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后寿宴（3）
寿宴在太后建造的通天阁举行，苏清音从前是皇宫常客，去往通天阁的路烂熟于心，根本不需要小太监引路。
只是行至岔路口，忽有一小太监凑上跟前跪在苏清音面前。
“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陛下有请。”
小太监自顾自让开路，侧身让苏清音跟上。
苏清音皱眉。
李彧要见她吗？她本能的攥紧袖口，眉间浮现出忧虑和惊恐。
苍珏默默往苏清音身边移动，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犹如巍峨的山，充满力量。
苏清音忽地松了口气：“烦请公公带路。”
在京都一天，她就要受制于人一天，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苏清音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心中惊骇，原来从前那些快乐也是假的，她居然真的对这个繁华的京都毫无留恋。
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座吃人的城。
带路的小公公小心翼翼，他觉得今日的福柔公主与往日不同，好像更通礼节了些。面对异样的状况他不得不谨小慎微，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惹祸端。
相较于同大臣议事的南书房，清新阁更为私密，宫外之人不能踏足。
“殿下，请。”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苏清音耳边响起，苍珏被拦在门外，苏清音只能独自踏入殿内。
沉香缭绕，香味舒适却并不张扬。
木制的屏风上雕刻着镂空的祥云金龙，各个狰狞可怖，算不上明亮的光线更是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音音来了？”
少年的声音沉稳，就如同这座无声的牢笼般不动声色，让人毛骨悚然。
李彧站在书桌前，转身看向苏清音。
两边的窗户大开，夕阳的橘红从缝隙中透出洒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似站在明暗的交界处阴冷诡异。
苏清音呼吸一滞，那双冰冷的眼睛射出寒芒，正如同那日李彧朝她射出的箭。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是害怕的。
不远的距离，她想尽办法为自已谋生，可李彧的目光实在冰冷，冰冷到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天子威严不容妥协，可...
算了。
苏清音在片刻的恍惚之后，立马规规矩矩行了礼：“臣女参见陛下。”
她半跪，目光垂下，在暗色的地砖上看了很久。
从前那些打闹嬉笑毫无芥蒂的日子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李彧愣住了，旋即他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音音今日这般规矩？”
倒是让人生出了几分意外的兴致。
好像还是第一次见苏清音给他行礼，李彧觉得十分新奇。
“这几日怎么不见你来宫里？”李彧走近了几步，主动开口问道。
少了苏清音的吵闹，这宫里都冷清了不少。
苏清音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她垂眸道：“未得传召，臣女不得擅自入宫。”
原本就是如此，从前她认不清自已的身份，仗着公主的封号日日往皇宫里跑。她以为这是她和李彧之间感情好，但现在她才明白，每一次的不守规矩都是反复在李彧的雷区横跳。
他想到的不会是从前的亲密无间，而是王府势大，藐视天威。
李彧嘴角的笑容收敛，他蹙眉，目光沉沉落下：“从前不见你这般遵礼守法。”
苏清音：“从前臣女不懂事。”
她太幼稚了些。
李彧沉默，他盯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
她在看什么？
似乎从进门开始，苏清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你在怨朕？”李彧终于彻底没了笑容，他心中隐隐不悦。
他救了她，没等到她进宫谢恩，倒是等到了她的冷嘲热讽。
苏清音：“臣女不敢。”
少女的回答铿锵有力，李彧猛地攥紧了拳头。
看似乖顺，分明是无形中的忤逆。
“朕贵为天子，怎能向一刺客妥协？音音，朕的手很稳，有把握将那刺客一箭射杀不会伤你分毫。”
李彧叹息着伸手，想要轻抚少女的头顶。
苏清音踉跄着后退两步，她脸色有些发白，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惊惧她在尽力克制。
“臣女明白。”
少女声音平稳，听不出颤抖。
可李彧还是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神色。
苏清音在怕他。
为什么？
还是因为那一箭吗？
他已经解释了。
苏清音：“陛下若无事，臣女告退。”
李彧这个人太过危险，与之独处，每分每秒都心惊胆战。
苏清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他强忍着不快点头，只嗯了声。
就见面前的少女迅速转身，走得飞快，好像他是什么豺狼虎豹般避之不及。
太阳西沉，李彧的身影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
轻笑从黑暗中传来，有几分无奈和释然。
到底还是年纪小，胆子小。
怎么办，他这个小妹妹，这次有点难哄。
-
王府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今日太后宴会，他作为苏清音的贴身侍卫，自然要牢牢跟紧，免得苏清音在宴会上出什么意外。
他特意穿了苏清音年前送他的浅蓝色武袍。
那天的月亮很圆，少女的眼底盛满星星，她说他总是穿黑色的衣服，显得凶狠老气。
但黑色便于行动，便于隐藏血迹，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苏清音的礼物他也在柜子里没穿，直到今天。
莫名的，他从柜子的最深处将与他房间格格不入的昂贵礼盒搬出。
苏清音看到应当会开心吧？
生辰之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他为什么不穿她送的衣服，因为他不想因为别人改变自已的喜恶。
一连几天，苏清音都心事重重，不大高兴。
沈承今日难得心甘情愿。
太阳还没落山，他便早早去了秋芳阁。
可惜——
“殿下离开了？”
沈承阴冷的声音显现出迟钝的呆滞，他像是根本没料到般，站在原地发愣，天旋地转。
他以为自已听错了。
所以...
苏清音带上了苍珏吗？
面色阴沉的男人眉毛紧皱，他烦躁又有怨怼。
其实苏清音的选择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只是苍珏的插入让他变的烦躁。
她是外人...
沈承并非蠢货，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
那日他率先救了温序，苏清音还是生气了。
她打算...
换掉他。