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720章 都市怪谈:走阴路

老街后面那条巷子,晚上走总会多出一段路。?狐.恋,雯¨穴- `耕^薪·嶵-哙`

刘辉第一次走“阴路”是加班到后半夜。他是个出租车司机,那天收车特别晚,步行回家,想着穿近道早点回家,就拐进了那条号称“老城肠子”的深巷。柏油路,两旁是老旧的砖墙,墙上斑驳,爬着些枯藤。路灯隔得老远才有一盏,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几步内的范围。

他记得清楚,平时这巷子走到底,左拐再走个百来步就能看到巷口的老槐树,出去就是大马路。可那天晚上,他闷头走了十来分钟,感觉早就该到了,一抬头,前面还是巷子,深不见底,两旁的墙壁似乎更高了,路灯的光晕也更暗了。

他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发毛。夜深人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回头望,来路也淹没在黑暗中。也许是太累了?他这么想着,又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了些。

又走了五分钟,绝对超过了平时的距离,可前面依然是无尽的巷子。两旁的建筑变得有些陌生,不再是记忆里那些紧闭的后门和窗户,而更像是……纯粹的、无限延伸的、没有任何特征的高墙。墙上连个广告牌或者涂鸦都没有。路灯的样式也变得古旧,像是几十年前的那种玻璃罩子路灯,发出的光更加昏黄,几乎照不亮脚下的路。

空气变得又冷又沉,带着一股陈旧的土腥味,完全不像夏末夜晚应有的闷热。周围太静了,连通常该有的远处车流声、虫鸣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压迫耳膜的寂静。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异常响亮,甚至带了点回声,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在走。

刘辉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小时候听老人提过一嘴的“鬼打墙”,但老人们也说,城里阳气重,很少遇得到。他强迫自己镇定,拿出手机想看看导航,或者打个电话。屏幕亮起,信号格是空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一刻。他试着拨号,只有忙音。

冷汗开始冒出来。他不敢停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几乎是小跑起来。他紧紧盯着前方,期盼能看到那个熟悉的拐角或者老槐树的影子。

没有。只有笔首的、被昏黄灯光切割成一段段的巷道,无限延伸。

他又试着往回走,想着退回巷子入口总行了吧?可走了同样长的时间,入口也消失了,后面同样是望不到头的巷子。~k?a¢n?s!h.u·h?o^u-.~c`o,m′他彻底被困住了。

一种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他靠着一面墙喘气,砖墙冰冷刺骨。他抬头看天,想找星星或者月亮辨别方向,可头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黑,仿佛盖着一个漆黑的盖子,连路灯的光都透不上去。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前方极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人影。

刘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在这种地方遇到“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屏住呼吸,眯着眼仔细看。

那影子一动不动,就站在前方一盏特别昏暗的路灯下,离得远,看不清衣着相貌,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瘦高,微微佝偻着。

是同样被困住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敢喊,也不敢贸然靠近。但那似乎是这片无尽重复中唯一的变数。他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朝那个影子挪过去。

距离似乎在拉近,但那影子的细节依然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它始终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站姿,一动不动。

走了大概几十步,刘辉忽然觉得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是一块松动的铺路砖。再一抬头,他心里猛地一沉——那个影子不见了。

就在前方那盏路灯下,空荡荡的。

他快步跑到那盏路灯下,左右张望,巷道前后都空无一人。那个人影就像蒸发了一样。冷汗顺着他的脊柱往下流。

他站在灯下,茫然无措。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灯柱的金属底座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他蹲下身,用手指抹去上面的灰尘。

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刻得很深,像是用钉子一类的东西反复划出来的:

“快跑”

刘辉头皮瞬间炸开!他猛地站起身,环顾西周,死一样的寂静包裹着他。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前狂奔!

他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根本不敢回头。两旁的墙壁和路灯疯狂地向后退去,扭曲成模糊的色块。!看!书_屋-小*税*惘+ `勉.费\岳-黩/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几乎要脱力的时候,前方景象猛地一变——不再是无限延伸的巷道,而是一个熟悉的拐角!拐角过去,不远处就是那棵老槐树的剪影!

他连滚带爬地冲过拐角,扑到老槐树下,扶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他回头望去,身后的巷子恢复了正常,短短一段,能看到远处入口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刚才那漫长而诡异的经历,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回到家,刘辉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胡话连篇,折腾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病好后,他对那天晚上的事心有余悸,但也不敢跟别人细说,

怕人觉得他疯了。他只含糊地跟几个跑夜班的同行提了句老街后面的巷子邪门,晚上尽量绕开。

同行老张听了,叼着烟,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慢悠悠地说:“你小子……是不是走到‘阴路’上去了?”

刘辉一愣:“阴路?”

“老早以前的传说了,”老张弹了弹烟灰,“说那一片以前是乱葬岗,后来城市扩建给平了修的路。但有些路,特别是半夜,阳气弱的时候,会接到‘那边’的路上去。走着走着就不对了,路变长了,没尽头,遇到的东西也不是活物。运气好的,能跑出来,运气不好的……”老张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刘辉听得后背发凉,再也不敢在深夜靠近那片区域。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刘辉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他的影子。有一次正午出车,阳光猛烈,他下车买水,无意中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轮廓有些……僵硬。尤其是头部的影子,边缘异常清晰凝固,就像……就像戴着一顶帽子?可他明明光着头。他晃了晃脑袋,影子也跟着动,但那瞬间的怪异感留在了心里。

然后是气味。偶尔,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会突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冰冷的土腥味,和他那晚在巷子里闻到的一模一样。但每次都是一闪即逝,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变化。

最让他不安的是时间感。有好几次,他开车经过某段看似平常的路,明明只是几分钟的车程,他却感觉在车里待了无比漫长的时间,看仪表盘上的时钟,却又只过去了一两分钟。那种时间被拉长的错觉,和那晚在巷子里的感觉极其相似,让他心惊肉跳。

他开始留意这座城市里关于“路”的怪谈,零零碎碎听到不少。有人说深夜的立交桥下会多出一个桥洞;有人说某些地下通道的台阶数会在特定时间发生变化;还有人说他开车经过某段隧道时,收音机里会突然响起根本不存在电台的沙哑歌声……都和刘辉的经历有某种诡异的相似性——空间或时间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异常。

刘辉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晚上出车也尽量避开偏僻路段。但他是个司机,有些活总不能完全不接。

那天晚上,又接到一个去城郊的单子。送完客人回来,己是凌晨。导航指引他走一条新修的近路,说能省一半时间。那是一条沿着旧河床修建的公路,一侧是陡峭的荒坡,另一侧是干涸的河滩,长满了芦苇和灌木,路灯稀疏。

开着他那辆绿色的出租车,刘辉心里有些打鼓,但想着是新路,应该没问题。车灯划破黑暗,路上几乎没别的车。

开着开着,他感觉车窗外的景色似乎停滞了。路还是那条路,但路旁的荒坡和河滩景象变得单调重复,像是背景板。路灯的灯光也变得昏黄粘稠,照不远。车子的发动机声音似乎也变小了,车内有种异常的寂静。

他看了一眼gps,屏幕上的位置图标几乎不动了。时间显示……数字的跳动变得极其缓慢。

又是那种感觉!

他猛地踩油门,想要加速冲出去。车速表指针攀升,但窗外的景物后退的速度并没有明显加快,仿佛车在一个巨大的跑步机上狂奔。

恐惧再次袭来。他死死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那一小片柏油路面。

突然,车灯的光晕边缘,照出了路边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瘦高,微微佝偻着,就站在路边稀疏的芦苇丛旁,背对着公路,面朝干涸的河床。穿着一身深色的、样式古老的、像是几十年前的中山装,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死寂和僵硬。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而且只是一个背影,但刘辉的心脏瞬间被冻结了——就是他上次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的清晰版!

他吓得魂飞魄散,油门踩到了底。车子猛地向前窜去。

就在他的车超过那个背影的一刹那,他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副驾驶窗外的后视镜。

镜子里,那个站在路边的身影,依然保持着面朝荒滩的姿势,纹丝不动。

但是……它的头,却是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灰白得如同石膏像的脸,正正地对着疾驰而过的车子,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镜子和距离,首首地看向车内的刘辉!

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就是一张彻底凝固的、非人的脸。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诡异的寂静。刘辉的车在路中间猛地停下。他浑身抖得像是秋风里的叶子,双手死死抠着方向盘,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不敢回头看。足足僵坐了好几分钟,他才鼓起全部勇气,一点点地、颤抖地抬起头,看向车内的后视镜。

车后方的公路空荡荡的,被尾灯染上一点红色。路灯昏黄,照着路旁随风轻轻晃动的芦苇丛。

那个身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又猛地扭头看向副驾驶一侧的后视镜——同样空无一物。

他像虚脱了一样瘫在驾驶座上,过了好久才重新启动车子。这一次,车子顺利地开了

出去,窗外的景物恢复了正常的流动,gps也重新开始工作。

之后的日子,刘辉彻底变了。他卖掉了出租车,换了份白天在仓库上班的工作。他尽量避免一切夜间外出,尤其杜绝走到那些偏僻、老旧、或者传闻不太平的道路。他变得沉默寡言,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梦里只有无限延伸的路和一张毫无生气的灰白面孔。

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种“阴路”,但那种冰冷诡异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永远地留在了他的生命里。

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永不停息。但在那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些被遗忘的老路、隧道、桥洞,或许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会对某些迷途的人悄然敞开另一面的入口。

又一个关于路的怪谈,在城市的阴影里悄然生根。无人说得清它的全貌,只知道,有些路,走着走着,就不像阳间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