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记账
十天后黄昏，林戏返回三碗不过港，形容憔悴的他大口吃肉大口喝果汁，囫囵吞咽。
他的眼皮略黑，有着不明显的黑眼圈，眼球上攀满横七竖八朱红枝条，身材有明显的削瘦，抓起食物的手略颤。
不卜庐的白术或七七见到，绝对一眼看出：肾虚。
吃个痛快，林戏简单收拾掉到地上的渣，倚椅休息一阵。
趔趔趄趄走到书桌研磨，他掏出一本空白笔记，刷刷留下深沉的墨水：
【如下文所描述，何为拉碾米石的驴，耕田的牛、守家的狗。】
【第一天，凝光简直不把人当人看，对我“拳打脚踢”，老子可不是那些恃强凌弱的渣渣，才不屈服……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学学刘邦，毕竟人家统一了汉室。】
【但！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躺板坍的一塌糊涂，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群玉阁的木料怕不是泡了十年水、被蠹虫蛀空了？稍一用力就崩碎。】
【几十年没换过新的，也是时候该换换了，俗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评价：无心空折腾。】
【第二天，睡意正浓时浑身奇痒。】
【一睁眼，掩月天权正在对我为非作歹。】
【后，她叫百识送来了粗糙的绳子，凝光要做的事，我隐有察觉，结果，我被她绑成烤架子滚来滚去。】
【转过快窒息感涌上来时，她塞来几粒丹药吊住我的一口气，说是补…壮…】
【一整天没合过眼！】
【哎，我开始羡慕卖菜的老婆婆我都要羡慕，至少她们早出晚归还有睡觉和陪家人的时间，至少她们不用像我醒不由己，睡不能主。】
【评价：君子饱风霜。】
窗外似有阴影浮过，埋头一笔三画的林戏猛然抬头，憔损的眼眸无力凝神。
凝目看，只是风有点大，加之他身体虚弱，引发了幻觉。
“看来是颓废过头了，赶紧的，写完睡觉。”
使劲敲敲头，以这种强硬的方式恢复点精气神，视野扫过临时餐桌，残羹冷炙歪歪斜斜，仿佛在无底线地嘲笑他受人摆布的窘迫。
长长吐口浊气，林戏镇定落笔：
【第三天，还是被强行叫醒。没睡够的我憋了股火，以此夺得主动权，由于弱势，权利没多久就被夺走。】
【摇尾乞怜之人如沧海桑田更迭转换，如日月轮换。】
【中午的伙食好了一点，鸡汤带点鸡肉。】
【最窝火事，我在吃饭的同时，凝光光明正大的挑衅，无事逗乐，嚣张的不能再嚣张，满嘴芬芳，气死我了。】
【如果不是打不过，我早就弄死她了。】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迟早有一天要让这该死的女人血债血偿。】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不是对手。】
【评价：干柴难招烈火。】
【第四天，三更还没合眼，因为凝光正在给我讲故事，名字叫《无相能公》，口若悬河一直讲到五更天。】
【我气急败坏，忍无可忍，然后又被她孜孜不倦收拾了一顿。】
【中午，下午，晚上，深夜，她仍在仗势欺人。】
【老话说得好，田坏牛先死。】
【这种痛彻心扉的时刻，她还能压低嗓音，平静自如向门外的秘书发布任务。】
【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撤隔音屏障时，我就该大喊一声，让秘书进来瞧瞧她……】
【评价：物是人非。】
林戏停止动笔，审视段落的前前后后，添油加醋补充这十天深铭脑海的记忆。
印象里，凝光仿若一个荒诞不经的女人，报复的形式既可怕又愚笨，却很疯狂，比精神病院里的疯子还疯。
林戏不敢想象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度过这十天的。
人不人，鬼不鬼，比在监狱里困苦百倍、千倍，绝望而无助。
轻吸凉气，林戏潦草写下最后几段：
【第九天，这时的我一睁眼就被一大片棉花压住——我是半窒息醒的。】
【凝光淫威浩荡，换了新的折磨内容——消磨完我最重要的价值，无新颖便失去了乐趣。】
【因此，早早成为商业巨头的她只能在甘蔗肉甘蔗皮上出手，想出新的办法，争取榨掉所有可能遗留的价值。】
【半夜遭罪——熟睡的我被皮绳一鞭一鞭抽在肚皮，不痛也不痒，可那股烦人劲真想一拳砸过去！】
【这笔账先记着，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炼化完魔神残骸再说，现在的我打不过她，过去就是自找没趣，到时候还能不能跑还是个问题。】
【我通过子珏偷偷做局喊来甘雨，凝光这时还在胁迫我开拓新世界】
【可恨——我没想到，凝光早有布置，甘雨拿到凝光安排的事务，没任何察觉的就走了，并且，在她走后，凝光的受孽倾向增强十倍。】
【完了，我完了。】
【评价：如漆似胶难挣脱。】
【第十天，开头和前几天如出一辙，但到了中午，凝光把弄了半个时辰剪刀，最后，她忍不住了，用刀刃夹住了‘我’，那时，我真以为‘我’要完了。】
【戏耍我两分钟，她用剪刀裁掉薄衾上的渣，跟之前九天一样，都剪出来烧掉。】
【放我走前，威逼我必须对她负责……负责？我负个锤子……你肚子又没……膨。】（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歪斜的墨痕）
【当然，这个威逼只是冰山一角——逼迫我不许把这些天的事说出去；日后必须三天两头来一趟群玉阁，直到她没了兴趣，否则就用留影机拍摄的照片威胁我。】
【倒霉催的，真是给她脸了，等到控身镯的效果失去，主动掉落到地上，我狠狠给她几大巴掌，把她屁股打的更臃肿。】
【为了防止他报复，想都没想，我直接传送跑路。】
【评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写到这，林戏轻松许多，蓄积已久的压力快速消弭。
“跟个死病娇一样。”他后背冒冷汗。
这些天吃的一坨，配菜主要有韭菜、虾仁、杜仲、猪肾、羊肉、山药、枸杞、牡蛎、猪尾巴、黑豆、牛大力、鸡肉，做出的菜一道比一道难以下咽。
汤的味道倒还可以，红枣、枸杞、莲子、桑葚、起阳草、五叶人参组合而成，味道鲜美不怪，比菜好吃多了。
深夜，他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简单分析一下得失，躺到床上，盖上被褥，一秒入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