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相邀
怀王宫内,众官员肃立两侧。
定远侯次子接过爵位印信,完成了继承仪式。
殿中站着不少中立的小官员,他们这些年始终没有参与怀王与定远侯的争斗。不过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重要,站不站队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而那些身处要职的大臣们则不同。
也许他们年轻时也曾意气用事,但坐到这个位置后就必须选择立场。在权力漩涡中想要保持中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些曾经支持定远侯的官员们望着高台上说话结巴、语不成句的新任侯爷,不由得暗自叹息。从今往后,侯府恐怕要沦为王宫的傀儡,整个怀南郡都将成为怀王的一言堂。
大殿中央,前任世子梁疏影跪伏在地。虽然身上的镣铐已被除去,但满脸污垢、衣衫褴褛的模样,无不彰显着他此刻的落魄处境。
朝臣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又很快移开,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怀王高坐于王座之上,其右手边设有一张尊贵而不显奢华的座椅,端坐着怀南郡国当今国师。这位道袍老者身后静立着一名月白长裙的女子,她眉目如画,气质温婉端庄。
“国师以为,这梁世子当如何处置?”怀王转头询问。
道袍老者神色淡然,微微拱手道:“王上自行定夺便是。老朽尚要接待一位贵客,不便久留。”
梁疏闻言,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这位国师他再清楚不过,自其入主国师之位后,父侯与怀王的关系便日渐恶化。
如今自己的生死,竟也成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他缓缓抬头,脸上不见半分惧色。虽素来张扬,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这殿上的金碧辉煌映在他眼底,反倒衬出几分通透的清明。败了就是败了,他梁疏认。
“国师既有贵客要见,自可先行离去。”怀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却碍于满朝文武在场,终究没有多问。
道袍老者执礼作揖:“老朽告退。”
说罢便带着那月白长裙的女子缓步退出大殿。女子莲步轻移间,裙裾如流云般拂过朱红殿阶,转瞬便消失在宫门外的光影交错处。
以此同时,王城的一间茶楼里。
许青山独坐窗边,指尖轻叩茶盏,正自沉思。忽听一声怒喝:
“好个贼书生!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一名锦袍汉子猛地拍桌,震得茶汤四溅。他一把揪住许青山衣襟,厉声道:“前日骗我二十两银子,今日还敢在此饮茶?”
周围茶客闻言,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看着斯文,竟是骗子?”
“啧啧,读书人做这等勾当……”
许青山眉梢微挑,目光在那汉子面上轻轻一扫,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既然有人相邀,带路便是。”
那汉子闻言一怔,脸上横肉不自然地抽动。他自诩演得滴水不漏,怎会被一眼识破?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高声嚷道:“休想抵赖!今日必须跟我去见官!”
四周哗然,却无人察觉,这争执之下,藏着另一番意图。
那汉子拉着许青山衣袖挤出茶楼,穿过几条喧嚣街巷。行人渐稀时,他忽然松开手,低声道:“方才得罪了。”
说话间已拐进一条僻静胡同。
青瓦白墙的府邸静静矗立。
外院老梅探出墙头,内院月洞门半掩,依稀可见石阶生苔,一脉活水绕假山而过,泠泠作响。
两人方踏入内院,便见那道袍老者与月白裙裳的女子早已候在石亭中。老者广袖一拂,汉子立即躬身退下,步履匆匆消失在回廊尽头。
石案上茶烟袅袅。
老者抬手示意:“道友,请。”
许青山缓步入座,指尖抚过温润的紫砂壶身,忽而轻笑:“这般别致的邀约方式,倒是头回见识。”
“道友莫怪。这凡尘俗世,总要借些市井烟火作遮掩。修行之人在凡俗之间贸然相邀,难免惹来不必要的因果纠缠,故才出此下策,还望许宫主莫怪。”
道袍老者轻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指尖轻点茶盏,一缕青气自水面升起,化作游鱼之形。
许青山目光幽深地凝视老者片刻,这才接过茶盏浅啜一口。茶汤入喉,他指尖在盏沿轻叩三下,似在品味又似在思量。
“道友知道我的身份?”
道袍老者执礼答道:“说来惭愧。那日无相魔宫大典,老朽曾远远得见宫主风仪。只是位列末席,宫主未曾留意也是自然。”
“原来如此。”
许青山轻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日大典宾客如云,他确实无暇一一过目。
一旁月白裙女子低眉顺目,却忍不住偷眼打量。在这两位面前,她的身份和辈分明显低了一等,自然不敢贸然插话。只是那双美目中仍忍不住闪过一丝好奇。
眼前这人分明不过筑基修为,仅比她高出一阶,竟能在群魔环伺的魔宫中登顶。她纤长睫毛掩去眸中惊色,素手却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不知宫主驾临凡尘,所为何事?”
道袍老者话音未落,搭在膝上的手指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许青山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忽而话锋一转:“道友驻留凡间,想必也别有深意。据闻此地...藏着条云海级灵脉?”
“咔嚓——”
老者手中茶盏骤然裂开一道细纹。结丹期的一丝气息不受控制地溢散,惊得檐下雀鸟扑棱棱四散飞逃。他猛然惊觉失态,急忙收敛气息,嗓音却仍透着几分干涩:“宫主此话...从何说起?”
许青山轻轻转动茶盏,语气平淡:“放心,我此行不为灵脉。”
道袍老者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他暗自苦笑,宗门日渐衰微,若再找不到新的灵脉支撑,只怕数百年基业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眼前这人虽只是筑基修为,可背后站着的是三大魔宗之一的无相魔宫。若真要强夺灵脉......
“道友,”许青山忽然抬眼,目光微沉,“奉劝一句,那灵脉...不是你我能碰的东西。”
“宫主此话何意?”
道袍老者心头一震。
“不可说,不可言。“许青山淡淡道。
道袍老者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他心中惊疑不定。
以许青山魔宫宫主的身份,竟然都如此忌惮,甚至连说都不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