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睡骨
刘皓宇看向睡骨，看到睡骨也正看着自己。
在睡骨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刘皓宇看到了他的迷茫。
刘皓宇知道，此时的睡骨正受第二人格的折磨，夜夜噩梦。
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那个嗜血杀戮的男人，会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他一直怀疑，是自己救死扶伤的心不够坚定，心中存有迷茫，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他在寻找，寻找去除迷茫的方法，寻找没有迷茫的人。
当他看到桔梗，他知道，自己找到没有迷茫的人了。
即便是面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桔梗也愿意舍命相救。
她的眼里，不曾有半点迷茫。
可刘皓宇却说，这世上没有不迷茫的人。
对睡骨来说，这话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如果这世上没有不迷茫的人。
那自己怎么办？
该向谁求救？
他不相信，桔梗这样的巫女，也会有迷茫。
这不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桔梗就在他面前，他确实没在桔梗身上，感觉到半点迷茫。
所以他才会询问刘皓宇：“桔梗大人这样的巫女……也会迷茫吗？”
刘皓宇故作轻松道：“当然了，她也会迷茫。”
睡骨的目光流转到远处的桔梗身上，她和孩子们的欢笑声随风飘来。
“可我在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
刘皓宇点了点头，淡淡道：“她还没到那时候。”
温柔细腻的睡骨，在刘皓宇的话语中，听出了许多哀伤。
虽然，刘皓宇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他是个体贴的人，察觉到刘皓宇的情绪，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就这样坐着，都看着远方的桔梗。
此时，风在摇它的叶，草在结它的籽，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桔梗领着孩子们围成圈坐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刘皓宇没想到桔梗还有这技能，眉眼弯弯地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缠着她，让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
一想到依偎着桔梗睡觉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偷乐。
桔梗的故事，应该也很稀奇吧。
刘皓宇猜想，桔梗这个巫女讲的故事，大概率是关于除妖的，那就等她讲到除妖的时候，故意哇哇叫地往她怀里钻，然后还要委屈巴巴泪眼朦胧地对她说，桔梗，我怕怕，要抱抱，要开着灯……
他想着想着，差点笑出声来。
见睡骨正疑惑地看着他，刘皓宇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觉得差不多了，你去见桔梗吧。”
他指向桔梗，桔梗已经没讲故事了，而是小朋友们在表演唱歌和跳舞。
睡骨却没起身，而是说道：“我能和你聊聊吗？”
刘皓宇道：“当然可以。”
睡骨凝了凝神，慢慢说起了他的事。
跟刘皓宇猜的没错，他正遭受着噩梦的折磨。
“我失去了记忆，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我唯一记得的……”他痛苦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是个大夫。”
刘皓宇看向睡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我知道你的过去。”
“什么？”睡骨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刘皓宇。
“你别激动！”刘皓宇正色道：“听我慢慢给你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睡骨的碎片上，确认碎片没有玷污的迹象。
见睡骨平静下来，刘皓宇这才说道：“你原本就是一个大夫。”
说完他观察了一下睡骨的神情，他不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他要确定自己说的话，不会把睡骨的第二人格给激出来。
见睡骨还算平静，刘皓宇继续道：“你一直救死扶伤，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大夫。而且，你以前也很爱孩子，救治小孩子的时候总是特别的细心。”
刘皓宇打趣道：“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喜欢小孩子这点，还是没变。”
“其实你整个人都没变，和你以前的做的事，一模一样。”
“你要不说你失去了记忆，保准别人看不出来。”
“别人会觉得，你只是换了一个村子生活，收留了新的孤儿。”
两人一起看了眼远方欢乐的孩群，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这样美好画面实属难得。
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睡骨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他甚至主动询问起来：“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去记忆的吗？”
刘皓宇想了想，故作寻常地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有一次山贼当着你面杀了两个孩子，你因为受了太大刺激，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虽然刘皓宇说得很轻松，但他的注意力全在睡骨的碎片上，时刻注意着碎片有没有发生变化。
睡骨听完，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
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
只有沉沉的哀伤。
刘皓宇拍拍他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
睡骨默默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要是我能救他们就好了。”他看向自己的双手，双手渐渐握成拳，再次喃喃道：“要是我有力量就好了。”
刘皓宇瞳孔一缩，他第一次感应到睡骨的碎片有了波动，右手立马摸向了刀。
“睡骨，你别激动。”他沉声道。
见睡骨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刘皓宇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梦到那个人吗？”他语气低沉的问道。
刘皓宇知道，关键问题来了。
如果说实话，睡骨一定会暴走。
他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其实是你的愿望，是在你没有保护住小孩子时，产生的愿望，和你刚才的反应一样，他是一个有力量的人。”
“所以，他其实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自己。”
刘皓宇默默握住了刀柄。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给缠上了，原来我是被我自己给缠上了。”
他的语气，无限悲哀。
刘皓宇沉声道：“这是人的正常反应，任何人面对你当时的情况，都会做出类似的反应。”
“你振作一点，睡骨！”
“你是大人了！”
睡骨被这话一激，渐渐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刘皓宇悄悄松了一口气，手也缓缓放开了刀柄。
“睡骨，你没做错什么，过于苛责，不是好事，佛语有云，凡事过犹不及。”
见睡骨没反应，他没好气道：“点头啊。”
睡骨啊了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问出了一个，让刘皓宇更加头疼的问题。
“你知道怎么把他，从我脑海里赶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