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多方示警 榆木疙瘩

不多时,玉女峰大殿内檀香缭绕。

劳诺德疾步入内,抱拳躬身道:“弟子拜见师父。”

岳不群端坐太师椅上,眸光低垂道:“青城一行,可还顺遂。”

劳诺德直起身来,恭敬道:“余观主对令狐师兄伤人之事并无苛责,只说门下弟子学艺不精,合该受些教训。”

忽而眉峰微蹙,“只是...青城派似有蹊跷。”

“哦?”岳不群手指轻叩扶手,檀木发出沉闷声响,“细细道来。”

劳诺德略作思索道:“弟子在青城盘桓六日,每至夜半便闻金铁交鸣之声。”

“那夜弟子辗转难眠,起身闲步...”

“只见诸多青城弟子都在相互对练拆招剑法,可那剑法似不是青城剑法。”

“招式平平无奇,甚有违武学常理之处,犹若滞水,观之令人气闷。”

岳不群目光一凝,语气陡然转冷道:“你偷窥他派武学?”

劳诺德慌忙摆手道:“师傅明鉴,弟子非是有此恶念。”

他额头渗出细汗,“实是连日被兵刃声扰得难以安枕,不得已起身透气,却无意撞见。”

岳不群闻言沉思良久。

最终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如铁道:“念你乃无心撞见,此番便饶过你,若再犯此等行径,休怪为师按门规严惩。”

劳诺德连连叩首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忽而想起一事,声音微扬,“弟子离开后,因连日未得安眠,困顿不堪,遂在灌县歇息数日。”

“忽有一日擂鼓大作,却是铁掌帮拜访青城。”

“弟子在客栈听得铁掌帮之人坐饮闲谈,说那裘帮主与余观主斗了一场,不分胜负。”

岳不群轻捻胡须,低声喃喃道:“不分胜负......”

劳德诺见状,连忙趋前一步道:

“听闻是被余观主施展的绝世剑法所阻。”

他压低嗓音,“更听那裘帮主当众所言,余观主这套剑法,比那天下第一的辟邪剑法还要精妙三分。”

岳不群闻言,眸中精芒乍现即隐。

青城何时暗藏绝世剑法......

更令人在意的是,那辟邪剑法竟被裘千屠称为天下第一。

他面色如常,淡然道:

“你可记得那些青城弟子所练招式?且演练与为师一观。”

劳德诺当即在殿中摆开架势,一招一式缓缓施展。

但见其动作凝滞,剑招看似平平,却处处透着诡异玄机。

岳不群负手而立,双目微眯,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这分明就是福威镖局的辟邪剑法!

待劳诺德演练完毕,岳不群拂袖道:“罢了,此事为师已然知晓。”

劳诺德拭去额间汗珠,复又躬身道:“弟子尚有一事禀明。”

遂趋前数步,低声道:“弟子归途偶遇一队青城弟子,观其行迹,似是往长安府而去。”

岳不群闻言眉头一皱。

此时青城派弟子竟现身陕西地界......

长安府能与青城派扯上牵连的,唯有福威镖局分舵。

他略作沉吟,肃然道:“着你传令大有等人,暗中查探这些青城弟子来我陕西所为何事。”

稍作停顿,又叮嘱道:“倘若生出变故,可令长安府中江湖同道相助一二。”

瓦屋山顶,银池如镜。

裘图负手立于水面,周身热浪翻涌,蒸腾水汽化作白雾缭绕。

衣袂无风自动,发丝飞扬如焰。

三遍辟邪魔功刚刚修炼完毕,裘图双目微阖,正自平息体内躁动。

忽闻雾外传来脚步声,铁掌帮弟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两封书信。

“启禀帮主,长沙与华山各有书信至。”

裘图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即逝。

踏水而行,水面竟不起半分涟漪。

上岸从弟子手中接过信笺。

先启华山来信。

岳不群笔迹工整,力道遒劲。

言十月初一当携爱女亲临道贺。

又提及长安府中,青城弟子潜伏福威镖局分舵左近,行迹可疑。

字里行间暗藏警示,道余沧海恐对林家不利。

再展长沙信笺,曲非烟字迹娟秀。

详述两湖镖局周遭青城弟子鬼祟行径,更言江西镖局亦现相似情形。

末了提及一路青城人马似往福建而去,叮嘱裘图谨防余沧海对林家下手。

信尾婉言因长沙事务缠身,难赴山门重光之庆。

裘图收信后,大步流星行至书房。

紫檀案几上笔墨齐备,他撩袍落座。

思忖片刻,先取过曲非烟来信置于烛火之上。

火舌吞吐间,信笺化作青烟袅袅。

裘图凝视火光,神色淡漠。

江湖儿女,何必纠缠于儿女私情。

利益往来尚可,情之一字,却是万万沾不得。

转而提笔蘸墨,在信笺上为岳不群回信。

笔走龙蛇间,先表欣喜之情:“岳掌门亲临,当扫榻相迎。”字迹力透纸背,显见诚意。

写到余沧海时,笔锋微顿。

裘图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写道:“余观主仙风道骨,乃得道全真。”

“前番相见,言谈举止皆合礼数,断不会行此有违江湖道义之事。”

信笺方交予弟子,忽闻外面脚步急促。

“裘千屠!”少女清音带着三分焦灼,穿堂而来。

裘图整衣而起,行至庭院中,与少女相会。

拱手为礼,温言道:“蓝教主亲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少女不答,疾步上前,纤纤玉指扣住裘图手腕,将其拽至廊柱之侧。

压低嗓音道:“我教弟子日前发觉青城派门人潜入云南,潜伏于福威镖局分舵左近。”

裘图眉梢微动,却见少女继续道:“我觉此事蹊跷,特遣密探往青城山查访。”

“方知那余沧海与其亲信尽数离山,只余年轻弟子与家眷留守。”

黛眉不自觉地收紧,声音又低了几分:“多方打探下,才知他们化整为零分赴各省。”

“此事非同小可,你须防余沧海对林家不利。”

裘图听罢,朗声一笑道:“蓝教主过虑了。”

“余观主德高望重,乃玄门正宗。”

“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不过寻常历练罢了。”

少女闻言一怔,杏目圆睁,急声道:“江湖皆知青城与福威镖局积怨已久。”

“那余沧海在你面前故作清高,不过是忌惮你一身武功罢了!”

她见裘图毫无反应,纤指不由紧攥衣袖,努力劝说道:“此人心术不正,你当存三分戒心才是。”

数息后,裘图面色渐渐不悦,拂袖道:“蓝教主背后议人是非,岂是君子所为。”

“世间哪有这么多奸邪之徒。”

“榆木疙瘩!我费尽周折打探讯息,好心前来相告,你竟这般不识好歹!”

少女气得双颊绯红,莲足重重一跺,“既然不领情,权当我今日未曾来过!”

说罢转身便走,青丝飞扬间抛下一句。

“你不听我,他日可莫要后悔。”

衣袂翻飞间,人已掠出数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