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请自来
大殿内，水波轻漾，忽有清越的螺号声响起。
十数名鲛人翩然而入，纤腰款摆间，周身泛起幽蓝水纹，每一道涟漪都化作灵动的符文，在空中交织成网。她们长袖翻飞，袖中抖落点点荧光，如星河倾泻，将整座宫殿映得如梦似幻。
虾兵们列阵击鼓，甲壳相撞发出金石之音，每一声都激起水中金色波纹。蟹将则挥动巨钳，钳尖划过的轨迹凝成水幕，幕上竟浮现出老龙当年遨游四江的景象。
忽而众水族齐齐掐诀，殿顶明珠骤然大亮，无数道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化作蛟龙虚影。
那虚影与鲛人共舞，龙须拂过之处，便有珊瑚虚影生长，转眼间整座大殿已成水底仙境。
“先生，此景可还入眼？”老龙轻抿灵茶，身侧的龙女乌婉晴素手执壶，乖巧添茶，眸光却不时瞥向那青衫人影，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好奇。
“天然之趣，别有风味。”许青山含笑应道。此言确非客套，那鲛人舞姿虽不似人族柔婉，却自有一番江河浩荡的气韵。
正观舞间，忽闻右侧传来苍老声音。
“人族小友，老夫白泽，不知该如何称呼？”那白衫老者举杯相询。
许青山目光微动，丝毫不敢太慢，连火鸦王都屈居下首，这老者却能安坐老龙右侧。他不动声色地倾尽残茶，重斟灵酒举盏：“晚辈许砚之，见过白泽前辈。”
“不知小友出自雾隐哪家仙门？”白泽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老龙虽常游历人族地界，却鲜少对人族修士这般礼遇，眼前这青年着实令他好奇。
许青山执礼回道：“晚辈乃无相魔宫弟子。”
“原是魔宫高徒。”白泽抚须轻笑，“听闻前些时日魔宫新主即位，不知小友可曾得见？”
“前辈说笑了。”许青山摇头浅笑，“晚辈不过魔宫微末弟子，岂能得识宫主真颜。”
殿下一声嗤笑传来，却是火鸦王斜倚案几，眼中讥诮一闪而逝。不过他与白泽老怪素无交情，倒也懒得点破，只自顾自斟了杯酒。
就在此时，整条黄龙江突然剧烈翻腾，江水竟泛起诡异的血色，浓重的腥气瞬间弥漫大殿。
众妖纷纷变色，何人胆敢在碧水宫大典上造次？莫非是紫河龙宫来寻衅？
未等众妖回神，殿中水雾突然凝成一道人影。但见一位美妇人皎然而立，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血玉，周身气息浩瀚如渊，竟与那白泽老怪不相上下。
“竟然是你......”
老龙霍然起身，主座玉案被撞得摇晃不止。那双龙目中的震惊与复杂，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光阴。
“怎么，你这碧水宫不欢迎我？”美妇人冷然开口，所站之处，江水竟自行退避三丈，形成一片无水之境。
“欢不欢迎，你百年前就该知晓。”老龙冷哼道。
龙女乌婉晴看着美妇人，心中已有猜测。她知晓老龙过往，这美妇人想必正是玄阴宗宗主，黑月仙子的师尊。
白泽老者缓缓起身，周身妖气激得江水翻腾。他嗓音沙哑冰冷：“此乃我妖族盛典，阁下身为人族不请自来，未免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殿内众妖纷纷释放妖气，整座碧水宫顿时被狂暴的妖力充斥。
“即便阁下是元婴中期修士，敢在碧水宫放肆，阁下真你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吗？”
魔猿皇眼中凶光暴涨，他周身杀意凝如实质，妖气竟在身后隐隐凝成巨猿虚影。
众妖释放的狂暴气息搅动整片水域，连美妇人周身的无水之境也被汹涌江水吞没。然而她神色未变，只是冷冷抬眼望向老龙：“你以为本座愿来此？今日不过是将我那逆徒的遗物交还于你。”
“黑月？”老龙闻言浑身剧震，龙瞳骤缩。
美妇人目光复杂地凝视老龙良久，最终衣袖一拂，一封信笺飘落，身形随即消散无踪。
老龙抬手接住信笺，展开细读时，眼底泛起难以抑制的波澜。他怔立良久，终是颓然一笑：“诸位...请自便吧。”
殿内众妖见状，魔猿皇率先起身抱拳：“乌兄，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会。”
其余大妖也纷纷告辞，血玉龙芝既已到手，又逢老龙家事，确实不便久留。
许青山与玥晴交换了个眼神，向老龙郑重行礼后，转身朝火鸦王离去的方向追去。
“鸦王前辈，请留步。”
火鸦王正与魔猿皇交谈，闻声回首，见是许青山，眉头顿时紧锁。这小辈他素无好感，若非那日老龙在场，他早已随手将其灭杀。
“何事？”火鸦王冷声道。
许青山拱手道：“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凭你，你还不够资格。”火鸦王目光森寒，冷眼看向许青山，随后余光扫过一旁的玥晴，见她面色苍白，满眼忧色，心中已然明了对方来意。
“鸦毒无解，玥智峰是生是死，且看天意。”
“晚辈有办法化解前辈心中所虑。”
许青山神色不变，言罢，他便静立不语，静候火鸦王决断。
火鸦王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拱手示意。魔猿皇会意，深深瞥了许青山一眼，身形一晃，便隐入江水中转瞬消失无踪。
“说吧，你有何办法？若是给不出令我满意的答案，即便你是无相魔宫宫主，本王也能让你生不如死。”火鸦王森然道。
许青山不卑不亢：“前辈可曾听说过移魂符？”
“你有移魂符？”火鸦王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正是。只要前辈愿意赐下解药，晚辈定当双手奉上。”许青山郑重道。
火鸦王眼中寒光闪烁：“休想蒙骗本王！移魂符早已失传千年，你从何处得来？”
前辈放心，在下愿已魔宫宫主的身份担保。”许青山道。
火鸦王沉默良久，见这小子不像是在欺骗他，他瞬间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遇水瞬间结成一个灰色珠子落在许青山身前。
许青山立马将灰色珠子收起，然后道：“晚辈斗胆，不知道前辈在得到移魂符后，怎么处置萧凌云？”
“小子尔敢，赶紧把移魂符给我，此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火鸦王道。
许青山没有开口，脸色平静。
火鸦王妖气翻涌，俨然一刻要动手的样子。
“本王最后说一次——”
火鸦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他那双赤瞳中杀意暴涨，枯瘦的手爪缓缓抬起，指尖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