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都市怪谈:山间搭车人
夜色浓得化不开,像一盆泼翻了的墨,牢牢糊住了盘山公路。~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引擎声是这死寂里唯一单调的嗡鸣,车内,老王单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副驾上的老婆阿娟歪靠着车窗,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刻薄的脸。
“破路,导航都快没信号了。跟你说早点走,磨磨蹭蹭,非赶上这大半夜的。”老王嘟囔,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哟,现在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那破生意谈个没完,能拖到这钟点?”阿娟眼皮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语气凉凉的,“这鬼地方,连个灯都没有,瘆人得慌。你开快点行不行?”
“快?再快飞下去?这路你又不是没走过,七拐八绕的,边上就是崖子。”老王没好气,“妈的,这趟出来真晦气,钱没谈拢,还惹一身骚。”
阿娟终于侧过头,斜睨着他:“哟,王总这是生意没成,火气往我身上撒?有本事跟那张总横去啊,不就看你怂,才敢压你那三成利?窝囊废一个。”
“你他妈说谁窝囊废?”老王声音猛地拔高,“要不是你一路叽叽歪歪,老子能分心?臭娘们,嘴又欠操了是吧?”
“有本事你打我呀!”阿娟把手机一扔,声音尖利起来,“除了跟我这儿耍横你还会干嘛?看看人家开什么车,住什么房?我跟了你,算倒了八辈子血霉!开个破二手车,走这阴森道,连个像样的酒店都舍不得住,呸!”
夫妻俩的对骂像车里的污浊空气,黏腻又呛人。脏字混着抱怨,和下流的互相指责在狭窄空间里碰撞。他们早己习惯这种交流方式,恶毒的词汇脱口而出,专挑最伤人的地方戳。
车灯像两把无力的短刀,勉强切开前方一小片黑暗。路边的树影张牙舞爪,山风偶尔呼啸而过,听起来像是某种呜咽。
就在骂战暂歇的间隙,车灯尽头,猛地照出一个人影。
老王一个激灵,下意识踩了脚刹车。车速慢了下来。
“操!这鬼地方还有人?”他嘀咕一句。
那人站在路边,隔着挡风玻璃,看不清脸,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比夜色更深的轮廓,微微佝偻着,像一棵长歪了的树。*看~书?君` .嶵′鑫¢璋\节_更\辛?筷?他伸着一只胳膊,僵硬地朝着路中央,是一个标准且古老的搭车手势。
“神经病吧?大半夜的在这搭车?”阿娟也看到了,语气里满是嫌弃和警惕,“别停!快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王心里也发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间又这么晚,突然冒出个搭车的,确实邪门。他脚下犹豫着,油门松了,车速更慢,几乎要停下来,但又想着是不是该一脚油冲过去。
就在车灯掠过那人身旁的瞬间,老王似乎瞥见了一角极其陈旧、甚至有些破烂的衣物,样式古旧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东西。但速度太快,没看清。
“叫你快走啊!愣着干嘛!”阿娟尖叫着,猛地推了他胳膊一把。
老王被这一推,心里那点犹豫变成了烦躁,脚下一给油,车子嗡一声,加速从那身影旁窜了过去。
后视镜里,那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
“妈的,吓老子一跳。”老王呼出口气,感觉手心有点汗湿。
阿娟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嘴上却不饶人:“废物点心,一个搭车的就把你吓成这样?刚才跟我吵架那劲儿呢?”
老王没接话,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后视镜。
一片漆黑。
他稍微放下心,可能就是个山里的老农,或者哪个脑子不正常的。
车继续往前开。
夫妻俩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争吵被这意外打断,气氛暂时缓和,但那种黏腻的压抑感还在。
开了大概十来分钟,老王心里那点毛躁感还没下去。
车灯再次切开黑暗。
光柱尽头,那个身影又一次出现了。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佝偻,同样僵硬地伸着手臂,站在路边。仿佛他们刚才从未经过,仿佛他一首就等在这里。
“吱……!”
老王这次猛地踩死了刹车!轮胎在粗糙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精?武?小.说′网! *哽′芯′醉+全*
阿娟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冲,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
“我操你妈!老王你疯了!”她破口大骂。
但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也看到了。
就在车头前方不到五六米的地方,那个身影静静地站在路中间。这次离得近,车灯雪亮,照得清晰了些。那是个男人,穿着一身褪色极其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中山装,款式是老掉牙的那种。他低着头,一顶压得很低的旧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干瘪削瘦的下巴,皮肤是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像是蒙了层灰的惨白。他伸出的那只手,同样干瘦异常,指关节粗大,皮肤紧紧包着骨头,没有一点活人气血的感觉。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是等了很久
,又像是刚刚从地底下冒出来。
一股寒意瞬间从老王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这不可能!他刚才明明加速开走了!这条盘山公路几乎没有岔路,他是怎么跑到前面来的?!而且,这人给人的感觉太不对劲了,死气沉沉,像是一具……站着的尸体。
阿娟也吓傻了,张着嘴,刚才的泼辣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惊恐,死死抓着安全带。
“他……他怎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王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他第一个念头是倒车,绕开,逃跑!
但他发现自己的脚像焊在了刹车上,动弹不得。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颤抖着,朝着车门锁按钮伸去!
“你干嘛!别开门!快走!走啊!”阿娟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尖叫,扑过来要抓他的手。
“我…我控制不住…”老王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他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硬生生按下了开锁键。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如同惊雷。
几乎在同时,后座的车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那个佝偻的身影,动作略显僵硬地,弯身坐了进来。
老王和阿娟像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冰凉,血液都冻住了。他们通过车内后视镜,死死盯着后座。
那人坐得很端正,双手搭在膝盖上。那顶旧帽子依旧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死寂的气息,充斥着整个车厢,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他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声音。
他就只是在那里坐着。
老王牙齿咯咯打颤,几乎要尿裤子。他几乎是凭借求生本能,猛地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失控般猛地向前冲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开到有人的地方去!
车速飞快,窗外的黑暗连成一片。
后座的那位“乘客”,依旧无声无息。他没有系安全带,但无论车子如何转弯、颠簸,他的身体都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仿佛焊死在了座椅上。
阿娟死死捂着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不敢回头,也不敢看后视镜,只能惊恐万分地盯着老王。
老王不敢减速,疯狂踩着油门,方向盘因为手汗变得滑腻。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前方出现了稀疏的灯火,远远能看到小镇的轮廓。
老王几乎要哭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小镇的方向冲去。
首到车子猛地冲进小镇入口,路边有了昏暗的路灯,甚至偶尔有车辆驶过,老王才敢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粗暴地停在路边一家还亮着灯的小超市门口。
他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几乎是瘫在驾驶座上。
他颤抖着,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猛地回头看向后座——
后座上空空如也。
那个佝偻的、穿着旧中山装的搭车人,消失了。车门关得好好的。
老王和阿娟面面相觑,脸上是同样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甚至不敢在车里多待,连滚带爬地冲下车,冲进那家二十西小时小超市,语无伦次地跟值班的店员比划着刚才的遭遇。
店员听着,脸色也慢慢变了,眼神里多了丝同情和畏惧:“你们……遇到那个‘搭车的’了?”
“什…什么搭车的?”老王声音嘶哑。
“俺们这老司机间传的一个事儿,”店员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说是这段老山路,半夜里,偶尔会碰到个穿旧衣服的人招手搭车。上了车就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啥……然后快到镇上时候,就会自己没了。老辈人说,那是以前修路死在山里的人,魂没走出去,老是想着搭车回家……”
老王和阿娟听完,瘫坐在超市的塑料凳子上,久久说不出话。之前的争吵、下流的对骂,此刻显得无比遥远和可笑。巨大的后怕和诡异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们。
他们不敢再开夜路,甚至不敢立刻回到那辆车里。在镇上找了个小旅馆,战战兢兢地熬到天亮。第二天太阳彻底照亮大地,才敢去取车。
车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陈旧气味己经散尽了,仿佛昨夜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噩梦。但他们都知道,不是。
回程的路上,两人异常沉默。盘山公路在阳光下显得普通甚至有些秀丽,但他们看路边的每一处阴影,都觉得那佝偻的身影可能随时会再次出现。
这件事,成了他们夫妻间一个绝口不提、却又无法磨灭的恐怖烙印。关系似乎因为共同经历了某种极致恐惧而短暂地缓和,但更深的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隔阂与战栗。
后来,老王偶尔在司机聚集的论坛里,看到过关于那条老盘山路的帖子。描述几乎一模一样:深夜,会遇到一个穿陈旧中山装、看不清脸、伸手搭车的佝偻身影。无法抗拒地让他上车,他全程沉默,冰冷,在临近人烟处无声消失。帖子下面,总有零星几个人回复“遇到过类似的”,细节惊人一致。
都市的怪谈簿上,于是又多
了一则微不足道、却让亲历者毛骨悚然的记载——关于山间,一个永远沉默的搭车人。它不像其他传说那样血腥猎奇,只是那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违背常理的诡异,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深沉孤寂与冰冷,在每一个流传的夜晚,静静散发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