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新的议题(4k)
“自然是带来了。”
华野菱理指尖推了推镜框,随后那只手便从宽大和服的袖口中探出,掌心托着一枚宝石。
那宝石的形态与光泽,与先前梅亚斯提亚利用“否定无二”所投影之物几乎如出一辙。
这是由前代魔道元帅、第二魔法使、宝石翁基修亚所特意制作而出的信物。
以用于开启时钟塔所建立的超规格仪式“冠位决议”。
紧接着,埃尔梅罗二世沉默着,奥尔嘉玛丽亦随之,各自将一枚相似的宝石展示出来。
“带来了就好。”莉黛儿双掌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合击声。
“既然那个‘东西’已然成功显现,”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么上一个阶段的会议便到此为止。此刻,就请诸位开始真正的‘冠位决议’吧!”
莉黛儿甚至没有将目光投向圆桌旁的其他君主,去确认他们是否带来了各自家族象征权柄的信物。
在她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此刻在座的其他君主,皆是各自魔术名门名正言顺、无可争议的当家之主。
他们的出席本身就代表着家族的意志,与仅仅是作为埃尔梅罗派系的代理君主出席的埃尔梅罗二世,以及作为阿尼姆斯菲亚家代理人的奥尔嘉玛丽,有着本质的不同。
下一刻,只见会议场上,所有持有信物的人——
华野菱理、埃尔梅罗二世、奥尔嘉玛丽以及其他真正的君主们——动作整齐划一,不约而同地将手中那枚关键的宝石,精准地嵌入各自身前的圆桌凹槽之中。
就在宝石与桌面契合的瞬间——
嗡!
仿佛无形的石子投入了平静的以太之湖,无数繁复、精密、层层巢状的魔术圆阵,以嵌入点为中心骤然显现!
它们如同被惊扰的水面荡起的涟漪,带着玄奥的光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中心点向外层层扩充套件、叠加、共振。
紧接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刻刀在急速雕琢。
无数道纯粹由辉光构成的线条凭空诞生,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古老而深奥的几何法则,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急速穿梭、精准交织。
一个庞大、复杂、蕴含无穷奥秘的光之结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会议场的穹顶之下被迅速构筑成型。
就在那无数辉光线条完成交织的刹那——
嗡鸣声骤然拔高,化作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基音,仿佛整个灵墓阿尔比恩的古老岩层都在随之共振。
先前层层荡开的魔术圆阵并未消失,而是如同获得了实体般凝固在空中,化作一道道流淌着液态光芒的复杂几何图样。
它们不再是平面的圆,而是层层叠叠、相互巢状、缓缓自旋的立体光之浮雕,其结构与辉光线条构筑的中央核心紧密相连。
整个会议空间被彻底重塑。
地面不再是冰冷的大理石,而是被一片深邃、仿佛倒映着星空的液态光幕所覆盖。
光幕之下,庞大的魔术基盘纹理清晰可见,如同活体的电路板般明灭闪烁,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伴随着能量的奔涌。
而空中,那个由辉光线条构筑的核心结构——它已经超越了“线条”的概念,更像是一个由纯粹光能凝结、遵循着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多面体结晶——正悬浮在会议圆桌的正上方。
无数细小的、符文般的光粒如同星群环绕着它旋转、生灭。
结晶的每一个棱面都在折射、重组着下方魔术圆阵和光幕传递上来的光芒,将其转化为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动态光纹,投射向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魔力特有的臭氧气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古老羊皮纸与星尘混合的冷冽气味。
光线不再是单纯地照亮,而是拥有了实质般的压力,挤压着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魔力质感。
空间本身似乎在微微扭曲、膨胀,视觉的边缘产生了细微的光晕畸变,仿佛这方天地已暂时脱离了常世的物理法则,成为了一个由纯粹魔术逻辑支配的神圣领域。
“那么,就由我——植物科的君主(Lord),莉.黛儿——来开启这崭新的议题吧。”
莉.黛儿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空间中那低沉的能量嗡鸣。她自那流转着液态光芒的席位中稳然起身。
仪式空间的奇异光线落在她身上,将那身考究的礼服映照得轮廓分明,更显其君主之位的威严。
在这由纯粹魔术逻辑构筑的异界法廷中央,在那悬浮的、不断折射重组光芒的辉光结晶之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疑的绝对清晰度,掷地有声:
“新的议题就是——”
短暂的停顿,仿佛是为了让那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楔子般钉入在场所有人的意识核心。
“——是否支援将阿尔比恩大灵墓本身,制作成概念武装。”
“阿尔比恩大灵墓…概念武装…”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凝固着魔光与几何图样的空间中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魔力震颤。
空气中弥漫的、沉甸甸的魔力质感似乎骤然变得更具压迫性。
环绕核心结晶旋转的符文光粒,其执行的轨迹仿佛也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
这个议题本身,其蕴含的野心与亵渎的重量,已然超越了言语。
它被丢掷的瞬间,就已将这冠位决议的舞台,推向了前所未有的、足以撼动魔术世界根基的深渊边缘。
.........
一切,在刹那间被彻底覆盖、替换。
哈特雷斯精心构筑、用以封锁灵墓阿尔比恩空间的魔法圆,连同其维系的那片特异领域,如同被无形巨掌抹去的沙画,毫无抵抗之力地瞬间消散。
下一刻,间桐池与哈特雷斯的身影,已不再是置身于灵墓的深邃之中,而是突兀地伫立在一片无边无际、浸透着不祥暗红色的荒野之上。
变化的不仅是脚下的大地。
几乎在空间转换完成的同一瞬间,间桐池的意识才猛然捕捉到——他们已被包围了!
无声无息,却又如同从血色大地本身滋生而出,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人影将他们所在的中心点彻底围困。
那是一支沉默的、来自历史尘埃深处的军队。
手中紧握着长枪、利剑、弯刀、骑枪,更有无数身影跨坐在同样披挂的战马之上。
那数量……庞大得令人窒息。视线所及,唯有沉默的甲胄与冰冷的兵器形成的钢铁森林,一直延伸,延伸,直至视野尽头那血染的地平线,仿佛整个世界计程车兵都聚集于此。
间桐池观察四周。
这场景,他并非第一次目睹。
那列阵的规模,那跨越时空的军容,那磅礴无匹的存在感……
毫无疑问——
这正是那位征服之王伊斯坎达尔引以为傲的终极宝具——
“王之军势(ionioihetairoi)!”
那是当征服王作为英灵现界时,方能展开的、超越常规的奇迹。
据说他能将自身与追随者们缔结的深厚羁绊化作现实,连同其心象风景“固有结界”一起,召唤出麾下那数万之众的、跨越时代的精锐联军。
那是凡人军队无法企及、超乎常理认知的神秘之军。
但是——
眼前这支大军……
截然不同!
没有震天的战吼,没有奔腾的马蹄,没有刀剑碰撞的火花,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生者气息。
死寂。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笼罩着这片红色的荒野。
那些列队计程车兵,那些跨坐的战马……它们并非英姿勃发的英灵!
它们……是堆积如山的死物!
无数破碎的躯体,如同被巨力碾过、被利刃反复切割的巨大肉块,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断裂的肢体、被撕裂的内脏、仍在流淌的粘稠暗红……所有构成“生命”的残酷碎片,都被粗暴地、血淋淋地堆积、粘连、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覆盖大地的、令人作呕的血肉泥毯。
曾经象征荣耀与力量的铠甲,此刻大多深陷于这血肉泥沼之中,或是歪斜地挂在那些不成人形的残骸之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污与内脏的碎屑。
这并非“王之军势”的再现。
这是一场对征服之梦最残酷、最亵渎的死亡展览。是那支无敌军团被彻底毁灭后,其残骸被冻结在这片血色荒野上的永恒坟场。
在尸骸堆积如山、血污浸透大地的“士兵”阵列中心,一个存在突兀地显现。
那是一个特别高大的身影,骑乘在一匹同样散发出非人气息的骸骨战马之上。
不,更准确地说——
是在这片数量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散发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死物军团之中,唯有那个存在,周身萦绕着一层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辉光。
神灵伊斯坎达尔。
人类的眼睛和心智,根本无法正确地捕捉、辨识那个身影的本质。
它的轮廓在实体与概念间摇曳不定。
明明其身高与体格都与间桐池记忆中所知的、那位在冬木市圣杯战争中现界的、魁梧豪迈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截然不同,却又会在某个瞬间,诡异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它既像是某个拙劣的伪装者,又仿佛是那个曾经见过的壮汉伊斯坎达尔被强行拉伸、扭曲、升华或者说堕落?后的某种终极形态。
这是一种认知上的亵渎与混乱。
“……对,没错。”哈特雷斯的声音在死寂的血色荒野上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难以抑制的喜悦,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终于得见神迹。
“这就是……神灵的来访。”
他的夙愿,他赌上一切的终极目标,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神话时代那纯粹而强大的魔术形式,将跨越时空的壁垒,真正造访这个已然衰颓的世界。
由时钟塔那些腐朽贵族主义所主导的、僵化停滞的魔术师世界,其统治的丧钟,即将由这降临的神灵亲手敲响!
死寂的压迫感仿佛凝固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间桐池的声音才穿透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冰冷的、寻求确认的意味响起:
“我想做个确认。”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哈特雷斯,仿佛要穿透对方那层喜悦的面具。
“在圣杯战争的规则下,主人(master)是维持使役者(servant)存在的绝对枢纽。无论从者拥有多么庞大的魔力储备,一旦失去主人的魔力供给与契约维系,都会迅速因魔力枯竭而消散。”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那么,在这个特殊情况下显现的‘神灵’……是否也遵循着同样的法则?”
“呵……”哈特雷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怜悯与嘲弄意味的苦笑,仿佛间桐池问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啊,你是指只要杀了我这个‘主人’,神灵伊斯坎达或许就会像普通从者一样消失这件事吗?”
他摇了摇头,那姿态仿佛在说“你的思考还停留在凡人层面”。
“以你——间桐池——所拥有的能力和见识来说,提出这个问题,未免显得有些愚蠢了。简直……毫无意义。”
他的语气转为一种掌控全域性的自信:
“你以为我会将维系神之存在的‘命脉’,系于自身这区区凡躯之上吗?我早已透过数条隐秘的途径,将蕴含契约力量的‘金币’分发给地上世界的新世代魔术师们了。
拥有史塔特金币的魔术师,全都以跟主人一样的路径与神灵连结了。当然也兼具作为枢纽的功能。”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把握。
“而且……”哈特雷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某个遥远的时钟塔身影上.
“在这批‘新世代’的名单之中……可还有你那位‘同伴’,那位鼎鼎大名的埃尔梅罗二世啊!”
“啧!“间桐池咋了咂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家伙这几天和我沟通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心虚啊,甚至连一面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