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章 悲剧收场

男孩目睹了一个生活在底层、又聋又哑的女孩,在简陋油腻的环境里,案板上的“玩”字被油污覆盖,却依然能发出畅快的大笑,并用仅有的馊饭喂狗、用糖浆画画寻找快乐。`二_八_看-书^网¨ .无+错/内_容¢

女孩纯净的眼睛和这种在困苦中寻找微光的能力,深深震撼了男孩冰冷绝望的心。他开始笨拙地学习手语,试图理解她的世界。

他被女孩触动,终于彻底抛弃了母亲强加的“体面”枷锁(象征性的“孔乙己长衫”和“死也不当蓝领”的执念)。

他用女孩用过的一块藏青色布片(象征过去的“长衫”)做成围裙,在城郊荒地旁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小吃摊。油锅再次沸腾,他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实实在在地努力生存下去。

几年光阴在油烟与馄饨汤的热气中缓缓流淌。日子清苦,却前所未有地踏实。聋哑女孩成了摊子无声的招牌,她的笑容比任何吆喝都吸引人。

男孩读书的手掌学会了揉面、调馅、掌控油温,也学会了在女孩用手语抱怨他炸糊了油条时,笨拙地刮刮她的鼻子,递上一勺滚烫黏稠的、她最爱的糖浆。他用糖浆在油腻案板上写“家”,写“暖”,写她的名字。

她则画两个小人手拉手,画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房子。\w!z~s+b,o.o*k*.^c¢o_m/案板成了他们无声的诺言书,油污和糖浆是他们共同谱写的、带着烟火气的诗篇。

他们攒下每一枚油腻的硬币,竟也盘下了一个小小的、真正的店面,挂上了一个歪歪扭扭写着“暖家小食”的招牌。霓虹废墟深处那点血红的微光,似乎真的被这方寸之地的温暖推远了些许。

然而,命运的绞索从未真正松开。长久积郁的愤懑与早年透支的辛劳,如同潜伏的毒蛇,终于噬咬了他的脏腑。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呕出的不再是愤懑,而是带着不祥铁锈味的暗红。诊断书像一块寒冰,冻结了小店刚刚升腾起的暖意——晚期肺癌,如同当年父亲喉间插着的鼻饲管,宣告着高昂的、无望的终结。

小店很快易主,换来的薄薄一沓钞票在巨额医疗费面前,杯水车薪。聋哑女孩眼中的泉水第一次被浓重的恐惧搅浑。

她拼命地打零工,洗盘子、捡废品,手指被冷水泡得发白肿胀,换来的钱却连一天的进口药都买不起。

男孩在病床上日渐衰弱,看着她强撑的疲惫和眼底深藏的绝望,心如刀绞。他用手语比划:“算了…回家…和你…一起…就好…” 女孩却用力摇头,眼神倔强得像要喷出火来。?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绝望是滋生疯狂的温床。一天,女孩在肮脏的公共厕所隔板上,看到了一则用猩红油漆潦草涂写的广告:“收肾!高价!速联!” 下面是一串幽灵般的电话号码。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瞳孔。

她抚摸着男孩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又摸了摸自己腰侧温热的皮肤。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疯长。她拿出糖罐,用最后一点干净的糖浆,在男孩掌心缓慢而珍重地写下一个字——“等”。

男孩昏昏沉沉中感到掌心微凉黏腻的触感,却无力分辨。他察觉到女孩的异常——她回来的更晚,脸色苍白如纸,走路时下意识地用手护着腰侧,眼神躲闪,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某天深夜,女孩又悄然起身,动作因疼痛而僵硬迟缓。男孩强撑起仿佛灌了铅的身体,咬紧牙关,拖着病骨支离的躯壳,如同一个飘忽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夜色浓稠如墨。女孩七拐八绕,走进了一条弥漫着腐烂垃圾和劣质消毒水气味的狭窄后巷。巷子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透出惨白刺眼的光。

男孩躲在堆满废弃纸箱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脆弱的肋骨。他看到女孩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就在他挣扎着想靠近时——

“砰!”

一声沉闷的重击如同炸雷在他后脑炸开!剧痛瞬间吞噬了所有意识。黑暗中最后残留的景象,是女孩惊恐回望时那双瞪大的、盛满绝望泪水的眼睛,以及一个模糊、狞笑着举着棍棒的壮硕黑影。

冰冷,坚硬,消毒水混合着血腥的铁锈味,还有某种脏器特有的、湿漉漉的腥气。

男孩的意识在尖锐的头痛和窒息般的虚弱中艰难浮沉。他发现自己和女孩并排躺在两张污秽不堪、沾满可疑暗褐色污渍的手术台上。头顶一盏无影灯发出嗡嗡的噪音,刺目的光线灼烧着他模糊的视线。

旁边的手术台上,女孩脸色灰败如纸,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只有口鼻上罩着的简陋氧气面罩边缘,凝结着微弱的白雾,证明她还在极其微弱的呼吸。

一个穿着沾满血污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阴鸷双眼的男人正焦躁地踱步,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助手低吼:“妈的!剂量!肯定是剂量搞错了!这哑巴身子太弱!……废物!快想办法!她要是死了,这男的还怎么摘?麻烦大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男孩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明

白了!女孩是为了他,用自己鲜活温热的腰子,去换那救命的、沾满罪恶的钞票!而现在,她正躺在冰冷的死亡边缘!他想嘶吼,想挣扎,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水泥里。

“醒了?”老大发现了他的动静,眼神更加阴沉,“妈的,算你倒霉!本想等这哑巴醒了再处理你,现在她快不行了,留你更是祸害!”他眼中凶光毕露,对着助手一挥手,“套上!弄走!处理干净!”

粗糙的麻袋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套头而下,隔绝了光线和空气。男孩和昏迷的女孩被粗暴地塞进一辆散发着浓烈机油和腐臭气味的破旧面包车后备箱。

车子在颠簸中驶向无边的黑暗,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男孩后脑的剧痛和女孩微弱的生命体征。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后备箱打开。刺骨的寒风灌入麻袋。他们被拖拽出来,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麻袋被粗暴扯开,男孩眯着被强光刺痛的眼睛,看清了环境——这是一片废弃工厂的边缘荒地,远处是巨大、沉默、如同怪兽骨架般的厂房剪影。

脚下是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两个手下正挥舞着铁锹,在冻土上奋力挖掘着一个深坑,泥土翻飞,散发出刺鼻的腥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