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养父去世

老人看上去得有六十了,皮肤因常年在日下暴晒又黑又粗,皱纹如沟壑一般。

“您的子女不能养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辛苦,苏萤心生怜悯。

老人笑了笑:“我就一个女儿,出嫁后就很少回来了。她自己日子过得也艰难,我要有了还得给她贴补点儿。”她脸上流露出的慈爱让苏萤很羡慕,有人惦记的日子再穷也是幸福的。

“什么来生什么转世,都不过是自我安慰,人就活一辈子,什么都能亏就是不能亏着自己,穷不怕,把这辈子活得开开心心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

又聊了一会儿,老人离开了,苏萤心里舒服了一些,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回家。

何墨也说话算数,把车展上售出所有汽车的保险都给了r保,刘小勇是高兴了,把苏萤忙坏了,午饭都没时间吃,一连三天都加班到晚上八点,于秋杏很够意思,成了苏萤的专用司机,晚上负责送她回家。

就这样苏萤还是累倒了,也不算是累倒,她忙出一身汗,出去送保单时吹了风,结果就感冒了。

次日早上起床天旋地转,差点睡过了点儿。她吃了药,感觉好些了才出门上班。

运气还算不错,车展过去了三天交车的明显见少。中午还能躺下休息会。

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电话响了,是崔姐打来的,话没说先听到哭声,她心里一沉,头晕得更厉害了。

“萤萤,你爸他……他没了……”

这个世界一下就安静了,崔姐后面再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只知道难受,她很难受,像要死了一样,气都喘不上来了。

手机掉到地上也没察觉,眼前越来越白,这起雾了吗?桌子,椅子,门,还有墙怎么都看不见了,还有……

她看到爸妈,他们还是那个样子,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像是要抱她。

“乖萤萤,快起来,别躺地上,凉。孩了爸,你去抱抱她。”妈妈推了推爸爸。

苏萤去抓他们的手,可就是抓不住,明明看着就在眼前的。

“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走了。”爸爸在吓唬她。

别走,她想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他们真的走了,越走越远,吓得她大哭了起来,求着:“别走,我听话,我起来了。别走……”

“我没走,我不会走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但不是爸爸的。

意识渐渐恢复,她睁开眼,爸妈没有了,只有何墨也,他正焦虑地看着她。

看到她醒了,他说:“你在发烧,是不是很难受?”

很难受,也很累,眼皮都要擡不起来了。

“大夫说等这瓶液输完了,你就能舒服一些。你都烧到了39度为什么不说,非得晕倒了才让别人知道。”他是又气又心疼,明明是责怪的话说得却极温柔,像是怕吓着谁。

这也不能怪她:“我以为我就是有点儿感冒。”晕倒是因为那通电话。

她突然坐了起来,擡手就要去拔针,被何墨也一把拉住,怒道:“你干什么,还在跟我赌气吗?”

她看向他,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眼泪蜂拥而出:“我爸……崔姐说……。”

他似乎没听清,问:“什么?”

“她说我爸没了,就是刚才,崔姐……打来电话……”她哭倒在他的怀里。

“没有谁能跟谁一辈子,能陪你一生的只有你自己,你得学会一个人生活,萤萤,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依靠自己了……”小时候,这是曾建国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欺负她,安小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安宁就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受了委屈她也不能哭,哭了会被赶出去。

有一次外面下着大雪,她被安小天从台阶上推了下来,摔到了手腕,她疼哭了。安宁嫌烦,让她在雪地里冷静,她只穿了双拖鞋,衣服穿得也不厚。

是崔姐见她冻得不行了,才偷偷把她放进屋来,她的手腕肿得像馒头一样。崔姐又给正在外地出差的曾建国打电话,他连夜赶回。

苏萤被送到医院的时连医生都怒了。他斥责曾建国怎么有这样的家长,孩子骨折耽误这么久才送医院。

曾建国回家后,第一次对安宁动了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他问她:“你疼吗?萤萤比你要疼一百倍。你好歹也是上过学的人,怎么做出这么冷血的事。既然容不下这个孩子,我和她一起离开好了。”

其实安宁并不知道苏萤骨折,以为只是小孩子打架,她故意哭闹,想吓唬一下才赶了出去。

事后见伤得那么严重她良心上也很不安,还把安小天教训了一通,罚她抄写道德经三遍。

安宁说了软话,又亲自照顾苏萤,这件事才算过去,但曾建国还是因此离开了安家的公司,他不能再出差了。

现在苏萤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他却走了。

“如果我永远不长大,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她喃喃道。

何墨也蹙眉:“说什么傻话。”

苏萤要去北京,何墨也拦着不让:“明天就回来了,你去了管什么用,只能给别人添乱。”

他帮着安排了车,去北京把人拉回来了。安家也去了人,据说安宁哭晕了几次,精神一度恍惚,他们怕出事,连安家老太太都去了。

葬礼在她们回来的第二天,苏萤烧虽然退了,但头还是一直晕。何墨也怕自己照顾不到她,把于秋杏给叫来,全程都是于秋杏守着她。

她毕竟只是养女,伤心的程度比不上直系的安家母女,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她们身上。

安宁憔悴的吓人,她跟曾建国打打闹闹了半辈子,苏萤以为他们的感情早就该磨光了,现在才看出来,她是爱他的,只是方式不同。她的爱太强势,有人称这是桎梏的爱,这种爱让双方遍体鳞伤后,再在悔恨和遗憾中去想念另一个人。

她的样子让看到的人忍不住跟着伤心。

安小天哭得像个泪人,别人谁也不理就缠着何墨,只听他的话。

苏萤也不停的落泪,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待她的亲人走了。人都没了,以前的事也没必要再去纠结。

于秋杏一边安慰她,一边观察着安小天。替苏萤气愤:“她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了,真会利用机会,你家那位不会真吃这一套吧!哟哟哟!怎么说着说着就靠上了,小妖精,呸。”

安小天坐在,何墨也站着,她靠在他的身上,他轻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