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传言四起 裘图软肋

此刻,屋内。

闷雷之声渐息,裘图温润嗓音响起。

“夫人何必行此下策,作贱自个儿?”

“况且未亡人之身,年岁又长,传扬出去,岂不令裘某贻笑江湖。”

林夫人指尖微颤,轻拢鬓边冷汗浸湿的青丝,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叩首道:

“帮主明鉴,妾身...实为帮主着想。”

“呵呵......”裘图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温润,“愿闻其详.....”

林夫人额间汗珠滑落眼角,干燥的嘴唇轻启道:

“帮主命妾身物色女子,却要其不动情思,实乃难上加难。”

“帮主龙章凤姿,寻常女子若为妻室,日久必生情愫。”

“更遑论若久无子嗣,江湖上必生闲言碎语。”

“莫非届时帮主还要费心收养他人子女?”

“再加之阴阳相合乃人伦常理,若帮主常年闭关亦或云游江湖。”

“这铁掌帮上下多是男儿,万一红杏出墙,岂不有损铁掌威名?”

言及此,林夫人抬袖拭汗,继续道:“妾身一心只为平之。只要平之得继铁掌衣钵,妾身绝无二心。”

“帮主可还记得,你当初放出江湖传言,落魄之际乃是妾身施恩收留了你。”

“以恩生情,合乎常理,再加身份悬殊却不顾世俗眼光,更显帮主情深义重,心意之坚。”

“若帮主娶得是寻常女子,但凡有人自觉样貌卓绝,说不得依旧心心念念欲取而代之。”

“可这扶微之恩,却是他人难以企及,只能空叹时光难返。”

“若帮主嫌妾身年老色衰有失颜面,今日传言方起,大可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妾身甘愿受罚。”说罢,林夫人俯首重重一磕。

“哼!”裘图一声冷哼,身形未动,脖颈却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直视林夫人。

林夫人见状面色煞白,当即以额触地,不敢仰视。

但见裘图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略显诡异,沉声道:

“夫人倒是伶牙俐齿,你若光明正大与裘某相商,裘某自不会动怒。”

“但你却偏要先斩后奏,莫非当裘某是任人摆布之辈?”

林夫人娇躯微颤,低声道:“妾身...不敢。”

“既已为之,何言不敢。”裘图忽而轻笑,语气转柔道:

“此计倒也巧妙。日后你以帮主夫人之名行事,自可少些掣肘。”

“恩情在身,你便是裘某软肋。”

“如此,他人对裘某也会少些防备,不错,不错。”

林夫人闻言心中一喜,重重叩首道:“谢帮主成全,妾身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裘图虎目微阖,眸光缓缓垂下,“你与刘兄此番算计裘某,却是不得不付出代价,你以为如何?”

林夫人朱唇紧咬,面色惨白,不敢应答。

“呵呵呵.....”裘图缓缓起身,脖颈转动间发出细微声响,终归正位。

自怀中取出玄色佛珠,缓步上前,俯身将林夫人轻轻扶起,温言道:

“夫人与裘某非亲非故,为子筹谋,本是人之常情。”

旋即话锋一转,“但刘兄既已立誓追随裘某,却仍心念旧主,实有违江湖道义。”

左手执林夫人柔荑,青魔手在其掌心轻拍,语重心长道:“留不得啊。”

林夫人凤目圆睁,瞳孔骤缩,双膝一软又要跪倒,却被裘图稳稳扶住。

只听她颤声道:“此事皆妾身一人所为,与刘副帮主无干。”

裘图轻叹一声,为其整肃衣冠,又抬手拂去额前尘灰,柔声道:“夫人日后执掌铁掌,面对br> “我知夫人念及多年主仆之情,此番恶人便由裘某来做,还望夫人莫要记恨。”

言罢,裘图轻抚林夫人纤背,指向门外道:

“平之已在外久候多时,夫人莫要失了仪态,顺道唤刘兄进来。”

林夫人神情恍惚行至门前,素手搭上门栓时,仍不死心回首道:

“可否多留刘副帮主几日,容妾身为他送行?”

但见裘图一手横于身前,一手负后捻动佛珠,玄袍墨发,立地如渊。

面色沉静如水,缓缓道:“刘兄背誓在先,夫人不必自责,此乃他咎由自取。”

“时间紧迫,望夫人谨记今日之训,日后大事,定要与裘某商议,我们才是一家人。”

林夫人闻言深吸一气,拭去眼角泪痕,整肃衣裙,推门而出。

半个时辰后,刘博阳面如死灰入内,交代几句遗言。

裘图确认其未将青城密议之事告知林夫人后,便亲手送他上路。

此时,林夫人散布的传言已传遍铁掌驻地。

山间凉亭中,岳灵珊托腮而坐,眸中难掩失落。

“未料裘帮主心仪之人,竟是林夫人......”

岳不群远眺云海,捻须轻叹道:

“据闻裘帮主幼失怙恃,孤苦无依,初入江湖时得蒙林夫人恩惠,心生依恋也是常理。”

“倒也是个可怜人。”

他此行本是有意撮合岳灵珊与裘图,看能否为华山拉个强有力的助力。

未曾想还未行动,便得了这么个讯息。

川北大佛寺玄闻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不想这般英雄人物,亦有此般际遇。”

“当可谓众生皆苦,善哉善哉。”

一旁粉裙女子黯然垂首,其父摇头叹道:

“林夫人之子年岁与裘帮主相仿,他都愿不顾他人眼光,这......看来是情比金坚啊。”

“摇儿,随为父归家罢,他日为父再为你觅个如意郎君。”

铁掌驻地厢房庭院中,丁勉与陆柏对弈,费彬抱臂旁观。

陆柏捻着棋子沉吟道:“裘帮主此举当真令人费解。”

“若真有意,一个寡妇,收入府中暗藏便是。”

“换作是我,至多纳为妾室。”

“竟要娶为发妻,实在...不值当。”

丁勉闻言轻笑,徐徐落子道:

“陆师弟此言差矣。”

“天下之事,但求问心无愧,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一旁的费彬颔首附和道:

“不错,依我看,裘帮主此举,当是敢作敢当的大好男儿。”

陆柏嗤之以鼻,白子重重按在棋盘上,摇头道:

“你们可别忘了昨夜他那副嘴脸,可谓贪得无厌,唯利是图。”

“师弟慎言。”丁勉面色一肃,“世间岂有完人?”

言罢轻捋长须,眯眼道:“裘帮主当是个武痴,否则难有今日修为。”

“你看这满厢宾客,他除大典当日露面外,其余时日竟皆在闭关苦修。”

“铁掌神功传承数代,唯此人独步武林,可见非全是功法之故。”

“这般人物,贪图绝学也是情理之中。”

说着,丁勉眼中精光大盛,嘴角露出深长笑意。

“而今正好,没想到他还是个情痴。”

“虽是由恩生情,但更说明此人看重恩义。”

“功法、情义皆是此人软肋,若他百毒不侵,我等反倒不敢与他深交。”

经丁勉这般分析,陆柏闻言恍然,拱手道:“师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