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许青山饮下汤药的瞬间，周身经脉泛起温润光泽。林疏桐这三月来遍寻琉璃海灵药，以《琉璃丹道真解》中所载的古法，辅以自身纯丹之血，终于炼成这碗“续脉汤“。
“莫要运功。“她轻轻按住他的手腕，“药力需十二个时辰才能化开。」
窗外忽然传来羽翼扑簌声。一只灵鹤穿过结界，落下枚玉简。林疏桐读取内容后神色渐凝：“丹霞宗残部聚集在西海裂谷，正在炼制某种禁丹...」
许青山取过玉简细看。留影术中显现的景象令人心惊：数百丹霞弟子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心口皆插着引血竹管，鲜血汇入中央巨鼎。鼎中翻滚的丹药竟与当年见过的万魂丹有七分相似，却更显邪异。
“他们竟敢再用活人炼丹！」林疏桐怒而起身，腕间血玉镯发出灼目红光。自解除锁魂丹印后，她对丹煞之气的感知越发敏锐。
许青山按住她肩膀：“此事蹊跷。李天罡已死，谁还能主持这等规模的炼丹？」
二人当即启程前往西海。越靠近裂谷，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重。谷口守着几名丹霞弟子，瞳孔涣散如提线木偶，见到来人竟不闪不避，直挺挺地迎上来。
“被控制了。“许青山并指点倒一人，在其后颈发现枚血色丹纹，“类似锁魂丹印，但更阴毒。」
林疏桐以珊瑚匕首划开丹纹，黑血涌出间竟带出只蛊虫！那虫子遇风即化，留下句缥缈的警告：“多管闲事者死...」
“是蛊丹术。」她脸色发白，“上古禁术，以蛊代魂，中术者皆成傀儡。」
潜入裂谷深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无数修士如行尸走肉般搬运着药材，中央祭坛上端坐着个戴兜帽的身影，正在将蛊虫投入丹炉。
“终于来了。“身影掀开兜帽，露出张与林疏桐相似的脸，“我的好妹妹。」
林疏桐踉跄后退：“大姐？！“她分明记得，这位长姐早在二十年前试药时便已身亡。
“多亏你的纯丹之血。“女子轻笑，“当年娘亲用你的血为我续命，今日正好...用你来炼最后的蛊丹！」
她突然甩出九枚蛊丹，丹丸在空中化为血色飞虫。许青山立即撑起琉璃护罩，虫群撞在罩上竟开始啃噬灵力！
“没用的。“女子掐诀，“这些食灵蛊专破各种护罩...」
话未说完，林疏桐突然割破指尖。纯丹之血滴入蛊群，飞虫顿时互相撕咬起来！
“怎么可能？！“
“大姐忘了。“林疏桐眼中含泪，“纯丹之血可净化万毒...当年娘亲正是用我的血，为你压制丹毒三年。」
女子怔在原地，记忆中某些被篡改的碎片开始重组。她突然抱头惨叫，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许青山趁机掷出珊瑚匕首。刀刃没入女子心口，带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蛊虫！
“晚了...“女子惨笑，“蛊丹已成...师尊...会为我...」
她身体突然爆开，漫天蛊虫汇入丹炉。巨鼎轰然开启，里面飞出枚跳动的心脏——每下搏动都引得所有被控修士痛苦倒地！
“以心为引，万蛊归一！」虚空响起沙哑的声音，“恭迎蛊丹老祖重生！」
心脏裂开，爬出个半人半蛊的怪物。它贪婪地嗅着空气：“纯丹之血...真是上好的养料...」
林疏桐突然将许青山推开：“快走！它的目标是我...」
“谁也走不了！」怪物嘶吼着扑来。
许青山却笑了。他取出支玉笛——正是鲛人少女所赠：“谁说我们要走了？」
笛声响起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沸腾！无数海兽从深渊涌出，鲛人骑着巨鲸破浪而来。老鲛人朗声大笑：“蛊丹老祖！可还记得琉璃海之盟？！」
怪物惊疑后退：“你们竟敢...」
“有何不敢？」林疏桐踏浪而起，腕间血玉镯化作长剑，“今日便为娘亲清理门户！」
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许青山以琉璃心窍为代价，将蛊丹老祖封印在西海之眼。林疏桐耗尽纯丹之血，救回了所有被控制的修士。
朝阳升起时，她扶着许青山坐在礁石上。二人皆是伤痕累累，相视却笑。
“值得吗？“她轻抚他空荡的心口。
“当然。“他握住她的手，“因为...」
话未说完，被救的修士们忽然齐齐跪拜：“请二位执掌琉璃海，重立丹道正统！」
海风中，新的故事正在起笔。
西海之战过后，琉璃海陷入诡异的平静。许青山因琉璃心窍破碎，修为跌回练气三层，终日坐在药园调理伤势。林疏桐则忙着救治伤患，纯丹之血耗损过度的她，发间又添了几缕银丝。
这日清晨，许青山正在研磨药材，忽见林疏桐踉跄跌入院落。她手中紧攥着半焦的符纸，唇色惨白如雪：“药王谷...出事了...“
原来她昨夜收到药王谷求援血符。这个隐世数百年的医道圣地，竟遭到神秘势力围攻，谷主临死前发出最后警示：“丹宗未灭...他们在找...药王鼎...“
许青山扶她坐下，指尖触及她脉搏时骤然一惊——她体内竟多了道阴寒的蛊毒！显然西海之战时，蛊丹老祖暗中下了暗手。
“必须去药王谷。“林疏桐咳出血沫，“若药王鼎落入歹人之手...“
“你如今状况怎能远行？“许青山按住她肩膀，“我先去探查。“
他当即找来老鲛人商议。得知药王谷位于北境绝壁之下，需穿越三千里毒沼。更麻烦的是，谷外设有“九转迷天阵“，非医道传人难以进入。
“或许有此物可助你。“老鲛人取出一支玉笛，“这是当年药王谷主所赠，能暂控毒物。“
许青山收拾行装时，林疏桐悄悄将纯丹之血滴入他的水囊。翌日出发之际，她突然晕倒在码头，腕间浮现诡异的青黑纹路——蛊毒发作了！
“不必管我...“她推开许青山，“药王鼎关乎天下苍生...“
许青山沉默片刻，突然划破掌心。以血为媒，他在二人周身画下同心阵：“要走一起走。“
三千里毒沼比想象中更凶险。腐臭的沼泽中潜伏着无数毒虫，玉笛仅能驱散部分。第三日时，许青山为护林疏桐被毒蝎蛰伤，整条左臂迅速发黑。
“撑住...“林疏桐割腕取血，以纯丹之血为他逼毒。鲜血滴入沼泽的刹那，整片毒沼突然沸腾！无数毒物疯狂涌来，竟是在抢夺纯丹之血！
危急关头，许青山怀中的玉笛自动飞起。笛声化作实质音波，暂时阻隔了毒物。笛身浮现出药王谷地图，某处标记闪着微光——竟是处隐秘通道！
二人循着指引来到处石窟。洞壁刻满医道符文，正中悬浮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与林疏桐容貌相似的女子，心口插着九根金针。
“这是...娘亲的同胞妹妹？“林疏桐触碰棺盖时，金针突然射出，尽数没入她体内！
许青山正要出手，却被棺中传来的神念阻止：“莫慌...这是她留下的后手...“
原来当年林疏桐母亲预见到危机，将部分医道传承封存在妹妹体内。唯有纯丹之血能激活传承，但需承受九针贯体之痛！
林疏桐在剧痛中接受着海量信息。当第九根金针融合时，她突然睁眼：“我知晓蛊毒解法了！需以药王鼎炼化三味...“
话音未落，石窟突然崩塌！数道黑影破壁而入，为首者狞笑：“多谢带路...」
竟是丹宗余孽利用蛊毒追踪至此！
许青山立即引爆预先布置的符阵。趁乱拉着林疏桐跃入棺下暗道——这里直通药王谷核心！
然而谷中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满地都是药师尸骸，中央药池已被染成血色。九尊药鼎倒扣在地，每尊鼎上都钉着位白发老者。
“来晚了...“林疏桐踉跄跪地，“药王鼎已被...“
“未必。“许青山突然指向某处。只见最大的那尊药鼎正在微微震动，鼎身浮现出熟悉的珊瑚纹路！
二人靠近时，药鼎突然开启。里面竟是个昏迷的少女，怀中抱着尊迷你药鼎——正是缩小的药王鼎！
“谷主之女...“林疏桐探查后惊呼，“她以自身为鼎灵，保住了药王鼎！」
此时追兵已至。许青山背起少女，林疏桐持鼎断后。药王鼎在她手中焕发青光，所照之处草木疯长，暂时阻住追兵。
“去圣医堂！“少女忽然转醒，“那里有...先祖留下的...」
圣医堂早已倒塌。少女咬破指尖在废墟中画出血阵，地面突然升起白玉祭坛。坛上刻着：“以药王鼎为心，以纯丹血为引，可启重生之法。“
林疏桐毫不犹豫地将药王鼎按在坛心。鼎身突然伸出无数血丝刺入她手腕，疯狂吸取纯丹之血！
“原来如此...“她苦笑，“所谓重生之法，竟是要纯丹之体献祭...」
许青山正要阻止，四周突然浮现九道黑影——正是钉在鼎上的九位长老！他们竟早将魂魄融入法阵，就为等待此刻！
“痴儿...“首座长老的魂魄叹息，“药王鼎从来都需要纯丹之血滋养...」
许青山突然大笑：“你们真以为...我们毫无准备？“
他取出支玉瓶，里面装着林疏桐这些日咳出的毒血：“蛊毒与纯丹之血相克，若以毒血为引...」
毒血洒入祭坛的刹那，整个法阵逆转！九长老魂魄惨叫着想逃，却被药王鼎反吸进去！
“不——药王鼎乃医道圣物，岂容你...」
“圣物？“林疏桐冷笑着催动药王鼎，“看看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鼎光映出真相：所谓药王谷，实则是丹宗分支。他们世代囚禁纯丹之体，以鲜血滋养药王鼎。当年林疏桐母亲正是发现这个秘密才遭追杀！
“好一场大戏。“鼓掌声从暗处传来。本该魂飞魄散的蛊丹老祖竟现身，“多谢你们...替我清除这些废物。」
他伸手抓向药王鼎：“此物合该...」
话未说完，药王鼎突然飞入少女怀中。她睁开双眼，瞳孔竟变成丹火之色：“师兄...别来无恙？」
蛊丹老祖骇然后退：“你竟是...药王鼎灵？！」
“错了。“少女轻笑，“我才是真正的药王鼎。」
鼎身突然放大，将蛊丹老祖吸入其中。凄厉惨叫中，鼎壁浮现出老祖挣扎的面容。
少女转向许青山二人：“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医道了。」
她指尖轻点，药王鼎分化出万千光点融入天地。所有受伤的修士瞬间痊愈，连许青山破碎的心窍都开始重生。
“医道之本，在于济世。“少女身影渐渐透明，“这尊假鼎...便留给世人警醒吧。」
她消失处，只余枚白玉小鼎落在林疏桐掌心。鼎中传来轻柔话语：“师姐...保重...」
返程途中，许青山忽然问：“你早知她是鼎灵？“
林疏桐抚过小鼎：“娘亲手札中提过...药王鼎早已生灵。」
她望向海天交界处：“只是没想到...会是小姨。」
琉璃海近在眼前。但见海域上空悬着九艘战舟，船首立着个戴斗笠的身影：
“奉丹盟之令，请二位前往总坛...商议要事。」
斗笠掀开，露出的面容让二人怔在原地——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李天罡！
李天罡摘下斗笠，露出的面容布满蛛网般的血纹，瞳孔中跳动着诡异的丹火。他轻抚着心口新生的珊瑚状器官，发出金石摩擦般的笑声：“没想到吧？蛊丹老祖临死前，将我的魂魄炼入了本命蛊中。」
许青山立即将林疏桐护在身后。此刻的李天罡气息已达结丹后期，更透着股非人的邪气。九艘战舟同时亮起阵纹，竟是专门针对纯丹之体的困龙阵！
“丹盟有令。“李天罡指尖凝出血色请柬，“要么加入我们共掌丹道，要么...“战舟炮口齐齐转向下方琉璃海，“让这片海域陪葬。」
林疏桐突然轻笑出声。她腕间白玉小鼎自动飞起，鼎中倾泻出清澈药液。药液遇阵即燃，竟将困龙阵烧出个缺口！
“药王真火...」李天罡脸色微变，“你竟得了药王鼎真传？」
“师兄莫非忘了？」林疏桐踏空而起，“纯丹之体，本就是万药之源。」
许青山趁机掷出珊瑚匕首。刀刃在接近李天罡时突然化作万千血丝——正是西海蛊丹所化的“噬心蛊“！然而李天罡不避不让，任由蛊虫没入体内。
“多谢馈赠。」他满足地叹息，“正好补全我最后缺陷...」
蛊虫在他皮下蠕动，竟开始吞噬珊瑚器官。李天罡痛苦嘶吼着撕裂衣襟，心口浮现出跳动的大脑状肉瘤——这才是他的真正核心！
“看到了？」肉瘤发出蛊丹老祖的声音，“我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战舟炮火突然轰向海面。许青山急忙撑起琉璃护罩，却被震得吐血倒飞。李天罡趁机抓向林疏桐：“来吧...成为新丹道的第一块基石...」
就在利爪触及她发丝的刹那，整个琉璃海突然静止。所有珊瑚同时绽放光华，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炼丹阵图。
“这是...」李天罡首次露出惊容，“万珊瑚大阵？怎么可能...」
林疏桐额间浮现珊瑚法印，声音缥缈如歌：“师兄可知...琉璃海本就是尊天然丹炉？」
她双手结印，所有珊瑚应声而鸣。亿万珊瑚虫化作流光汇入阵中，将九艘战舟尽数吞没！
“不——」李天罡肉瘤爆开，企图遁走。却被许青山早已备好的琉璃网罩个正着——
“等你多时了。」网中浮现鲛人少女的虚影，“这份蛊毒，原物奉还！」
毒液注入的刹那，李天罡彻底化作飞灰。唯剩枚跳动的大脑被琉璃网缚住，发出不甘的嘶鸣...
海风拂过，珊瑚纷纷恢复原状。林疏桐软软倒下，被许青山稳稳接住。
“结束了...」她虚弱道。
“不。“许青山望向天际，“才刚刚开始。」
遥远星空中，无数丹盟战舟正破界而来。为首的战船上，戴着同样斗笠的身影缓缓摘
露出与李天罡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