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2000年10月16日。
台北。
鸿海精密总部大厦。
谢冠宏在收到消息后，猛地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急匆匆闯了进去。
他停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董事长，大事不好了！”
郭台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抬起头，停下手中签字的钢笔，皱紧眉头看向闯入的下属：“发生什么事情？”
谢冠宏直起身，双手依然微微按在大腿上，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焦灼：“惠普、iBm、戴尔、康柏这四家公司全都要削减我们的订单！原因就是我们最近那批货质量太差了，很多货出现质量问题！”
“砰！”郭台明将手中的钢笔重重拍在桌面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忍不住骂道：“该死的周晨，他到底在干什么吃的！”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过桌面，似乎在寻找解决方案，随即目光锁定谢冠宏，斩钉截铁地说道：“你马上去准备一下，待会跟我飞一趟大陆。”
谢冠宏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好的，董事长。”
...
下午两点。
富士康龙岗区工厂。
厂长办公室。
周晨正弓着背，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啪作响，操纵着角色在《热血传奇》的世界里奋力厮杀。最近他沉迷这款游戏，不但建了个公会，还砸进去一万多块钱。
此刻，他挥舞着那把充钱换来的“炼狱”战斧，正追得一个法师满屏幕乱窜。
“嘭——！”一声巨响，办公室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被狠狠一脚踹开，猛地撞在墙上！
周晨吓得一个激灵，惊愕地抬起头，一句粗口几乎脱口而出。
但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影时，脸上瞬间肌肉抽动，强行把怒容挤成了谄媚的笑容，声音都带着点哆嗦：“董……董事长？您…您怎么来了？”
郭台明冷着脸大步走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周晨那还停留在游戏画面的屏幕，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讥讽：“呵，我看你——最近是挺闲的嘛！”
周晨脸色“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直接按掉了显示器电源开关，屏幕瞬间漆黑。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哎哟，董事长，误会误会！我……我刚才是在……在处理一份邮件！对，处理邮件！”
郭台明没理他的辩解，径直走到旁边的旧沙发前，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刮在周晨脸上，声音冰冷刺骨：“你要是不闲……厂子里的品控怎么给我捅出这么大篓子？说！知不知道最近出的货有问题？惠普、iBm、戴尔、康柏全他妈要砍我们的订单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周晨心上。他瞬间就明白东窗事发了——为了赶交货日期，是他亲自拍板降低了检验标准。现在看来，那些蒙混过关的次品果然炸了雷。
他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辩解：“董事长……这事儿……这事儿它真不能全怪我啊！”
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厂里那些熟练工，全都被……‘玩家国度’给挖跑了！现在干活的，九成九都是刚招没几天的新人，连工具都还没摸熟呢！这质量它……它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稳啊？”
郭台明听了这话，瞳孔猛然收缩，身体微微前倾，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死死盯着周晨：“你说什么？！”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自己工厂的核心工人竟已几乎流失殆尽。
周晨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语气更加小心翼翼：“是真的啊，董事长。‘玩家国度’那边，工钱比我们开得高，社保也足额给交，逢年过节，红包、月饼、水果从来不少。
咱这儿……唉，中秋节，连个月饼渣都没发。节后……工人们一大半都……都直接撂挑子走了。”
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董事长的脸色，声音压得更低了，“您之前交代……要扣住那些想走的人的工资，让他们带出新人熟手再放……我也试过了。可是……可是工人们转头就跑去劳动局告我们了！‘玩家国度’那边还出面，给他们请了律师撑腰！
这事儿真要捅到媒体上去闹得满城风雨……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厂干活啊？我实在是……实在是顶不住这个压力，只好……只好把他们工资结清放人了……”
郭台明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噌”地站起身，指着周晨，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拔高：“混账！厂里都快要空壳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立刻向我汇报？！嗯？！”
周晨脸上堆满了为难，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他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搓着，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董事长……这……中秋节前，我不是跟您汇报过吗？恳请您给工人们发点福利应应急，不然怕留不住人。当时您说的是……”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郭台明的脸色，声音更低了：“您说‘一群泥腿子发什么发’，让我去市场上接着招新人就是了……”
轰！这句话像颗火星直接丢进了油桶里，郭台明只觉一股灼热的血气“腾”地一下直冲脑门，整个人几乎要炸开！
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e…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郭台明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额角。混乱的记忆碎片飞速掠过——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模糊的画面伴随着当时那股不耐烦的轻蔑感清晰地浮现出来。
巨大的懊恼和后悔瞬间淹没了他，他紧咬着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关节捏得发白，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个耳光。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郭台明抬起头，目光像是要钉在周晨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前的事不提了！你给我听着立刻、马上加强工人的培训！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给我把手上的活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