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现昙花 天助我也
话音刚落,便见文天少猛地从废墟中高高窜起,七煞掌重重朝裘图天灵拍下,劲风扑面而来。
裘图额前龙须飞扬,虎目一瞪,杀意弥漫。
脚下青石板砖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身形骤然一闪,原地竟现出数道残影。
“日月无影!”
此乃辟邪魔功至高身法,亦属腿法绝学。
以浑厚内力为基,辅以绝世轻功,可在刹那间爆发出惊世骇俗的极速。
一步人间一瞬尘,九影悬空,孰为实相?
几乎瞬息之间,裘图已欺至文天少身前,一记上勾拳破空而出。
“天狼吞月”
辟邪魔功第四荒拳招,自下而上,专取咽喉下颚,若无防备,一击便可毙命。
大盈若冲,吞尽人间圆满相——天命何曾悬九天?
生死关头,文天少双臂急沉,交叠格挡。
“嘭!”
重击之下,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腾空而起。
裘图狞笑未泯,仰首望着腾空又坠落的文天少,身形一转。
右腿横扫如巨斧开山,裤管鼓荡间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惊涛拍岸”
一腿倒卷千重浪,踏碎铁崖无还澜。
“嘭!”
文天少如破布般斜飞而出,撞入三层阁楼之中。
甫一落地,文天少口中黑血直喷,不顾伤势,踉跄冲向另一侧的窗户。
大意失算!
此人份属江湖绝顶,非是自己能敌。
为今之计,唯有跳崖方有一线生机。
“砰!”
文天少破窗而出,头朝下准备借势翻滚卸力,再翻越崖边院墙逃命。
然而就在下坠之际,文天少瞳孔骤然收缩。
视线中,裘图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二层围栏处。
刹那间,四目相对,恍若时光凝滞。
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裘图那狰狞可怖的笑容以及逐渐放大的指尖。
一点青芒乍现。
热浪扑面,灼人眉须。
这一指快若惊鸿,疾似闪电。
辟邪魔功七十二式——一现昙花。
昙花一现,似纷华、似无情其可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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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皓月悬天镜,万里清辉洒玉阶。
三台山上,雾气渐散。
原本沉寂的深夜被先前的巨响打破,第二峰屋舍次第亮起灯火。
人影憧憧,呼喝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声响似从山顶传来。”
“莫不是有人行刺帮主。”
“速去保护帮主!”
一名名青衣帮众鱼贯而出,刀剑拖地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沿石径疾行,涌至庄园门前。
“冯四哥和王大哥遭了毒手!”
“贼人必未走远,速速入内保护帮主。”
正当众人欲冲入庄园之际——
“吱呀——“朱漆大门缓缓洞开。
但见裘图右臂揹负身后,左手轻捻白檀佛珠,步履从容迈出。
月光下,他玄衫磊落,气度沉凝。
众帮众见状,当即齐刷刷跪倒,抱拳高呼道:
“参见帮主!”
裘图垂眸扫视众人,沉声道: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裘某安危,尔等不必担忧。”
说罢抬起青魔手,五指轻拢,冷声道:“这世间何人能杀我。”
裘图话音方落,众帮众双臂高举如林,齐声诵道:
“浮屠铁掌,碎岳焚江。”
“千山俯首,万刃折芒。”
“文武安疆,仁义擎苍。”
“丹心照世,一统八荒。”
.......
呼喝声震彻云霄,回荡数里不绝。
片刻后,裘图虚按手掌,淡然道:
“且散了吧,明日再来人修缮整理。”
此时庄园深处,严震山匍匐于假山下的花丛中,纹丝不动。
池水温度骤降,园中寒意刺骨。
此番倒是栽了。
严震山心中发苦。
没想到短短时间。
文长老与柳眉竟都折在此处,自个儿回教复命定然难逃责罚。
所幸暂时将命保了下来,没有白白送死。
早知此人不会追击,就该直接遁走。
偏生太过谨慎,玩这灯下黑的把戏,反倒置身险地。
且再蛰伏一会,待其歇息后再寻机脱身。
严震山打定主意,身形愈发隐入暗处,呼吸渐缓。
“哒哒哒......哒哒哒.....”夜鹰的啼叫声再度响起,刺耳挠心。
不知为何,严震山心中不安愈发浓重。
他双目游移,不住扫视四周。
庄内寒雾已几近消散。
皓月当空,清辉如练,将水榭游廊、假山花簇映得一片惨白。
远处那猩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散发着妖异红光。
严震山啊严震山,枉你贵为圣教旗主,镇守一方,今日竟被一小辈吓得如此狼狈。
此事若传扬出去,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虽作此想,他身形却仍纹丝不动地伏在花丛中。
寒风掠过,草木低伏。
湿气浸骨,冷衫贴肤。
严震山只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应该睡了吧......
总不能躲在某个角落,正看着我吧......
我怎又在胡思乱想!当真胆小如鼠,愧为七尺男儿。
天下间哪有这般多的阴险狡诈之徒。
严震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四处游移。
忽的,他眸光一闪——墙角处竟有一处狗洞!
天助我也。
他当即屏息凝神,匍匐前行。
待到洞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月照当空。
一双粗糙大手先从狗洞中探出,紧接着是严震山那张布满尘土的方脸。
然而他上半身刚钻出洞口,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至天灵。
视线所及,竟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靴子。
“咕噜——”
严震山咽了口唾沫,艰难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非笑,温润如玉的面孔。
“裘某还以为,严旗主要在我庄中过夜呢。”
严震山嘴唇颤抖,正欲缩回身子——
“啪!”
裘图一脚踩住其手背,缓缓碾动。
“呃啊......“钻心剧痛令严震山面容扭曲,冷汗涔涔,咬牙道:“裘帮主.....饶命.....饶命.....”
裘图垂眸凝视严震山,眼中思绪流转,语气温和似关切道:
“裘某曾听闻严旗主出身峨眉。”
严震山头如捣蒜道:“正是,正是。”
裘图闻言微微颔首,左手轻捻佛珠,悠然道:
“裘某可饶你一命,但需请严旗主在敝帮小住几日,届时有事相商。”
“不知意下如何?”裘图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森然笑意,将头一低,轻声道:“不会太过为难吧。”
严震山闻言大喜,顶着冷汗直冒,强忍疼痛沉声道:
“严某自当从命,谢裘帮主慈悲。”
话落,便觉手背骤然一轻。
眨眼间,裘图身影已杳然无踪。
“后院东厢第二间,严旗主且安心住下,若擅自出门——”磁性温润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休怪裘某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