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先驱历史是神秘的

965炸药研究

阿尔多·帕绍的指尖几乎是悬在培养皿边缘,死死锁着那一小捧灰白色的粉末。

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让他心头一紧——这只薄壁玻璃容器里盛着的,雷酸汞。

那曾在亚历山大前世世界中,藏在无数雷管深处,一声轻响便能掀翻战场的暴躁家伙。

他这位中年“炼金术师”的眼神里,混着研究者的痴迷与创造者的温情。

视线掠过粉末表面细密的纹理,像是在抚摸一件历经千辛万苦才诞生的珍宝。

这不是普通的白色粉末,是他在实验室的烟火与汗水里泡了三年,才淬炼出的、足以让亚历山大的军事实力往前跨出一大步的秘密武器。

窗外的风卷着远处锻造坊的叮当声飘进来,阿尔多的思绪却落在了战场的另一端。

他知道,亚历山大的敌人们正对着缴获的火弩枪绞尽脑汁,试图拆解出其中的奥秘。

而此刻,正是赞赞王国武器发展的转折点,这一步,多亏了炼金部门没日没夜的钻研,三年前的记忆忽然漫了上来。

那时他像只被教会追捕的惊鸟,狼狈地逃到帕克勋爵的领地,以为能寻得一隅安身。

谁曾想,随着亚历山大的旗帜插向越来越远的土地,实验室里那些被迫放下坩埚、拿起烧杯的“炼金术士”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多了,路也就宽了。

这些曾经围着魔法阵打转的人,在阿尔多的带领下,开始在化学的荒原上开垦出不同的路径。

有的钻进了染料的世界,有的沉迷于金属的冶炼,而他自已,则带着最精干的几个人,一头扎进了爆炸性化合物的深潭。

多少次在刺鼻的硝烟中重建实验台,多少次对着失败的配方抓扯头发。

再加上亚历山大偶尔从战场传回的只言片语的引导——那些关于“反应速度”“稳定性”的模糊提示,竟像黑暗中的星斗,最终引着他们撞开了雷酸汞的大门。

亚历山大将这个重担压在他肩上时,阿尔多就知道,自已是最合适的人选。

炼金体系里,没人比他更清楚爆炸物的脾气,也没人比他更渴望看到这种力量为亚历山大所用。

此刻,成功的喜悦像气泡一样在胸腔里不断升腾,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舒展开来,漾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灿烂笑容。

不远处,几个下属正偷偷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困惑。

这人刚才还一脸凝重,怎么突然就笑成这样了?难道是连日的实验把脑子熬坏了?

实验室里静得只剩下仪器的轻微嗡鸣,这阵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格外尴尬。

终于,阿尔多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制造出了雷酸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制造这种化合物。等亚历山大国王从独立战争中归来时,我们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下属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们眼下已经是脚不沾地,每天连轴转,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生产这新玩意儿的库存?看阿尔多这劲头,是打算把他们往死里用啊。

心里虽有万般不情愿,可谁也没敢说出口,只能低着头,默默按他的吩咐,开始准备下一批的原料和器具。

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至少要熬过十二个小时,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

就在赞赞的“炼金术士”们被淹没在无休止的生产任务中时,阿尔多小心翼翼地装了一份雷酸汞样品,揣在贴身的口袋里,朝着帕克城的中心走去。

他要找的人,是这座城市里无人不晓的路德维希·施密特。

自从亚历山大执掌大权,路德维希的名字就和“财富”牢牢绑在了一起。

这位老人虽说年事已高,背有些佝偻,但精神头却足得很,依旧牢牢掌控着帕克城庞大的工业体系——从轰鸣的钢铁厂到繁忙的造船厂,几乎半个城市的烟囱都得看他的脸色。

此刻,路德维希正坐在办公室那张用整块橡木打造的宽大书桌后,对面坐着他的儿子雅各布。

雅各布年轻力壮,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正认真听着父亲讲解那些错综复杂的产业脉络。

路德维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过五到十年,这些就都要交到你手上了。”

他看着儿子,眼里有期许,也有叮嘱,“我退下来后,你得像效忠我一样,忠实地为亚历山大国王效力,不能有半点差池。”

雅各布刚要点头应下,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路德维希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略显迟缓,却依旧保持着主人的从容。

他走到门边,拉开门的瞬间,脸上的平和顿时被惊讶取代——门口站着的,竟是亚历山大化学系的主任阿尔多·帕绍,对方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细密的白色粉末。

路德维希原本舒展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嘴角也拉了下去。

他瞥见阿尔多那身一丝不苟的打扮——笔挺的深色外套,浆洗得雪白的衬衫,连袖口的纽扣都擦得锃亮,再看看自已身上这件沾满油污、边缘都磨得起毛的铁匠围裙,甚至裸露的手腕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煤烟,一股莫名的抵触情绪涌了上来。

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阿尔多身形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学者的儒雅,仿佛刚从书房里走出来;而路德维希则矮小结实,浑身上下都透着工业时代的粗犷气息,像是刚从炼钢炉边抽身而来。

阿尔多看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让路德维希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语气算不上友好,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阿尔多?”

阿尔多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刻意拿捏的优越感:“我的部门刚完成了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事。”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玻璃瓶,粉末在其中轻轻滚动,“特意带了样品来,让你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路德维希沾满油污的围裙,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小心些,我知道对你们这些摆弄锤子的人来说,理解这些可能有点难——但这可是危险的爆炸物,碰不得半点马虎。”

路德维希原本紧绷的脸忽然松弛下来。

方才被冒犯的怒火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玻璃瓶,指尖避开瓶身的粉末,对着光线仔细打量。

那灰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被阿尔多说得如此厉害,倒真勾起了他的探究欲。

他抬起头,看向阿尔多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抵触,多了些专注:“告诉我,阿尔多,你到底想让我用这东西做什么?”

阿尔多脸上的傲慢丝毫未减,仿佛在对下属发号施令:“你是工程师,你的任务就是为亚历山大的军队设计新武器。”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搞清楚怎么把这化合物用得最有效——而且要快!谁也说不准国王的独立战争还要打多久。”

路德维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已压下心头的不快。

他从来就不喜欢和阿尔多打交道。

这人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仗着自已那点贵族出身。

在赞赞,像阿尔多这样的老牌贵族,总觉得自已天生就比平民优越,一言一行都透着骨子里的傲慢。

等胸腔里的火气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等国王从战场回来,我会想办法做出些东西。”

他顿了顿,看向阿尔多,“不过,阿尔多,要让实验成功,光靠这一小瓶可不够。你那些‘炼金术士’,真能产出我需要的量?”

阿尔多闻言,只是嗤笑一声,头昂得更高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路德维希,你尽管放心。”

他的语气里满是笃定,“我的人一定能造出足够的量,满足你那些实验。你只需要用我给的雷酸汞做出像样的结果就行。”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盼着亚历山大陛下回来时,能亲眼看看我们部门的贡献,最好能搞一场真正的演示。”

话音刚落,阿尔多没等路德维希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开。

他走得匆忙,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脸上那副嫌弃的神情毫不掩饰。

其实他心里清楚,路德维希为亚历山大的崛起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国王为何要把这样一个满身烟火气的粗人提拔成贵族。

阿尔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路德维希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

儿子雅各布正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神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路德维希把装着雷酸汞的小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最高层,确保安全后,才转头对儿子抱怨道:“那家伙真是个自大的蠢货!”

他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刚才的不快甩出去,“不说他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小子?关于这东西该怎么用。”

雅各布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堆积如山的文件旁翻找起来。

那些文件杂乱地堆在墙角,有的还沾着墨渍和油污。

他手脚麻利地在纸堆里扒拉,很快就抽出了几张画着复杂图样的纸。

年轻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快步走到桌前,把图纸铺开。

他指着上面的设计,对路德维希说:“父亲,您看这个。”

那是路德维希这段时间一直琢磨的步枪设计图,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火弩枪机固有的防风雨问题,同时提高普通士兵的射击速度。

“父亲,您设计的那支火枪,最大的难题不就在于纸质弹药筒密封进枪膛后,该怎么引燃里面的火药吗?”

雅各布的手指在图纸上的枪膛部位轻轻点了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要是我们把阿尔多给的那种炸药装进小金属杯里,再把这杯子嵌进弹药筒里呢?”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我知道现在还摸不清这炸药的性子,但多试几次总能找到门道!说不定,它就能解决那个点火的难题。”

路德维希心里猛地一震。

他之前一门心思扑在针枪的设计上,总觉得那才是正途,却没料到儿子竟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

细细一想,这思路竟真的站得住脚。

他看着图纸上的步枪轮廓,又瞥了一眼书架上那瓶雷酸汞,忽然觉得眼前亮堂了不少。

父子俩再没多言,当即埋首于工作中。

雅各布铺开新的画纸,路德维希则翻出各种工具,两人时而低声讨论,时而俯身修改图纸,偶尔还会停下笔,对着那瓶白色粉末琢磨片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烛火却越烧越旺,映着两张专注的脸。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手中正在摆弄的,正是亚历山大筹划了许久的关键军事技术。

这技术一旦成型,赞赞就能在敌人拼命逆向破解现有武器的困局中,稳稳站住脚跟,继续保持战场上的主导地位。

安德列亚斯·耶格尔队长的手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动着,快装管被稳稳塞进火枪口,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他迅速扳动机关,将刺刀牢牢卡进步枪前端的卡槽,冰冷的铁触感顺着掌心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环顾四周,断壁残垣间,他的轻步兵连正蜷缩在掩体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依旧紧握着武器。

他们被包围了,提比亚斯人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潮水般拍打着这个小小的村落。

弹药袋早已瘪了大半,士兵们的呼吸都透着沉重——再这样下去,不等援兵到来,他们这支精锐连队就要全军覆没。

几天前,他们还在旷野上追猎提比亚斯的散兵。

作为赞赞陆军里最顶尖的轻步兵,猎兵们靠着远超敌军的射程和一身能与草木融为一体的伪装装备,在帕克与提比亚斯的拉锯战中向来是先锋。

这次接到命令清剿前线散兵,他们如利刃般穿插,很快就扫清了通往西巴尔西斯城的道路,直到那场意外的遭遇战。

提比亚斯人显然是察觉到了情报泄露,突然调集了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反扑。

一场仓促的突围后,安德列亚斯带着残部被围困在这个不知名的农业村落里,数千名提比亚斯士兵像饿狼般围在外面,只等着他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短暂的休整时,士兵们已经把村子里能找到的一切都用上了——断木、石块,甚至还有农户家的犁耙,在村口筑起了一道简陋却坚固的临时路障。

安德列亚斯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屏障,必须把敌人引到路障前的火力范围内,才有一线生机。

装好子弹的瞬间,安德列亚斯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断墙后探身。

瞄准镜里,一个提比亚斯士兵正嘶吼着冲锋,胸前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稳稳扣下扳机,枪声在村落里炸响。

六角形的子弹撕裂空气,像切黄油般轻易穿透了对方的胸甲,沉闷的撞击声后,是血肉炸开的声响。

鲜血溅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

安德列亚斯却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多看一眼,立刻缩回断墙后,手指翻飞着开始重新装填。

周围的士兵们也如法炮制,枪声此起彼伏。

但提比亚斯人的箭雨也随之而来,密密麻麻地射向他们的掩体,箭矢穿透空气的呼啸声让人头皮发麻。

“噗”的一声,一支箭狠狠扎在安德列亚斯的钢盔上,箭头卡在盔甲的网眼和伪装用的人造树叶里,震得他脖颈一阵发麻。

他摸了摸头盔,心里暗自庆幸。

赞赞的盔甲远比提比亚斯人那些原始武器精良得多,这些箭矢最多只能造成些皮肉擦伤,根本穿不透厚重的钢甲。

定了定神,他加快了装填的速度,手指在枪机上灵活地跳动,很快就做好了再次射击的准备。

瞄准镜里又出现一个目标,距离不过五米。

安德列亚斯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击锤落下的瞬间,火石擦出的火花点燃了火药,枪身剧烈后坐,子弹呼啸着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人的躯干。

这一次,他没有再装填。

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安德列亚斯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眼神锐利如鹰。

他知道,白刃战的时候到了。

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上好刺刀,紧紧握着枪杆,呼吸声在短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片刻后,第一个提比亚斯士兵冲破了路障,安德列亚斯低吼一声,率先冲了上去,刺刀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锁子甲,深深扎进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