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再回清河遇故人

飞舟在空中穿行近月余。

起初梁疏被颠簸折磨得呕吐不止,如今已渐渐适应。他坐在甲板上远眺云海,对许青山的手段越发感到深不可测。

这书生竟是仙人?

那日所见那绝色女子,想必也是仙家中人。梁疏自嘲一笑,自己竟对那般人物动了凡心。

“我们要去何处?”梁疏突然发问。

许青山依旧沉默。这些日子他鲜少与梁疏交谈,仿佛此行只有他一人。这般冷待,本是为消磨对方耐性,不想这梁疏竟始终沉得住气,确是个难得的苗子。

前方城池轮廓渐显,许青山催动飞舟缓缓降落。二人来到城门前,梁疏低头紧随其后,不发一言。

城门前,两名守卫持戟而立。

许青山取出一粒灵砂,递给左侧守卫。那守卫明显一怔:“这是何意?”

“入城不是需缴纳费用么?”许青山同样露出诧异神色。

“道友怕是多年未至清河镇了。早在五年前,城主就已废除入城税费。”

守卫摇头笑道,说着将灵砂推回。

“我想打听些事情。”

许青山说着,将一块灵石轻放在城砖上。

那守卫眼睛顿时直了,他月俸不过八十灵砂,这人随手就是一整块灵石。

“仙长尽管问!”守卫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许青山袖手而立:“如今清河镇...是谁在主事?”

“是咱们城主府楚家在管着呢。”守卫答道。

许青山眉头微蹙。他记得几年前此地的城主还是李家,那李家老祖乃是清河镇唯一的筑基修士。

“不知楚家家主是哪位?”

“是楚仙子坐镇。”

许青山神色一滞。楚昭宁?不对,她怎会对这种小城感兴趣?他沉声追问:“敢问楚仙子全名?”

“楚仙子名唤楚怡,虽只有练气八层修为,但她那只灵宠实力堪比筑基期。当初李家老祖在那灵宠手下,不过三招就殒命了。”守卫说着,脸上浮现自豪之色。

待他回过神,却发现眼前两人已凭空消失。

守卫慌忙看向砖面,见那块灵光熠熠的灵石仍在,顿时长舒一口气,急忙揣入怀中。像他这等低阶修士,连储物袋都置办不起,这块灵石足够他在城中逍遥好一阵子了。

街道上,修士与凡人混居,各自忙碌。叫卖声与论道声交织,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嬉戏,偶有修士御物低空掠过。

许青山低头穿行在街巷中,眉头微锁。

梁疏紧随其后,目光却被四周景象牢牢攫住。仙人与凡人比邻而居,谈笑自若。

这般仙凡交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

许青山缓步走在街头,目光扫过熟悉的街景,心头泛起复杂滋味。这座城池是他初临此界的落脚之地,当年弱小无助的自己,曾深陷各方势力的恩怨纠葛。

那夜之后,巨鲸帮烟消云散。如今故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

楚怡...会是那个楚怡吗?

他暗自摇头。那夜孟志行的背刺历历在目,楚怡葬身兽口是他亲眼所见,断无生还可能。

正沉思间,许青山突然驻足。

一道熟悉的气息蓦然闯入感知。

茶楼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闭目听着戏曲,面容沧桑。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走近桌前。

“孙堂主,真巧啊,您也在这儿。”

老者缓缓睁眼:“贾道友,巨鲸帮早已不复存在,这堂主之称就免了吧。”

他声音沙哑,眼中透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当年那一夜,他重伤被囚,修为从练气八层跌至七层,如今寿元将尽,反倒看开了许多。

“孙道友倒是豁达。”贾然苦笑落座,他至今难忘往昔荣光,身为副帮主时的权势与资源,如今沦为散修的落魄,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贾道友何必自寻烦恼。你还年轻,冲击练气大圆满未必没有机会。”孙天行轻抚茶盏,忽然想起当年还曾怀疑贾然是李家内应。如今李家都已覆灭,是与不是,又有何意义呢?

“昨日...徐子恒坐化了。”贾然突然低声道。

孙天行手臂一僵,茶盏悬在半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也走了么...

老人长叹一声,只觉造化弄人。当年徐子恒身为事务堂堂主,本与他交情匪浅。后来许砚之杀了对方女儿女婿,两人便结下死仇。最终徐子恒的背叛,不仅毁了巨鲸帮,更令他修为大损,寿元将尽。

茶汤映出他浑浊的双眼,那些恩怨,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他那十岁的孙儿...可有人照料?”孙天行缓缓放下茶盏。

贾然神色踌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这...”

他欲言又止,毕竟孙天行与徐子恒的仇怨太深。

“但说无妨。”老人目光平静。

“我将他托付给城中一户寻常人家,徐子恒临终嘱托...不让那孩子修行。”贾然低声道。

孙天行望向窗外熙攘的街道,良久才道:“凡尘自有凡尘的福分...他终是想通了。”

“是啊...”贾然声音低沉下去,“不过有点可惜了,那孩子天资确实出众,徐子恒从小就用灵草为他温养经脉...”

孙天行缓缓点头。

当年正是徐子恒派女婿为孙儿寻灵草,却遇上许砚之惨遭毒手。

他凝视着茶盏中沉浮的叶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修仙之人,往往身不由己。徐子恒这是...宁愿他平安喜乐,不求闻达啊。”

窗外的市井喧闹隐约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格外清脆。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明悟,茶盏中倒映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几分。

就在此刻,一名身着青衫的书生自楼下缓步而上,随意选了张方桌落座。楼外门廊处,还静立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似在等候。

正在交谈的孙天行与贾然自然察觉到邻桌来了人。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孙天行眉头骤然紧蹙,眼底浮现追忆之色,这人怎会如此眼熟?静默片刻,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身旁的贾然顿时拧紧眉头。这些年孙天行早已看淡世事,何事能让他如此失态?他仔细端详那书生,分明是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俗之人。可区区凡人,怎会引得老友这般剧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