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几个下人一路追踪着小贼,直追到了大公子的庭院。 (1)
梨花树下,一人正铺着笔墨,另一位在练着字,突然听到了动静,砚书还奇怪今日公子为何学着“管宁割席”中的华歆了,居然肯出去瞧一眼热闹了。
谁不知道他家公子,做学问是一等一的聚精会神,雷打不动,专心不二。
“公子,刚刚那个小贼?”逐风看向了季容宸。
“什么小贼?”砚书后知后觉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公子才跑出去了一趟,不是去看了热闹吗?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季容宸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做派却稍显老成,连夫人都说,公子看着六七岁,实际心理年龄都要六七十了。
砚书仍然一脸惊奇地看看公子,又看了眼逐风,仍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归舟见季容宸慢慢走近来了,下意识的做出退后防范之势,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树上,一个后仰,树枝便吱哇乱叫,他失去了平衡,落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摔个大马趴,却不想落入一个沉甸甸的怀抱。归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奇怪的是,他也不说话。最终还是归舟先打破了寂静。
“你没事吧?”归舟看着小哥哥,关心关心他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季容宸的双手勾着归舟的小腿,脸色丝毫都没有改变,和铺墨写字的时候的他没有分别。
归舟看着季容宸的脸,看得仔细,一时也忘了现在身处什么情况。突然听耳畔处一声轻笑,归舟这时候才从小哥哥身上下来了。
“公子哥哥,谢谢你!”归舟的小眼睛扫过了四周的环境。这里安静得很,都没有走来走去的侍女和侍卫,对于归舟来讲,简直是打开了方便之门。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知道公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可是眼前这位小哥哥,却和以前那些大户人家不一样。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还不熟悉这里吗?”季容宸语气正正经经的,但是他心中还是起了一丝教训的意味。
听到小哥哥这么说,归舟微微低下了脑袋,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侧身擡起头来,“公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三个月前。”
那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时候吗?正因为那一次收获颇多,他都很长时间没有到别的大府里头了。
原来公子哥哥那么早就知道了,他还以为自己将义父教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了。不过也是庆幸这个院子的人少,而公子哥哥每日固定的时间,总是重复着做相同的事情,只要摸准了时间,他是很容易溜进来的。
“今日,你定是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别的院子里去了吧?”季容宸听着这小贼叫他哥哥,便也有个哥哥的做派了。
“这里都是你家吗?好大啊!”归舟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珠,挑了一边眉毛。他用了好长时间,才从别的院子,找回了这里,还要一路躲避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们。
突然,出来一声让人难以忽视的咕咕声。季容宸看着小贼,一看就是饿坏了。便将他领到屋内,桌子上面摆起了各种各样的糕点。
归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好吃的,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包起来,带回去给义父还有弟弟吃。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些怯生生的,对上季容宸的目光,赶紧就收回了手。
“你放心吧,其它的,我都给你打包带走,不用着急。”
“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季容宸见着小贼吃着糕点狼吞虎咽的,像是几百年没有吃东西了一般,有些好笑。
归舟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吃东西,那么斯文那么好看的模样,他竟然一时间停下了手中和嘴里的动作,看着季容宸慢慢地将一块糕点送到嘴边,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逐风,公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砚书还在奇怪着这事儿,他这颗灌满了笔墨的脑袋,竟然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了。
“他从前不是不喜欢糕点吗?每次膳房送来的,哪怕是老爷从皇宫里带回来的糕点,他都不喜欢吃呢。”可是今天却出奇地意外,一下子上了那么多不同口味的糕点。
“我叫季容宸,你也可以喊我阿行。”季容宸想要给他看看自己的名字长得什么样子,笔墨都收起来了,还是不麻烦去找了。突然想起来,季容宸将柜子里面放着的一条方巾拿了出来。
“上面的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归舟将整个糕点都塞进了嘴里,然后看着那三个字,他都不认识,但是他还记得怎么念。
“阿行哥哥,我叫归舟。”归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
“你等一等啊。”
季容宸看了眼面前的糕点,余光又瞥见了柜子上,还放着允桓上次带到他这里来的甜酱。季容宸握着甜酱,在一张饼上,写出来了“归舟”两个字,“我想,应该是这两个字吧。”
“真好看。”归舟看到季容宸写在饼上面的两个字,不禁发出了赞叹。
“名字不都是好不好听吗?怎么说起好看了?”季容宸笑道。这个小孩,真是有趣。
“不是,我是说,你写的字,真好看。”归舟看了季容宸一眼,然后将抵着下巴的手拿开,“那上面黑的字,好看。这上面红的字,也好看。”
“不仅好看,还好吃呢!”季容宸笑了,将饼递到了归舟的面前。
“我不能吃这个,吃掉了,归舟不就没有了吗?”归舟看着饼上的字,眼睛里居然流露出来了一份怜惜之情。
季容宸便在饼上又写上了“季容宸”三个字。“你一半我一半,不许剩下,要不然就不完整了!”
归舟咬着那个写上了“季容宸”三个字的半张饼,目光不曾离开季容宸精致的脸庞半分毫。
.这个时候,府里的人多在用晚膳,所以归舟此时出府,最为安妥。
“以后,你常来吧。我留好吃的给你。”季容宸主动说道。
其实季容宸早就知道归舟来他的院子,是想要偷拿东西。但是他每次都将东西设了个小机关,就是想要考考这个小贼。想要白拿他的东西,那可不行。
渐渐地,他甚至都有些期待那个小贼,每日来府中,破解他的机关了。
“好啊!”归舟抱着糕点,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八章“柒尹?他怎么下凡了?”司命在司命馆中,看到柒尹下界了,正在犹豫要不要禀告天帝。
这些糟心事儿,什么时候成了他要管的了?朝辰宫的黎玄上仙每日都要来司命馆一次,这子辰君的要求,他也不能不遵从啊。
上次自从听了锦沅天妃的吩咐,他真是活在两边的夹击之中。幸好锦沅天妃没有说明是要让子辰君多历练历练,否则他真是两头受累,还不讨好。
所以这次他便只能先将那几个大劫设在流云身上了。反正这样也算不得违背子辰君的命令,等他们,历劫归来,若是子辰君责问起来,他还能功以抵过.“伊羡医官都下凡去找他旧情人再续前缘了。他是怎么下去的,你是清楚的!”黎玄上仙上次来司命馆,恰巧就撞上了司命和伊羡医官喝酒.“怎么现在一个个都盼着下凡历劫呢?”司命十分不解,在天上无忧无虑地做个千年万年的神仙,不好吗?虽然说是孤独了些吧。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柒尹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兴趣,数万年的孤寂,终于等到一点波澜。只要他做的值得,柒尹想,这守护天神的身份要与不要,又有什么打紧?
“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着一身玄色,头戴玉冠,像是天神下凡般。”不,他本就是天神。柒尹看守天山海境之时,本就有所失职。但是好在天帝宽仁,念在他多年来看守天山海境,只是一次疏忽,并没有重罚于他。
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下界,司命只能当他是自请下凡渡劫,以赎罪过了。
.季容宸,字允行,大宣容国公大公子。年方七岁,护国大国公曾有意让季容宸入他府中,教授他绝妙兵法,却被当时仅有五岁的他婉拒。时大宣尤其推崇佛理,就连皇上身处皇宫,也不忘诵经拜佛,并且设立了浴佛节。归元寺的老方丈曾经多次向容国公提及,大公子与佛有缘,年幼便精通禅理。但是容国公自然是心疼儿子年幼,自然不肯让季容宸入归元寺清修。
季容宸的母亲贺兰氏,闺名一个琦字,有两个妹妹。贺兰氏在生季容儇时血崩而亡。容国公便续娶了贺兰氏的大妹妹,也就是季容宸和季容儇的姨母贺兰琪。
贺兰琦的小妹贺兰瑾是留在家中招婿的,夫君是尚书宋允灿,宋允灿昔日还是护国公的门生。两人膝下一子一女。
贺兰溪知四岁,还不会走路,家里人也是着急的很。求医问药,也是托了不少人,只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也许是因为这个缺陷,贺兰溪知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不能和同龄人一样上学堂,一起游戏,所以也渐渐不太爱说话了。
虞迢是负责教授溪知识文的女先生,年过双十,是连郑郡有名的学者千三先生的徒弟。平日里,她就只负责在忆墨堂教授溪知一人。
溪知的食指停留在了“闾丘”这两个字上面,细细地温柔地摩挲着,仿佛是在抚摸着一个珍贵的宝贝一样,嘴角漾着暖暖的笑意。
“闾、丘。”虞迢常年熟读诗文,学识丰富,只是眼神总是不太好。她缓缓地走了过来,凑近了细细一看,嘴中便念叨了出来。
“我们大宣护国公,便是以‘闾丘’为姓,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闾丘’这个姓氏,很不普通。”听闻闾丘家族世世代代都守护着大宣,连皇上都敬护国公几分呢。
“先生,您再给我讲讲护国公嘛!好不好哇?”溪知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在那眼眶中转啊转,肉乎乎的小手牵着虞先生的衣袖。虞迢可经受不住她这么的目光,爱抚地冲着小溪知点了点头。
护国公位高权重,受万民敬仰。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学者可以随意谈论,或者拿出来举例子的。不过这忆墨堂中只有她们二人,溪知看起来又对这个姓氏很感兴趣,她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闾丘乃是贵族的姓氏,护国公,今年年满八十了。从前年轻时候的他,可是大宣的传奇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是朝臣和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坐拥百万大军,保卫大宣。听闻护国公年轻时候不仅用兵如神,而且相貌堂堂,英勇不凡……”小溪知似乎能够听得懂虞迢的话,一个人乐得不行,她看着闾丘这两个字,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来了点将台上雄姿英发的背影。
“文尹是柯大夫的徒弟,这是来给小姐揉腿的。”吴管家见文尹被拦到了门外,连忙向姑爷解释。
“为何不能找个女郎中呢?”宋允灿看文尹年纪轻轻的,有些不信任他。
“原先一直是柯大夫在医治小小姐的腿,最近是柯大夫身体不爽快了。这位文大夫虽然年纪小,却是柯大夫的得意弟子。最擅长便是治疗腿上的疾病,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吴管家这一听,便知道小姐没有跟姑爷说明了。倒是委屈文尹了。
吴管家这么一说,宋允灿仍然有些不情愿地放文尹进去了。
季容宸在府中练着字,归舟果然守信用,今天这便来了。归舟见季容宸在练字,便没有打扰,在一旁躲着,想着等他练完了,再出来。
“出来吧。”季容宸早早就将逐风和砚书都打发出去了,他们也知道公子是有客人到访,所以会替公子掩护的。
“你想学字吗?”
“可我不会。”归舟来到世上五年,还没有真正地握起过笔。
“正是因为不会所以.”季容宸停下了笔,擡起头看了眼归舟,却看见了他的红肿的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季容宸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动气,怎么一日不见他就受了伤了?
“我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归舟一脸懵状,似乎也在责问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季容宸放下的手中的东西,拿出了冰敷,又帮他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归舟有些不敢正眼去瞧季容宸,心中像是有虫子在挠一样,又有些晕晕乎乎的。
季容宸刚才还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开口的声音却清清淡淡,“我刚才问的,你还没有回答我,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写字?”
第七十九章“我愿意!”归舟用力地点着头,季容宸连忙拉住了他,都忘记了自己额头上有伤吗?还这么大动作?
“好,我教你。”季容宸低头看着归舟,浅笑着说道。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家人都是干什么的呢?”季容宸突然想了起来。归舟才五岁,他的父母是怎么会忍心让他出来做这些事情的?
“我家中只有义父,还有一个弟弟墨阳。”归舟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掩饰伤心之处。
原来他的父母.季容宸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泛酸。他曾经也曾救助过一些贫苦人家。他还记得他六岁那年,有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趁着劫匪洗劫钱财的时候,也跟着上去抢了不少钱,结果被那些土匪给合起伙儿来揍了一顿。
他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季容宸发现了他。按照他的意愿,将他送回了家。他的家,是城东的一个破庙,早就已经拆迁了的。到处都在漏雨,那里的环境很潮湿。他有两个小孩,还有他的妻子。一家人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凛凛寒冬,都挤在破庙的角落里。在那里,季容宸也知道了他是一个小偷。他为了生计,不得不沦为了偷盗之人。
季容宸没有追问下去,他是对归舟的过去很好奇,但是他也不愿意揭开他的伤疤,更不愿意的是,不希望归舟因此而对自己感到失望。
季容宸将笔墨纸砚都摆放好了,今日归舟受伤了,就不多学了。让他早点儿回家去休息。
“我先教你,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归舟的眼神中满是新奇,圆溜溜的小眼睛转来转去,让人看了感觉有些呆萌。
季容宸先教归舟怎样握笔,“归——舟。”季容宸先示范着写了一遍,然后握住了归舟的手,蘸了墨水,在白纸上写字。
“藏锋起笔,收笔回锋上提,注意藏锋和收锋,藏锋起笔,转向右下方行笔.”原本练着好好的,不知为何,归舟脸颊发烫,顿时就挣扎着跳了下去。
“谢谢你!”归舟扔下这一句,就从树上,跳到了围墙那边,慌忙逃走了。季容宸不解,也许他是突然有事情了。
.季珏回府了,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季容宸了,于是脚一沾了府里的地,便来见他了。
“父亲。”季容宸看了一眼季珏,声音中尊敬又疏离。自从贺兰琦离世后,在季珏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你在这里也住了三年了,什么时候搬回去啊?”季珏见季容宸似乎又清瘦了不少。担心这墨堂里的膳食,是不是不合他的胃口。他心里知道,季容宸,这是再跟他赌气呢!
“父亲,这里也是容国公府,我也没有搬出府去,何必介意具体住在哪里呢?”季容宸语气淡淡的,似是平静的海水,却不是开阔与旷达,而是超出寻常的沉寂。
“.”“天尧的使臣下了一局棋,还等着人去解开。护国公的义子今日都败下阵来。”容国公说这话时,特意擡眸看看季容宸的神色有什么变化。他这个儿子真是少年老成,自从阿琦去世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冷淡了。平日里朝务繁忙,他也对几个孩子疏于关心,但还记得的是,阿行从小就喜欢下棋。
阿行的满月礼的时候,他抓到的第一样东西是禅珠,第二样东西是棋子。阿行也没有辜负这两样东西,空智大师多次向他夸赞,阿行对禅意的透彻领悟;而阿行的棋艺更是自小就无师自通了。
“我将那局棋摆下来,你有闲暇时间可以研究一下。”季珏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背着手便走了。
两天之后,归舟才来了。这次见过了一天,季容宸虽然见到归舟,心里也就安心了。昨日归舟没有来,前天他离开的时候又是有些古怪的。让季容宸好一通担忧。
但是他这有些别扭的个性,就是不愿意说句好听的。
“.”归舟见季容宸这样应该没有生气,便走近了去。虽然今日他好像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但是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季容宸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并不多,所以归舟也就不知者不惧了。
“这是什么?”归舟看着那碗里面装着白色的糖果一样的东西,不解地发问。
“这叫棋子。”季容宸不知道怎么的,刚刚见到归舟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生气的,现在就被他问了一句,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q子?”归舟木讷地跟着季容宸读下去,却瞧着季容宸的神色似乎不对了。
“妻子?”季容宸忍不住笑了笑,这小毛孩儿,这么早就想到那些事情上头去了?当然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是‘棋子’,不是‘妻子’。”季容宸用心地纠正他。
“棋子?”归舟接着跟着季容宸念着,目光只落在了刚才一笑而过的季容宸身上。
“对。”季容宸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对棋子起了兴趣,想要和归舟解释一二,“这个玩法是这样的。”
一人手执黑子,另一人手执白子。一般是先走白子。两人轮流落子,单个的或者紧挨着连成一片的棋子,如果完全被围住了,就会被吃掉。吃子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现反复对杀.围棋的结果是数双方占据面积大的一方,就算是赢了。
他还太小了,而且看样子又是第一次见到围棋,所以听不明白。季容宸看着归舟这样有些迷茫的小眼神,觉得可爱极了。
“你有没有什么小游戏啊?我们一起玩!”季容宸停下了手中的棋盘。这局棋的确很精妙,他有些措手不及了。于是想要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再想一想。
“我有!”归舟想起了经常和弟弟一起玩的小游戏,现在还可以跟季容宸一起玩。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除了弟弟,还能有人在陪他玩游戏。
“那我要开始了!”归舟将有些黑乎乎的小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开始,请问总共有几只蚊子?”
“啪、啪、啪、啪!”
“四只。”季容宸心想,果然很简单嘛!五岁的孩子能玩多复杂的游戏呢?
“是九只。”归舟也没有笑,有些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啪、啪、啪、啪、啪、啪、啪!”归舟继续道,“死了几只蚊子?”
“7只?”季容宸这次就不那么确定了,刚才还在回想上一道题怎么就错了呢?
“错,6只!”
第八十章“啪、啪!”归舟乐了,笑嘻嘻地继续问季容宸,“几只蚊子?”
“两只。”
“不对!”
“为什么?”季容宸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会不会是归舟自己编造的游戏,那么答案自然是由他来定的啰,所以如果不想让他赢,他岂非是一直都赢不了了?
但是很快这种偏颇的想法就被季容宸扼杀在脑海中了。归舟这个脑袋,能想出这么不厚道的游戏吗?不能,看来真的是他这几日研究棋谱糊涂了,连游戏都玩不明白了。
“其实,很简单的。”归舟笑了笑,“这个游戏的重点就是,你只需要注意拍手之前,我说了什么。也就是我的问题有几个字,就代表了会有几只蚊子。”
“啊?”季容宸听明白了,可是原来是自己一直将问题想得麻烦了。所以才会绕到死胡同里去。他是将注意力放在,听归舟的手拍响了多少次,所以才一路错了下去.“我想明白了!谢谢你!”季容宸突然想明白了那盘棋局,他现在有信心终于可以破局了。
“太好了!”归舟见到季容宸这么高兴,也开心得不得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下棋是在干什么,但是知道了那是他喜欢的其中一种游戏。
第二日,季容宸上殿,破了天尧使臣带来的棋局。天尧王爷盛赞季容宸为“神童大国手”。护国公的义子闾丘濂又在比赛骑马射箭时大败天尧勇士,大扬大宣国威。
“小姐,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走?”文尹的声音有些稚嫩,不像那些老大夫,面对着贺兰溪知摆出一派命令的架子。等到母亲、父亲或者是大哥来的时候,又摆出另外一副模样,着实难看。
“嗯。”贺兰溪知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家里的人都很关心她,担心她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走路了。
文尹扶着溪知,可是溪知仿佛在惧怕什么一样,脚一沾地立马就退缩了。文尹一直都扶着她,也不能强迫她自己走。没有想到他才一松手,溪知就摔了一跤。
文尹连忙抱起了溪知,倒是没有摔伤,但是跌倒肯定是疼的。溪知乌黑的杏眸中已经盈满了晶亮的水,文尹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小姐。
小溪知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地掉了掉眼泪。甚至看向文尹的时候,眼神中会流露出愧疚。如果被爹爹阿娘看到她在这里哭了的话,一定会责怪文尹哥哥的。
文尹为贺兰溪知按摩腿已经有几日了,从他所学医术来看,贺兰小姐的腿没有任何问题。有一日,文尹不小心发现了贺兰溪知偷偷藏起来,却掉在了地上的书。
“这本书我看过。”文尹捡起了书,递给了贺兰溪知。
“里面有一章故事特别感动。讲的是一位小姑娘,自幼聪颖美丽。她有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在她的面前,她的父亲和母亲永远是最相爱的,还有爷爷奶奶都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可是有一日,不幸降临在了这个幸福的家庭中。她的父亲要和母亲合离。小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好朋友给自己出的主意.小姑娘装作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她的病,需要亲人们在身边好好呵护她。不能让她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否则对小姑娘会产生沉重的打击。就这样,小姑娘的父亲和母亲每日都想方设法地逗小姑娘开心。原本两人已经谈妥了和离,但是害怕他们心爱的女儿会伤心,于是每日在女儿面前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没有想到,久而久之,父亲和母亲重燃爱意,决定不分开了。最后一家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有一名男子在门外听到了文尹讲的故事,不禁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小妹居然.男子正是贺兰沐阳,听罢,便离开了。
贺兰沐阳是溪知的大哥,比溪知大上十岁,却是最为爱护溪知的。溪知两三岁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成天咿咿呀呀地讲个不停,口齿虽然不利索,但是每天好像都有许多的话要说。反而现在,小丫头不爱说话了。
但是贺兰沐阳能看懂她的每一个表情,读懂她的喜怒哀乐,原本是这样,贺兰沐阳以为自己很懂小妹的心思的,可是原来他这个大哥,真是做得太不称职了。人人都道,贺兰府的小姐,相貌泯然众人,实在姿色平平。到如今这个年岁,连路都走不了,若非是凭了一个好出身,哪能如此风光啊?
溪知听了文尹的话,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小姐,你是能走路的,对吗?”文尹低声问溪知。
.“姑爷回来了!”
“你走!”贺兰沐阳将宋允灿的衣服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一下子都堆在了门外。
“你走啊!你不是早就打算离开这个家了吗?知知不需要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根本就没有真心疼爱她,你走啊!”
那一日,宋允灿离开了贺兰府。临走前,都没有见溪知一面。
文尹从溪知的房间离开的时候,知道了宋允灿离开贺兰府的消息,担心溪知知道之后会接受不了,她那么长时间的努力,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但是溪知知道后,却很平静。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头。其实宋允灿早就想要同贺兰瑾和离了。只是不知道他愿意继续留在贺兰府,真的是因为溪知走不了路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但是贺兰瑾答应让宋允灿多住在府中一段时日,是为了让溪知看到爹爹娘亲在一起,心里放松了才能开心起来。
两日后,便是贺兰琦的生辰。季容宸原本在堂中看着佛经,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总也看不进去。
“阿娘.”季容宸隐隐约约才能想起来阿娘的容颜。他让砚书铺开了笔墨纸砚,想要画一画阿娘的模样,可是却不知从何处下笔。他未满四岁的时候,阿娘便离开了。儇儿如今才三岁多。季容儇出世后将近两年里,都是季容宸照顾小妹,照顾得最多。别看他年纪小,照顾人可是毫不含糊。
第八十一章傍晚的时候,季珏突然过来了。看见季容宸在作画,走近过去。季容宸却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目光落在宣纸上,才明白是为什么了。
“行儿。”季珏喊了他一声,季容宸很少作人物画的,至少季珏从来没有见过。
“父亲。”季容宸正在走神的心绪被拉了回来,连忙作揖行礼。
“我那儿还有几张你母亲的小像,你要是想她了,就拿过来.”季珏知道允行不愿意到正堂去,想到琦儿离开的时候,允行才不到四岁。如今四年过去了,允行真是长大了。
“父亲,难道你就不想念阿娘吗?”
从前允行称呼他,都是“爹爹”,自从他续娶了阿琪之后,渐渐地允行便喊他“父亲”了。这两年,他很少在家,府中大小事务,多亏了阿琪。他心中一直很自责,从前允行和阿琪也是很亲近的。可是因为他接阿琪进了府,姨甥俩的关系也变得淡了。虽然允行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懂规矩、知礼节的,但是他心里,恐怕一直都存着芥蒂。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允行也还是喊阿琪一声“姨母”。
“我和你阿娘还有阿琪的事.”“父亲的私事,不用跟儿子交待。”季容宸恭敬道。
季珏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便接过季容宸刚刚放下的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只是一副简单的人物简画,他知道,允行一定不会将他阿娘的样貌给忘了的。
“两天后,是琦儿的生辰,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季珏留下了那幅画,便离开了。
季容宸久久地注视着桌面上的画,阿娘的音容笑貌都浮现在眼前。有些事情不是想要忘记就能忘记的,还有些事情,自以为早就忘记了,其实只是度了一层灰,风一吹,便又清晰地显现在面前了。突然刮来了一阵风,季容宸连忙便拿起了那幅画,回了房间。
.季珏回到了修廉院,案牍上堆着有繁重的公务,可是他却无暇理会。情不自禁就走到了沐卿园,看着四周的摆设,心中百感交集。琦儿生前最喜欢的梨花,如今正好也盛开了。这样的美景,却没有人欣赏了。
季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看到梳妆台前,琦儿正在对他笑。
“这两支,那一支好?”贺兰琦拿出了两支簪子,转过头,问季珏。
“这一支吧。”季珏指了指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颗明珠似的吊坠,正好搭配你今日穿的衣裳,以稀碎的花瓣镶边儿,还有耳饰……”
听着季珏如此细致周到的分析,贺兰琦有些哭笑不得了,其实她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怎么他却是想要立时做出一篇文章来……
“我分析得不对吗?”季珏瞧见贺兰琦这神色,居然没有一点儿表扬和高兴的意思。
“对。只是我都没有了解这么多……”贺兰琦笑了笑,真是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对女子的胭脂水粉,簪花耳饰,比自己还要了解得多,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啊?
季珏对这方面可是向专业人士好好请教过的。虽然他从前是个武将,但是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男子,对女子的脂粉类事也从来不含糊。
女子一向是极重妆扮的,身为她的夫君,可以不甚了解,但是千万不能敷衍,说什么,都好看,都行,随便哪个。诸如此类的话,会让她觉得在你心里面不受重视。
季珏想到从前欢愉事,不禁露出了笑容。他看了看琦儿最喜欢的一支眉笔,想起她在世的时候,大概已经有两年没有给她画过眉了。
又看到了箱子底下的那幅画册。
“这是什么啊?”贺兰琦好奇地翻开,却被季珏给压住了。贺兰琦当然不肯轻易放弃了,“还以为你在多么认真地看书呢?原来在……”
贺兰琦趁季珏一个不注意,抢走了他手中的画册,翻到第一页的时候,贺兰琦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