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教主梳洗 骨肉重逢
危崖之畔,裘图迎风而立,漫天飞雪拂面而过,心头却是一片酣畅痛快。
武道虽不能令人真正翱翔九天,但能御风而行、凌空不坠,已是世间罕有之境。
当然,裘图初入御风行之境,尚需卸去那一身六百斤的铁锡碑,方能飘然如鹰。
若负此重物,纵有通天之能,也难展御风之妙。
“踏、踏、踏……”
身后脚步声密集响起,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却是黑木崖上的守卫已闻声围拢而来。
“你是何人!”一声厉喝响起,声线中却藏不住颤抖。
裘图缓缓回头,横眸斜睨,声若洪钟道:“铁掌——裘千屠。”
话音一落,四下利刃还鞘之声接连响起。
为首那人急忙躬身抱拳,语气惶恐道:“原来是裘帮主大驾光临!小的这便去禀报教主!”
说罢转身疾步奔向深处。
另一人踏前半步,满脸谄笑拱手道:“教主早有吩咐,若裘帮主莅临,务必要好生招待。”
“还请帮主移步成德殿稍候。”
见这群虾兵蟹将如此恭敬谄媚,裘图也不便出手,免得失了身份。
他只嘴角微微勾勒,似笑非笑,目光掠向黑木崖顶的苍茫景致。
眼前是一座汉白玉牌坊,上刻“泽被苍生”四个鎏金大字。
前方是一片开阔广场,雕柱林立,龙飞凤舞,刻满日月神教的徽记。
广场边缘亭台错落,诸多建筑依山而筑,用途难辨。
最为瞩目的,是正前方悬挂“文成武德”匾额的巨殿——想必便是那成德殿。
此殿以巨石砌成,巍峨宏伟,乃是日月神教举行大典、发号施令之核心所在。
左右更有石墙将峰顶一分为二,其后应是东方不败居所。
一众守卫见裘图未搭理他等,尽皆躬身赔笑,动也不动,仿佛早已习惯如此姿态。
数息后,裘图轻轻挥手,重新回过头眺望远山雪景。
守卫们顿时如蒙大赦,悄声退去。
“什么!他真的来了!为何不早点通传,本教主半分准备都没有。”
一道粗粝又尖锐的声音自深处隐隐传来,落入裘图耳中。
“呵呵呵...原是自个儿偷摸上来的,倒是符合他一贯作风。”
“快!我要焚香沐浴——你们都来帮忙!”
“你去传令,让闲杂人等都下山去,绞索之人也一律撤离。”
还要焚香沐浴?
裘图眉头微挑,旋即摇头冷笑,自怀中取出玄色佛珠,于指尖轻捻盘转,继续静观风雪。
也罢,终究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死前容他梳洗整齐,走得体面些。
一想到即将尽情炮制这妖人,雪洗当年败逃之耻,裘图只觉一股暴戾之气自丹田翻涌而上,周身血脉贲张,难以自持。
但他强压心绪,如老饕候宴,需耐住性子等待厨下精心烹调,不可催促。
心急,吃不得热羹宴。
时间渐逝,风雪渐止,云层裂开缝隙,漏下缕缕金晖。
这沐浴…未免太久了些。
就在裘图等得心急火燎之际——
终于,耳中听得哗啦水声响起,应是东方不败出浴。
裘图嘴角不由咧开一丝残忍笑意。
随即又闻东方不败急声催促。
“你们两个手上使劲!炭火烧旺些!头发干得这般慢,若让裘帮主等得心烦,本教主拿你们是问!”
语气忽又一转,竟矫揉造作起来,“哎~你们说,今日本教主穿哪件衣裳才好呢……”
裘图脸上笑意渐敛,迈步走向成德殿。
这东方不败果真越发像个娘们,只怕还要再等。
但既已候了这些时辰,也不差这一会儿,否则先前岂不是白等了。
步上数十层石阶,推门入殿。
只见殿内明珠宝石镶满四壁,华贵毛毯铺地,举目皆是一片赤红。
千万长明烛摇曳生辉,将整个空间笼罩于诡异而威严的红光之中,极尽奢靡,慑人心魄。
裘图沿阶而下,一路走向大殿深处。
尽头处又有百级玉阶,其上设一汉白玉墨纹尊座,此座宽阔,足可容人平躺,背后衬着一幅金刻日月山河屏图。
裘图径直走上尊座,转身撩袍落座。
约莫一盏茶后,深处又传来东方不败那矫揉嗓音。
“差点忘了——你几个去把裘帮主娘亲请出来,好让他们母子见上最后一面。”
“酒菜也先呈上,就取我那坛欢伯珍酿,叫裘大帮主润润喉。”
哦?裘图虎目一亮。
最近满脑子只顾思量如何炮制东方不败,却是将生母给忘在脑后,真是大不该。
不多时,便见两名侍女手捧托盘而入,其上置有酒菜。
其后另有二人抬着一只大瓷瓶缓步进殿,瓶中盛着的,正是裘图阔别十六年的生母——罗清英。
只见她仅剩头颅露出瓶口,双目已被剜去,双耳尽割,唇齿紧闭——裘图知道,她的舌头也早被割掉。
如今一看,竟连头发也剃尽,光秃秃像个尼姑。
形容凄惨,不忍目睹。
两名侍女将酒菜轻放在裘图右侧圆案。
另二人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将瓷瓶抬上玉阶,置于裘图左侧案上,而后一同屈身行礼,慌忙退下。
罗清英的脸就这么正对着裘图。
裘图细细端详片刻,缓缓将头凑近,语气悲怆道:“娘!我是千屠,是您的孩儿啊!”
“呜……呜……”罗清英顿时发出呜咽之声,头颅不住摇晃,两行浑浊泪水自眼眶滑落,顺着两颊流入瓶中。
裘图伸出大手,温柔抚摸罗清英的光头,痛声道:
“十六年……可怜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十六年,苍天有眼,今日终得重逢。”
“不过——”忽然,裘图语气转淡,疑惑中透出一丝戏谑道:“娘看起来……似是有些憔悴了。”
“莫非过得……不够幸福?”
罗清英似是怔了一瞬,泪水愈发汹涌,头颅颤颤急晃。
“呜……呜……”
却见裘图翻杯斟酒,语气漫不经心道:“娘莫要担心,千屠此行只是顺道看望您老人家,绝不阻您追求幸福。”
“谁叫千屠年幼,虽不懂何为幸福,却也谨记娘当年教导——”
他举杯于前,目视杯上纹路,轻捻盘转,缓声道:“不能太过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