门营业。

他承诺楚军会按市价采购部分物资,并保障他们的经营安全。

但同时也严厉警告任何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行为,一经发现,立抄家产。

在他的运作下,常安城的生命线——粮食和基本生活物资的供应,虽然紧张,但至少没有彻底中断,避免了因饥荒引发更大规模的动乱。

张韬,深谙行政管理之妙。

他组织起一批留用的旧吏,迅速恢复了部分衙署的运作。

他的重点是处理战乱后的琐事:登记人口损失,组织人手清理主要街道的障碍物和尸体,调解民间因战乱产生的财产纠纷,甚至开始着手整理户籍、田册等档案,为未来的征税和管理做准备。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行政工作,如同润滑剂,一点点地让这座停滞的城市机器,重新发出了微弱但确存在的运转声。

李弼的安民榜定下了基调,王羽控制了秩序,张韬稳住了经济命脉,赵明恢复了行政雏形。

这几人,为了在新朝站稳脚跟,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他们多年为官积累的经验、人脉和手段,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

他们的动机或许并不纯粹,是为了个人的权位和利益。

但客观上,他们这套组合拳,确实在楚军军事控制之外,构建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民事管控体系。

常安城,这座刚刚经历了王朝覆灭、兵燹之灾的巨城,就在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局面下,逐渐从极度的恐慌中平静下来。

街道上的人流慢慢增多,市集的叫卖声重新响起,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劫后余生的惶恐,但生存的韧性与对秩序的渴望,已经开始压倒无序的恐惧。

楚宁的铁腕与这些“识时务者”的效劳,共同完成了对常安城的初步消化。

然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旧日的忠愤、新朝的猜忌、以及无数未知的变数,依然在暗流涌动。

常安城的日头渐渐升高,将连日阴霾与血腥气稍稍驱散了几分。

在李弼、王羽等人不遗余力的奔走弹压下,这座饱经创伤的帝都总算勉强恢复了表面的秩序。

街巷间虽不复往日繁华,但已有了零星行人,商铺也试探性地开了门,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叫卖。

那份由李弼亲手拟定的安民告示,如同给惊魂未定的人们喂下了一颗并非完全放心、但至少能暂缓恐慌的定心丸。

李弼几乎是一夜未眠,背上的箭伤灼痛难忍,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

他强撑着病体,督促吏员张贴告示,又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衙门与市井之间,协调王羽、张韬等人稳定局面。

每一次疼痛的袭来,都被他转化为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功绩。

他深知,自己如今的一切,乃至未来的荣华富贵,都系于丹陛之上那位玄甲帝王的一念之间。

眼见城内大势初定,李弼不敢有丝毫耽搁,草草整理了衣冠。

尽管官服下摆还沾着些许泥泞和血点,也顾不上背伤使得他姿势有些别扭,便匆匆赶往皇宫。

一路行来,所见皆是执戈肃立的楚军士兵,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位前朝重臣、如今的“功臣”,并无多少敬意,只有例行公事的审视。

李弼心中微凛,更加收敛气息,步履虽因伤而缓,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恭敬。

通传之后,他被引至宣政殿侧的一处偏殿。

此处并非正式朝会之所,陈设相对简单,却更显出一种随意的威压。

楚宁已换下征尘未洗的战甲,穿着一袭玄色常服,正负手立于窗前,眺望着殿外被战火损毁后又经粗略整理的宫苑。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李弼深吸一口气,忍着背痛,以尽可能标准的姿势跪伏行礼,声音带着刻意控制的谦卑与激动:

“臣李弼,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楚宁并未立刻转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弼不敢抬头,保持着跪姿,继续禀报。

将如何张贴安民榜、如何与王羽等人配合稳定街面秩序、恢复部分市集、清理街道、安抚流散官吏等事,条理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他言语之间,不免带上几分表功的意味,却努力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

“托陛下洪福,天威所慑,如今常安城内,人心渐稳,秩序初定,市井稍复,百姓虽有余悸,已无大乱之虞。”

“此皆陛下圣德所致,臣等不过秉承旨意,略效犬马之劳。”

他最后总结道,额头轻轻触地,等待着上方的回应。

殿内静默了片刻,只有窗外风吹过残破檐角的细微声响。

李弼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背上的伤口也似乎更痛了。

终于,楚宁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跪伏在地的李弼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既无赞许,也无怪罪,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有用的工具。

“既然城内已定,”

楚宁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淡漠:

“那么,接下来该商议一下,如何处理大汉皇室,以及独孤伽和刘襄等人了。”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李弼心中因初步成功而燃起的些许意之火,让他猛地一个激灵。

处理前朝皇室!

这是夺取大汉后最为敏感、也最为血腥的一步!

独孤伽那怨毒的眼神,刘襄那懦弱哀求的模样,瞬间掠过他的脑海。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和叛徒紧紧相连,若想在新朝立足,就必须在这条路上走到底,甚至要比别人更狠、更绝。

他伏在地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但声音却愈发恭顺:

“陛下圣明,此等前朝余孽,如何处置,关乎国本,确应早定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