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接吾之道，去战
大门推开，三人耳中惊动。
此处虽无怪物，却有凄惨的叫声回荡。
“韵儿，韵儿！”
齐尘放开二人双手，尽力加快脚步，纵然每一步都让他几近昏厥。
巨大的雕像很快出现在眼前。
脚底，韵儿正在痛苦的嘶吼。
两位老者，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韵儿！”
齐尘一步跑到韵儿身边，连忙将其扶住。
“你没事吧。”齐尘看着韵儿，每一处伤口都在流血，这些武器似乎要脱离韵儿。
“齐尘，你还是来了。”
两个老前辈扫了一眼风玄与秦肆意，随后看着齐尘。
“刚才明明同你说了，还要来？你可知道每一件事情，都有其后果？”
“老前辈，我不可能放弃炀国。”齐尘眼底坚决，掏出六品丹药便给韵儿喂去。
“你还喂？”
老者厉声阻止道：“这丹药进去，可全都是这些被武器封印魂魄的养料。”
“齐尘大哥，我没有事。”
韵儿这次强撑着痛苦，抬头仔细看着齐尘，脸上挤出惨淡的笑容。
“两个老爷爷都同我说了，只要不阻止武器逃散，我便自由了。”
“刚才我将它们排出了一寸。”
“可是您跟我说过，我身上锁着的东西很重要，我又停下来了。”
韵儿眼底有些坚决，她扭头看了风玄和秦肆意，又笑道：“齐尘大哥，这些便是你的朋友吗？”
“嗯，都是我的好友。”
“真好，那也是我的朋友了。”
韵儿紧皱眉头，朝着二人笑了笑。
风玄二人，见到这地底的少女，眼中生出诸多不忍，没想到他以凡人之躯，竟承载了这么多。
“你若不来，韵儿已经准备好放弃。”老者眼中竟然有一丝不忍：“齐尘，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现在你见着韵儿了，她要如何抉择？”
“自由，还是阻止这一切？”
齐尘愣住，幡然醒悟。
“齐尘，一切既定，放手吧。”老者又重复道：“你阻止不了这一切的。”
“就算困住了他们，数亿魔渊之物，也会踏平炀国。”
齐尘沉默，望着韵儿。
回头看着风玄，他们身后似乎站着百万炀国修士。
无论如何，都会落下巨大的亏欠。
“武器里面，按照你们的境界，也不过锁了四五十个化神而已。”
老者继续道：“若你同意让他们出去，还能无差别的替炀国修士向书院宗门报仇。”
老者陈述利弊，继续看着齐尘，道：“就算阻止这一切，炀国亦是灭亡，何不放韵儿自由？”
“韵儿......”
齐尘不知所措，原来老者让自己放手，便是让自己不要背负这般选择。
“齐尘大哥，我做好选择了，我想自由。”
韵儿攥着齐尘的袖口，指节泛白，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痕。
“齐尘大哥，”她声音发颤，却努力扯出笑。
“我听说王都城南的糖糕铺，刚出炉的桂花糕会冒热气，咬一口能甜到舌尖发麻。还有东边的落霞山，他们说日落时云彩会变成棉花糖的颜色……”
她絮絮说着，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藏着星星：“带我走吧，好不好？带我去看姑苏城的灯会，去摸吞云江的水，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春天呢……”
齐尘喉间发紧，看着她胸口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她眼里既渴望又懂事的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
放她走？身后是百万炀国修士的性命。
四五十化神怪物一旦出去，炀国没有半点机会。
留她牺牲？眼前是唯一记得她、她也只依赖他的少女。
自己早就将她当做妹妹般看待。
“我……”他刚要开口，韵儿却突然按住他的手。
少女的眼神骤然变得清亮，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不等齐尘反应，她猛地仰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那些刚被排出一寸的武器，竟如游蛇般倒卷而回，顺着她的伤口，疯狂涌入体内。
“噗——”鲜血如泉涌般从她嘴角喷出，溅在齐尘的脸上，瞬间凝成血珠滚落。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下凸起无数武器的轮廓。
却在片刻后开始消融，化作点点金芒从毛孔渗出，又被她强行锁在体内。
“韵儿！你干什么！”齐尘扑过去抱住她，只觉得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冷。
“别……别为难……”韵儿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释然的笑。
“我一个人……换那么多人……值当的……”
她抬手想摸齐尘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垂落。
记得……要记得我啊……就你……记得我……”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她的身体化作漫天流光，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尽数汇入身后的巨大雕像。
雕像的眼睛突然亮起柔和的金光，韵儿脚下的锁链“哐当”落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齐尘心上。
他僵在原地，怀里空无一物，只有掌心还残留着她最后一丝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呢喃，嘴角的鲜血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尘埃。
雕像的金光映着他惨白的脸，照亮了他眼底无尽的空洞。
旁边四人，无一上前。
韵儿替齐尘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老前辈？”
齐尘抬头看着两位老者，喉头哽噎：“为什么我努力做了一切，一切都事与愿违，到底为什么！”
“人皇的亲女儿，守在地宫数万年。”
老者叹了口气：“一切都是既定，一切都是既定。”
“您说什么？韵儿，是人皇的亲女儿？”
齐尘只觉得心中道心破损，身负人皇途，促成了人皇女儿的陨落！
他七窍开始流血，灵气开始逸散。
“不过刚才有一件事情她骗了你，就算你不来，她也做好了和方才一样的选择。”
“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老者淡淡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韵儿一切都懂，她知道齐尘所在的炀国要遭难了。
早就决定好锁住武器中强大的存在，替人皇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将这些仙族治下的道统中修士，统统镇压。
“你们到底是谁?”
齐尘抬起头，看着两位老者。
“我们？”
老者笑了笑：“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齐尘小子，成为我们。”
两个老者一挥手，消失在宫殿之内。
而后整座宫殿，开始崩塌分解，如幻象一般消散成点点星光，只剩一方石壁。
那石壁齐尘认得，后面便是两位老者住的地方。
许是感觉到韵儿陨落，这个时候。
那石像双眼滴落金泪，垂眼看着齐尘。
“你便是我女儿日日提及的齐尘了。”
石像并未张嘴，但齐尘听得，便知是人皇。
“参见人皇！”
身后风玄与秦肆意瞬间跪下行礼，他们知道，是人皇缔造了这片大陆的一切。
唯有齐尘，站立昂头，第一次对人皇残留下来的虚像露出质疑。
“这一切是为什么？”
齐尘质问道。
雕像缓缓开口：
“一切既定，齐尘。”
“蓝星乃是我崛起之地，炀国与姜国所在的承云大陆，乃是盘国最后归土，而今，还是阻止不了他们。”
“姜国炀国，同出一脉，我用耀龙族九金龙以做生息之脉，繁衍此处三万三千年，方才等到了你。”
“未曾想机关算尽，未等到你从蓝星踏天，最后成空。”
“那些个仙坯子，比我要心狠的多。”
“书院原本为盘国书院，乃是吾子民学习之巨城，灯塔乃吾之映照，如今被破。”
“吾之女盘韵，她之陨落，便代表一切再无转圜，她便是承云大陆最后的气运，是镇压古族气运之剑母，亦是........承云大陆无法出现化神的原因。”
“她之陨落，与承云大陆出现化神，都是那些仙坯子彻底降临之时。”
“齐尘，你尽力了。”
人皇之叹息，将众人心中绝望彻底锤成在心底。
“最后请你们做一件事，喜怒二元，还请送走祂们。”
“喜怒二元？”
“方才你见着的就是，横刀，给我。”
齐尘点头，人皇甲胄无召自现，那横刀一如洞天之时，刀身瞬间暴涨，被人皇握在手中。
“该和你们，我的子民，好好告别！”
雕像闪耀，人皇虚影，瞬间立于三人面前，他双手握住人皇横刀，眼底坚决。
良久叹气。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承云两方世界，开！”
道身闪耀，搅动阴阳，一切迷蒙，天地动身。
齐尘见到了盘国皇都，见到了炀国皇都。
“两方世界，长久共存，你们口中的怪物，乃是我之子民。”
“怪物眼中的你们，皆是那遮云之上的肉土，亦是我之子民。”
“你们互称对方危险，互相杀戮。”
“其实都被阴阳割开昏晓，而今最后，你们该见见了！”
“那些个仙坯子，手段下作，让你们互相残杀！吾甚后悔，当初没将天庭踏成齑粉！”
“恨不能斩落十万仙族！”
“接吾之道，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