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伪丹境
“慕晚老祖已经赶了回来，你还是快些去后山祭祀台吧，青山宗没人怪你。”
十七桃看着齐尘眉头不展的样子，知晓洪溪因他而死，他的心中必然很难过，也只能淡淡的安慰着。
齐尘一言不发，只披上衣服，赶往后山。
后山祭祀台铺满霜色白菊，雾气裹挟着松涛呜咽。
齐尘到时，青山宗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慕晚回来之后，所有闭关的弟子都全部出关。
风玄愤而闭关，甚至被慕晚给教育了一顿，只是为了防止他走火入魔。
祭祀台三丈高的素缟如流云垂落，每一道褶皱都绣着道家八卦图，在山风中发出猎猎轻响。
八百弟子已持素白灯笼环立，灯影在石碑上摇晃，似是投下斑驳泪痕。
慕晚老祖眼底藏着悲伤，手持洪溪生前的酒葫芦，将最后一滴桃花酿向祭坛中央的琉璃棺椁。
棺椁当中只有那件风玄不爱穿宗门老祖衣袍，千年一瞬，最终全尸都没有落下。
齐尘一步跨出，将那一节焦黑的缥缈木递给慕晚，眼底带着愧疚悲伤，默默退到一旁。
慕晚老祖手持桃木剑，剑尖挑起三炷青香，香烟缭绕中诵起葬词：
“洪溪师兄，修持千年证元婴，植木为骨酿松魂。今乘云归去，当携青云之志游太虚——“
话音未落，三十六名道童击响青铜法钟，钟鸣与山涧瀑布共鸣。
惊起九只白鹤自松林飞出，翅尖沾着晨露般的灵光。
“礼成——送仙！“
随着慕晚老祖振袖，八百弟子齐举素白灯笼，灯笼面绘制的仙鹤图腾竟化作虚影腾空。
仙鹤悲鸣，在空中炸做白色礼炮。
烟花洒下的时候，齐尘只见到青山宗众弟子眼神中的悲伤。
他们轮番上前祭奠，偶尔看着自己，眼中虽然没有怪罪，但也没有丝毫安慰。
“这是洪溪自己的选择，莫要太过悲伤了。”
慕晚走上前来，表情并不轻松，不只是因为洪溪的离去，还因为现在炀国几乎陷入了绝境。
“我，很对不起洪老祖，也对不起炀国。”
齐尘齐尘叹了口气，将洞天当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却只见着慕晚目光平静道：“你的选择没有错，只是我们无法保护炀国罢了。现在你能够结丹了吧？”
齐尘点点头：“待葬礼结束之后，我着即闭关，斩灵结丹。”
“好，不过这次没人能够帮你了，吞云城有消息，恒月教以及拾光宗几乎要完成对姜国修士的清剿，也许就在近几日了，所以除了风玄以外，我宗老祖都要前去吞云城，殊死一搏。”
“若七城元婴皆败，那么炀国基本可以宣告灭亡。”慕晚良久叹了口气，接着道：“因为金龙飞升，我们已经没有拖下去的理由了。”
“只有打赢他们，我们才有喘气的资本。”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有事情并非想象一般。
灵气逸散，极端天气肆掠炀国，要不了多久这片天地便会千里赤地，任何生灵都将无法生存。
齐尘愧疚着，若是知道那金龙就是这炀国的气运，是维持天地正常运转存在，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断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我会尽快结丹，与吞云城共存亡。”
齐尘眼底透出决绝，无他，只是为了赎罪，为了给风选拖延时间，为炀国留下化神的希望。
唯有化神出世，炀国修士才有生存的希望。
慕晚却是摇了摇头，笑容中透着疲惫：“慢慢来，没关系的。”
齐尘不再说话，拜别慕晚之后，便在后山寻了个地方，准备闭关。
“这斩灵之法危险太大，必定要慎之又慎，若是不行，可以先放弃。”
十七桃将齐尘送到洞府之外，关切的交代着，她心中的想法，便是若能够有机会带着齐尘回到书院，或许能够有机会帮助其找到结丹的方法。
不过想来齐尘也不愿意，只有让他试了之后，才有可能说动他。
“我画纸试了万遍，若不成功，那也只是我的命而已。”
齐尘笑的惨淡，纵然十七桃察觉到齐尘心中此时有巨大的负担，也无法劝解。
“十七桃，多谢你！”
齐尘退后一步，朝着十七桃郑重的行礼，而后转身挥手，两人之间的洞口出现封印禁制。
十七桃也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齐尘能够顺利结丹。
“这片洞天，还是洪溪老祖闭关的地方。”
齐尘一路走着，打量着周围，这里十分古朴，角落里面还放着洪溪老祖藏起来的酒缸。
“老祖，您在闭关的时候，也会偷偷的喝酒吧。”
齐尘在洞府之中踱步，眼前洪溪老祖与自己曾经的过往还历历在目。
良久之后，他坐定下来，呼吸吐纳。
“这感觉，当真好久没有过了。”
齐尘心中叹气，以往只要自己要吐纳天地灵气，便有金龙阻挡。
现在灵气却有逸散，只希望灵气完全消失之前，风玄老祖能够突破到化神，而自己只要突破到结丹，便要投入到吞云城的保卫当中去。
纵然到时候落败，齐尘也想好了用人皇途作为筹码，为炀国获取一线生机。
齐尘盘坐在洪溪遗留的蒲团上，周遭灵气如长河倒卷，在丹田处汇聚成炽烈的气旋。
那股炽热的暖流充斥全身，齐尘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此刻正在液化，随即运转功法要将其压缩成为金丹。
随着结丹时刻临近，他额间青筋暴起，猛地掐动法诀，《斩灵成丹法》的玄奥符文自指尖迸发。
严阵以待，只待到那一即将圆满的一刻，斩灵结丹。
玄奥符文，此刻正在齐尘指尖化作一柄幽蓝光剑，等待着直取灵根要害。
“快了。”齐尘皱紧眉头，真的感觉到了灵根的有形。
就在灵根即将破碎重组的千钧一发之际。
齐尘身后法盘不受控制的出现，黑色气息瞬间涌出。
“本尊未被人拒绝过，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那声音响彻洞府之内。
齐尘心中大叫不好，但此刻却已经为时已晚。
炀国大地生灵涂炭的惨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昔日繁华的城镇如今沦为废墟。
百姓们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模样刺痛着他的内心；孩童们绝望的哭声、老者们悲戚的咳嗽声，交织成一曲令人心碎的哀歌。
而洪溪老祖临终前，将缥缈木刺入胸膛的决绝画面，更是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撞击着他的灵台。
“对不起，对不起！”
齐尘喉间溢出呜咽，内心不断道歉，他知道是那黑色气息的主人在阻止自己，也可以说，是他释放了自己这几日心中的压抑愧疚。
这股压抑愧疚瞬间充斥着他的识海，握诀的手指剧烈颤抖。
千钧一发之际，是最后的机会，若不刺下去，结丹失败，只有死亡的下场。
齐尘强压乱念，叹气之瞬，刺了下去。
绞杀灵根的锁链偏移半寸，失控的灵力如决堤洪水，在经脉中掀起腥风血雨。
丹田处，本该重组的灵根碎片疯狂扭曲，凝结成一颗表面布满裂纹的漆黑伪丹。
洞外，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可当第一道劫雷劈下时，却在触及齐尘身躯的瞬间诡异地消散。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连落下，皆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齐尘瘫倒在地，气息奄奄，感受着丹田处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伪丹，心中满是悔恨与不甘。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洪溪老祖当初的叹息：“法书上所言，成功率很低......”
此时，洞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洪溪老祖藏酒的酒缸炸裂开来，浓郁的酒香四溢，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绝望。
齐尘艰难地闭上双眼。
嘴中只是重复着对不起。
连天雷都不愿惩戒自己，这结丹是有多失败。
“为什么？”齐尘开口，看着那股环绕的黑色气息。
“说了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若有不甘，日后见了我找我算账！”
那黑色气息的嘲笑伴随着颤动，瞬间回到法盘当中。
事已至此，齐尘唯有叹气，他重新坐定，努力调息。
“至少没有直接折了性命，未来若有机会，重头再来！”
齐尘抬头看着洞府头顶，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纵然是伪丹境，亦要在吞云城保住希望。
三日之后。
齐尘闭关的洞口之外，汪逐末刘恒春以及十七桃等人，眼看着里面的气息发生变化。
“看样子，尘哥挨过了三道天雷，怕是结丹成功了。”
“虽是最弱结丹，但尘哥有人皇途，亦是强大。”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欣喜，却在封印，看见齐尘缓缓走出来时脸上带着的失落表情后，心中生出一丝不安的情绪。
“失败了。”齐尘抬眼看着关心自己的众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如今我是伪丹境。”
众人唉声叹气，躲避着齐尘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心中很清楚，伪丹境是无法突破至元婴的，若要突破元婴，只有散尽周身修为，从头来过。
而这个过程亦是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经脉炸裂，丹田破碎。
“伪丹也是结丹，你们唉声叹气作甚。”
却是齐尘出言安慰着众人，他看着汪逐末等人，继续道：“洪老祖的葬礼已然结束，你们还是继续闭关，早日突破到元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